《王权》1194

17、第十六章

　　林莫困惑的看向白黎尘，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位朋友品味清奇：“你带我来这种小巷子干吗？”

　　有光的地方自然会有黑暗，商业街中间总会穿插着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小巷子，这种地方盛传污秽□□之事，关于这方面林莫还是略知一二的，在看见白黎尘带她进的这条箱子的样貌后更是对自己的认知笃定。

　　小巷子用着做工最拙劣的石头铺成，小道一旁污水横流，另一边则三三两两的有着一些似乎是非法经营的小铺子，剩下的就是结构怪异扭曲看起来随时会坍塌的居民楼，小铺子边上坐着些人，不知道埋头在聊着些什么，有时候还会抬起头来瞅瞅白黎尘林莫他们，发出两声窃笑。

　　头发被染成褐色烫着卷发的风尘女子站在门口，抽着烟，看着时不时行色匆匆的人们，对于她们而言每一个人都是他们的猎物，同性也是。在看见衣着华贵与这格格不入发白黎尘时，拿掉手中的香烟笑道：“小妹妹今天不进来玩？还带了朋友？”

　　白黎尘摇摇头，对着红发女子道：“今天没什么时间了，有空再到你这坐坐。”红发女子耸耸肩，接着抽起她的烟，眼神游弋到他处。

　　林莫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毛骨悚然，脑袋里不禁脑补出一幕画面：贵族小姐和风尘女子在床上厮混……她捂脸，暗骂自己丢人乱想。

　　白黎尘看人红起的双颊，不由得感到好笑：“那地方情报多，一来二去也就认识了，你哪来这么多戏呢？”

　　林莫听完人话立刻感觉自己丢人，也是，像白黎尘这种活在上流社会的，会来这买些情报也是常事。她偷偷瞥了白黎尘一眼，白黎尘自己并不觉得自己来这种地方很丢份：“会有贵族常驻在这地方专门跟她们做一些不清不白的交易都是公开的秘密了，不必见怪。更何况我跟她是正常的金钱交易，再算上我和她算是老相识，她偶尔也会给我点面子帮我打听些情报……你怎么了？”白黎尘转头，看到林莫一脸纠结的模样，“不想继续呆了？那就去街上买点你喜欢的那种。”

　　“不是，”林莫摆摆手，跟上白黎尘的步子，“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不会觉得累吗……？”

　　“有什么好累的呢？从小到大，每一个贵族都是生活在这种水深火热的日子里，跟敌方斡旋，跟友邦结交……很多都是自己养成的。”白黎尘叹息，她瞥了眼捻着裙身不知作何回答的林莫，“别低着头了，到了。”

　　林莫抬起头，再一次感觉自己的三观被震撼了。

　　污水横流黑暗纵横的小巷尽头是一家哥特黑暗式的服装店，华丽的暗色花纹镶嵌在橱窗玻璃边闪着光，低调而奢华，橱窗后面黑洞洞的看不真切，橡木大门紧闭，悬挂着的牌匾用银色浮华的字体写着：夜的颂歌

　　但是最吸引林莫眼球的是橱窗里那一条极尽奢华与想象的晚礼服长裙，巨大裙撑撑起庞大的裙身，展露出这条晚礼服低调奢华的本质，黑纱裙身点缀着点点华光，黑纱下若隐若现的是由金线勾边昂首的黑天鹅，黑色绸缎边缘绣上华丽的灰色蕾丝。上半身则是硬板，上面绣着的似乎是华丽的大门上才会有的装饰，收腰的地方很考验穿戴者的身材，上下交接处巧妙的用魔法符文遮盖，银色的符文让它成为了这件裙子最夺目的地方，抹胸露背的款式，背后需要颈环连着一条看似舒适的绸缎，合身的话或许能够恰到好处的贴在后背。

　　晚礼服几乎集合了人类所能够想象到的所有美好幻想，林莫抚摸着玻璃上它的倒影，如果可以，她想自己一定会伸出手来去触碰这用尽美好梦境所编织的物件。

　　“很美，是不是？”白黎尘冷静的声音将她一把拉回现实，“只可惜，它是非卖品，原因和故事很长，迄今为止店长就把他租借出去过五次，每一个不惜花费巨额资金租下它哪怕只有一瞬的人不计其数……”她拉开橡木大门，嘎吱声在这显得极为刺耳，“第一，三，四次是落魄的贵族，二，五次是经历灾难洗礼后的平民……之后我都没再看见过他们，不知道店长是怎么把衣服收回来的。”走入黑暗前，她耸耸肩，“兴许是穿上衣服的人都死在了梦中吧，听店长说这件衣服有致幻的效果。”

　　林莫抖了抖，再次看向晚礼服时再也没感到之前的奢望，反而是一种淡淡的恐怖在心下四处蔓延。

　　白黎尘在踏入黑暗后沉寂了一分钟，随后她略含疑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不过来吗？”

　　林莫正了正精神，答应了一声，随后便跟着一起踏入黑暗，在她的身影彻底没入黑暗之后，橡木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再也没了声息，一切如旧。

　　林莫在黑暗中摸索着，最终，一只略凉有着纤细手指的手一把抓住了林莫的胳膊，林莫又是一激灵，随后便被人踉踉跄跄的拉入更深的黑暗。

　　周身是永无边际的暗，伸手不见五指，林莫默默的跟着白黎尘，她仔细感受了一下传入胳膊的感觉：手指有着层薄茧，那是经年累月训练钢琴所留下的，除此之外每一处都很是柔软，哪怕猎人特训再辛苦，白黎尘的手除了手指总是柔软的，原因是每一次特训结束后，她都会去城市里最好的护理店做护理——手指上的薄茧不去是她母亲的坚持，他们大多都没这样奢侈，每次队里的女孩都会羡慕的看她的手指，这个时候白黎尘也总会送他们一些护肤品用用，最起码不会让他们再下一次训练时手指出血。

　　走着走着，白黎尘渐渐停了下来，她松开了一直拉着人的手，随后拍了拍手，四周顿时灯火通明，林莫眯眼，看似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周围。

　　典型的哥特古堡式建筑，四周摆满了黑色为主基调的晚礼服或长裙，还有极少部分以灰色调为主体的Lolita，所有裙子的共同点是：主体偏向暗黑，浮华，买不起。

　　每一条裙子都不过是由衣架撑起摆在那里，林莫却觉得它们都活了过来，在明灭不定的烛火下等待着自己的主人解锁各自的故事。

　　白黎尘看上去对这些裙子没多上心，她站在一条Lolita前，认真的研究着上面繁复精致的暗色花纹。

　　林莫伸出手，摸了摸身边一条黑色露肩长裙，一时间感受黑色绸缎宛如流水般淌过手指尖，她不由得赞叹：“这么好的做工和用料，应该是很名贵吧。”

　　“小姐，如果忽略掉它的做工与样式还有那精妙的设计，它并不昂贵。”优雅宛若丝绸般的声音滑过耳畔，林莫惊愕收回手，因为她看见那条长裙上缓缓浮动变换的花纹。

　　“请原谅我一时的无礼，小姐，”丝绸般的声音再度响起，白黎尘翻了个白眼，转过身来看向螺旋楼梯处，“事实上这些东西都是没法被抛弃和忽视的，所以说，请您小心点。”

　　皮鞋底撞击地面的声音不紧不慢，螺旋楼梯上下来的年轻男子戴着精致的面具，扶着把手缓缓走下，身后的披风肩上装饰着两根乌鸦羽毛，衣着精致华丽不亚于任何一位家境优渥在舞会上大放异彩的骑士。面上的面具繁复的花纹和这家店的风格一致，但奇怪的是，他那双灰色双眸显得有些涣散，面对光源他总是避着些。

　　“这位是多罗萨拉，他不大能见光，眼疾的问题。”白黎尘向林莫解释道，“我感觉他和那些吸血鬼的日常作息时间没什么两样。”

　　“那您这样说还真是伤人心啊，认识了这么多年，对彼此友好些不行吗？”多罗萨拉抱怨着，走到林莫身前，向人行礼，“初次见面，很荣幸见到您，不知尊姓大名？”

　　“林，林莫。”林莫吞了口口水，面颊上的飞霞完全暴露她此刻的心境，她对帅哥没有任何抵抗力，尤其是长相柔弱易扑倒的那种大帅哥。

　　多罗萨拉笑了笑，没再多和林莫说些什么，转过头来看向白黎尘：“是准备再问我借衣服？还是带你的朋友来给她换身好的？”

　　林莫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那条黑色长裙，也不算差啊，她嘟哝了两句。

　　“事实上，我就问你借过一次衣服，后来买下来了，之后我都是来你这买而不是借。”白黎尘刻意强调了买和借二字，随后她用随意的语气道，“上次你不是说有一条裙子和橱窗里的挺像的？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一条当真是价格不菲……你最近发了笔横财还是你问你亲爱的哥哥借了笔巨款？”多罗萨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别到时候跟你第一次来这一样，求我借你。”

　　“闭嘴，你个千年老妖。”白黎尘嘟哝了一句，随后从包里掏出了那张黑卡，“男朋友给的，有意见？”

　　在黑卡亮相的一瞬间，林莫看见多罗萨拉似乎眼冒金光，只有一瞬但也是看的清清楚楚：“来，门就在这，里面就是那条裙子。”说着，他转身，步入了房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白黎尘内心默默感慨，随后她偷偷对林莫做了几个口型：要想泡他，有钱就行。

　　在那一瞬间，林莫的三观再次被重塑。世界不只有拜金女，还有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