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夜 - 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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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下了，又停了。
万物开始沉眠。
那些不安分的小生物，在一片纯白中，无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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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了更夫的嘹亮声音。
女人紧抿着嘴唇，略微颤抖着的放下红色纸灯笼。
颤抖的苍白的秀气的手指，从千层的素色衣襟中缓缓拿出一个金色的铃铛，样式简朴而有些陈旧。
三声，清脆而悠扬，伴着女人喃喃的唇中吐出的仿佛咒文一般的低喃，轻轻地在旷野中回响。
女人放在胸前方的手剧烈的抖动着上移，盖住哆嗦不停的嘴唇，抑制那就将出口的呼声。
她面前，黑色如同墨一般点点化开，如同一幅美得诡异的泼墨山水。
“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一篇迷人的黑暗中，略略低沉的美妙声音传入耳鼓。
“诡仙……大人……”女人声音甚是不平，但仍旧固执地随着那千层的裙角在风中飘扬，“请助我，驱除那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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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霄是个小镇，邻近边关，处于第二道防线上。由于这个原因，六霄很少有马贼或是胡人入侵，但镇子里的男人，大多是兵士。
翠缳也算是个是大家闺秀，是当地一个地主的女儿，原先姓黄，自小修习了琴棋书画，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她也找到了自己所爱的夫君。
婚后几年，日子也过得快乐而满足。
在二人都是双十年华的那年，男人，叶，参军了。
叶终究是个有才华的男人，不久就升为了将军。
几次返家，又几次出征，翠缳记不清了。
但每次夫君都安然归来，她觉得他们是幸福的。
叶不出征的时候，他就是整个镇子的领袖，既是将军，也顶上半个知府，衙门里的人也要看他三分面子。镇子里的所有人，都是对叶感恩而敬佩的。
因为叶无论在哪里，都是尽忠尽职，刚正不阿，从未有半点马虎。
他们夫妻俩本该没有遗憾。
除了没有儿女。
镇上的人也都知道这些，虽然疑惑为何叶夫人生不出孩子，但还是可怜他们夫妻的。
叶夫人遗憾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了夫君那不知第几次的出征。他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非常漂亮的姑娘，虽不是倾国倾城，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也刚巧是约么十七八的年龄。但具体多大，那姑娘自己也不清楚。
看到少女的时候叶夫人在心中不仅感叹。她和叶刚成婚的那年，应该也是这般年岁，这般清纯。
一旦她会写字后，她就写道，自从有记忆开始，她就给胡人做奴仆。
她不会说话，但会写字，写得一手好字，娟秀漂亮，细细的却在每一个折上都有强劲的力道，是后来和翠缳一起练出来的。
人们发现她时，她身上仅披着可以弊体的一块皮毛，昏倒在敌方的营帐里。
那是块漂亮的皮毛，雪白雪白的，当时虽然有些残破，但却没有染上一丝灰尘。
叶将军救了她，带了女子回家。黄氏欣喜的收留了女子，视如同胞妹妹。
教她写字画画，给了她一个名字，雪衣。
雪衣雪衣，你以后一定能找个好夫君。
常常，女人梳理着少女柔顺的长发，温柔道。
铜镜太模糊，看不清少女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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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本应这么下去，但一个月后却出了怪事。
六霄东边一户人家，前一夜用刚刚打回来的一筐狍子皮换了几袋子大米，两大坛好酒，准备收了猎具，好好过冬。
那天晚上下起小雪，还是初冬，雪如同微小的盐粒，铺在地上薄薄一层，让整个六霄看上去都是朦朦胧胧的。
猎人的妻子收好了丝线，她给丈夫和两个孩子的作的新衣已经好了大半。
他们家今年的收获不错，攒起来的粮食足够这一个冬天。
但那天清晨，鸡叫过后，猎户一家就没有出来过。
直到三天后，在他们家边卖豆腐乳的小贩闻到一股子腐臭味，才有人破门而入。
屋里能吃的东西全数糟蹋了，渣滓满地，两坛好酒也成了碎片。
至于那一家四口，全身看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似乎是被钝器狠狠挂过全身。
那暗红的血液四溅，甚至房顶都有惨淡的痕迹。
验尸的时候，发现四个人的内脏被掏得一干二净，脸上的肉被破坏的最严重。
这案子，让全镇陷入了恐慌。
官府不眠不休的搜查了三天，也没有任何结果。后来城西又发生了一起，闹得整个六霄人心惶惶。叶将军本身就是个正直的汉子，又算是整个镇子的带头人，自然整编了队伍开始在夜间搜寻贼人的踪迹。
当然，他们的行动也没有阻止恶行的发生。
夜夜临睡前，黄氏都会亲自去雪衣屋中确认女子的安危，提醒她关好窗子，早些睡觉，然后心惊胆颤的锁好门窗，在锦被中无法安眠。
那去巡逻的夫君，请一定平安归来……她这么祈祷着，然后在心惊胆战中辗转难安。
白天，黄氏会给自己忙不完的活。
也许这样，可以少寂寞一点。
她干完日常的活计，就会去找雪衣。教她读书写字，琴棋书画，看她一笔一画道出的大漠的故事。
和女子在一起，她经常快乐的忘记了夫君工作的无奈与恐慌。
后来一日，雪衣将一块洁白的毛皮披肩谨慎的放在黄氏面前。
那皮子白的如同新雪，再从窗外射入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黄氏认出了那皮子，是女子刚被救回时身上的那件。
[姐姐……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请你收下。]
雪衣的眼神说着，带着恳求。
但她怎么好意思收下。
而且，这是从小伴着女子长大的东西，她又如何忍心？
女子总有一天要出嫁，这可以作为多好的嫁妆。
她对雪衣这么说，把皮子退了回去。
真是个傻丫头。
那天晚上她一如既往地睡不下。除了担心夫君，又多想了家中那个脆弱纤细的女子。
该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么一个妙人儿，不能就这么一直在她家留着。
别委屈了人家一个姑娘。
这么想着，她把心中大概知道的几个年轻人想了想，却没有找到合适的目标。
哪一个都配不上可人善良的雪衣。
窗外月色正好，她有些心烦，决计出屋走走。自家荷花池现在一片冷清，要是夏天，满满一池荷花娇艳欲滴，煞是好看。
冬天的寒风理清了她的思绪。不正是有个好人选么？住在东边的书生，虽然穷了些，但为人真是不错，而且满腹经纶，人又细心，还是能照顾的好雪衣的，自己这边再多给些嫁妆……
就这么定了。
她起身准备回屋，突然听到了说话声。
“他会是我的！”
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晰起来，声音如同古琴铮铮，好听的紧，但却透着些阴狠，让人背脊发冷。
还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倒是不大清楚。
她准备循声而去。
会是谁？居然敢闯入将军府……
该不会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罪人？
黄氏一抖，院子突然寒冷起来，身上厚厚的棉衣挡不住的寒冷。
女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少管闲事，别忘了你是干什么的！”
她惊恐的发现，她找不到声音的方向。
那声音就像是从心中滋生出的孽障一样。
突然传来一阵摔打的声音，然后就一片寂静。
她身上冷汗直冒，却不敢移动一下脚步。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回魂一样一抖，才终于向发声的方向走去。
在哪里，没有什么一男一女，只有头上受了伤，昏迷不醒的雪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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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衣告诉叶夫人，她夜间担心的难以入眠，只好出去走走，却听见院子里有说话的声音。她以为是贼便偷偷去查看，谁想到刚刚走到哪里就被人发现，额上一痛就失去了知觉。
她写道，模糊中，只觉得是一男一女的身影。
叶夫人轻柔的为雪衣拭去额头的细汗，待她喝下了安神的药汤，扶她躺下，才微笑道。
先不说这个，雪衣，你想不想找一个好人家？
雪衣一愣，然后笑着问，姐姐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叶夫人把她的理由说了出来，然后和她说，城东边的书生，绝对是个好人家。
绝美的女子笑道，那就都由姐姐安排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夜 - 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