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1194

16、番外

　　白黎尘静静看着面前的父母和幼时的自己，心下居然有两分想笑。

　　她隐约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但梦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她尝试了一下，发现无法更改梦境的内容，索性当了回观众，静静的欣赏着这场电影。

　　母亲的斥责仿佛就在耳边：“这个音是怎么回事？又没准？你最近是越发的飘了啊，琴也不好好练尽想着跟林莫一起跑出去野了吧？”

　　小白显然没有搭理她问题的意思，只是抬起头来，红宝石的眸一闪一闪：“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今天应该是不可能了，都九点了雨这么大，路上估计耽搁了一阵子。”说起这事时，白母也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旋即她的脸色一变，“别扯开话题，今天要是没练好就别睡觉了！”

　　小白撇撇嘴，也罢，反正哥哥在不在家母亲都会这么说。至于他……应该早就睡下了吧。

　　白黎尘站在一边，聆听小白的心声，这种情况不知道在儿时出现了多少次。

　　忽的，一只白色发光的蝴蝶从眼前飞过，遮挡住了视线，再定睛一看，小白10岁了。

　　她坐在大树下，盛夏的阳光明媚灿烂，大树投下的阴影中留下了几片稀疏的光，跟随着风移动，小白的眼神似乎有些游移不定。

　　白黎尘记的，那一次她被前来拜访的上层贵族的大小姐给嫌弃了，她没管众人惊诧的眼神，把精致瓷杯里正在冒热气的红茶一股脑全泼在她引以为傲的礼服上，随即跑开，没有人拦着她。事后父母也没说她什么。

　　忽的，百无聊赖看着蚂蚁走动的她感觉一片影子投了下来，她抬起头，14岁的白离归微微笑着，他坐在小白身边，问道：“她说你什么了？”

　　“她说我长的像吸血鬼，给家里面蒙羞。”小白低低出声，她不畏惧父母的责备，她只是怕连哥哥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白离归静静的看着她，小白越发的心虚，她没敢对上哥哥的视线，白离归见人这样，噗嗤一笑：“没必要配合他们的脾气。”他伸出手，揉揉人毛茸茸的脑袋，“说实在的，我也看不惯那大小姐的脸色。”

　　小白抬起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他：“是真的吗？”

　　“是啊，不然我也不会找了个理由跑出来不是？”他笑着，给人理顺揉乱的发丝。

　　小白没再说话，白黎尘很明白，没有什么看不惯，只是担心自己，所以找了个理由出来找自己罢了。想到这，白黎尘忽然有反思自己睡前对哥哥那一番话是不是说的重了些。

　　忽的，一阵大风刮来，白黎尘闭眼，在视线被黑暗吞没之前，画面定格在二人相视一笑时。

　　大风逐渐停息，白黎尘再度睁眼，画面成了第一次去圣殿时的情景，几个大小姐与12岁的小白擦肩而过，她清楚的听见了那几个小姐的私语：“唉那个女孩看上去不像是这的人啊？新生的话还没到时间啊？”“唉看她那肤色和眼睛就知道，白家的那个呗，听说是有吸血鬼血统的，给他哥捡回来的，也不知道陛下怎么想的居然把她安排到这来，也不觉得丢脸么……”“唉呀少说两句吧，多半是沾了她哥哥的光，你们还不知道大皇子的骑士就是她哥哥么……”“啧，你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了……”

　　话语声渐行渐远，小白的眸光黯淡了下来，却又在看见跟她招手的林莫时重新亮起，小跑过去装作什么事情都发生似的，笑嘻嘻的挽着她，热情的有些诡异。

　　白黎尘抱胸，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几个大小姐在后来的舞会被她泼辣的性子给吓到，自从自己当众往这几个‘学姐’的脸上泼红酒并一人给了一巴掌后，学院里便再也没人敢念她，顶多私底下抱怨两句。经常受高年级学生轻视新生里一众人几乎把她吹成了新生里的神仙。哥哥听说后，没训她，只是让她以后遇到事情跟他说，别乱来。虽然白黎尘只是听出了淡淡的无奈和一丝笑意。

　　白黎尘忽然感觉心情极好。

　　忽的，漫天大火熊熊燃烧，白黎尘不自觉往后退了两步，瞳孔中倒影着的不止是跳跃的火光，还有是他面对着她愤怒的脸。

　　火焰燃烧时的噼啪声，时不时冒出的爆炸声，人们的惨叫声，杂乱的奔跑声，以及人饱含愤怒的声音：“你当时是不是出去找她了？”

　　“我不是，我没有……”白黎尘呢喃，她往后退了两步，口中止不住的呢喃，“她的死跟我没关系……我只是出去喝酒，我没去找她。”

　　白黎尘垂首，耳畔是警察的责问：“那场大火死了多少人你知不知道？要是知道就说出来，当时不在舞会现场的就只有你和你的朋友，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这和我没关系，是看守喝醉了不小心打到了火烛才引发的爆炸和火灾，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出去喝酒而已。白黎尘蹲下身，头埋在双膝间，止不住的泪水的流下。

　　大火和警察永无休止的盘问逼着她一次又一次想起，给她造成的心理阴影让她在那场舞会后长达一个月没出过门，哥哥的安抚起不到什么作用，挚友的拥抱抚不平心中伤口外翻的皮肉，暗恋过的人也不信她什么都没看到，一遍又一遍的问她到底看到了些什么，锋利的舆论言语无疑在心口上撒盐。

　　也就是那一次，他和哥哥爆发出了剧烈的争吵，愤怒到快要失去的理智的他几乎是在咆哮——哪怕他心里也明白，这件事她可能真的不清楚。

　　颤抖了好一会，白黎尘才停止啜泣，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自己身处一片星河，每移动一步，脚下的星河便会泛起一圈圈涟漪，8岁的她仰头，直视着人颤抖的身影。

　　“痛吗？”小白问道，她点点头。

　　“累吗？”她还是点头。

　　“后悔吗？”她沉默了。

　　小白静静的看向她，忽的，她叹息了一声。

　　脚下原本坚实的触感消失，她整个人坠入星河中。

　　水下的她并没有奋力挣扎，只是任由着水流将自己带走，银发在水中飘浮，眼神涣散，口中不止的呢喃。小白站在岸上，看着人模样，没有再叹息，清澈的红眸一点一点染上悲伤。

　　白黎尘在水中沉浮了一会，她闭着眼，耳边的言语越发的犀利：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听说有吸血鬼血统呢。靠着背景进来的而已。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圣女竞选的名额，作弊的吧？

　　许久，当小白似乎放弃寻求这个问题的答案时，白黎尘睁开眼，对着小白，做了个口型：不会。

　　小白笑了，随后转过身来，身影在被星光映衬成深紫色的夜幕中化作白光和星光，一点一点的消散，然后一点点的凝结成一只只白色发光的蝴蝶，蝴蝶的光太耀眼，刺得白黎尘睁不开眼。

　　白黎尘闭上眼，沉浮感消失了，刺眼的白光消失了，被褥间的温暖充斥全身，耳边的滴滴声吵得她凭直觉抓住发声物体将它丢出老远。

　　白黎尘从被窝中爬出，揉揉眼睛，睡下前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变成飘扬纷飞的大雪，白黎尘不情不愿的穿好衣服，拾起自己最近才买的手机，蓝色的屏幕闪烁着，上面是自己哥哥发来的消息：时间到了，该出发了。

　　白黎尘看向窗外，飞雪已经堆积了厚厚一层，仔细聆听她几乎可以听见来接应自己的马车中最小的马儿嘶鸣的声音。

　　该走了呢，白黎尘自己整理了一下衣着，推开门，之后长路上迎接她的不止是飞雪，还有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