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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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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宫侑交换了主治医师，影山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单独见过及川徹了。
那个吻仍然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柔软的触感、滚烫的吐息、无奈的轻叹，每每想起都让影山心中一阵触电般的酥麻。然而第二天早晨及川并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那双栗色的眸子流露出的仍然只有前辈对后辈的关心。影山猜想，或许那天晚上及川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醒来。再或许，其实那只是一个梦？影山不明所以。他唯一知道的是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那天过后影山便向教练组提出了更换主治医师的申请，理由是高木医师对自己膝盖的情况更熟悉，由他为自己做髌骨松动的复健会更可靠。教练组在权衡利弊后批准了影山的申请。而接到通知的及川徹并没有因此大发脾气或者跑来质问自己，这让影山有点意外。只不过，每次做完复健回来的宫侑都是一脸吃瘪的表情，可见及川还是在生气。
“你的及川前辈开不起玩笑的吗？我不过说了一句‘被后辈抛弃是不是很难过’，只是开个玩笑而已，结果做拉伸的时候他差点没把我韧带拉断！简直是庸医啊！”第一次在及川那里做完肌肉放松的宫侑这样抱怨道。
“更换主治医师是教练组的决定，不是抛弃什么的。请宫前辈以后不要乱说了”影山不动声色地说着，内心却一阵酸胀。并不是想要抛弃及川前辈啊！怎么舍得抛弃你。只是不想再扰乱你的生活。不见面的话，就能够抑制住自己得寸进尺的奢望吧？就算你不知道我的心意也无所谓，被你误会或者记恨也无所谓，只要能够划清界限就好。你和由美，我和排球，就这样吧！
在逃避见面的日子里，影山只能从别人口中一点一滴地收集着及川前辈的信息。装作若无其事地听宫侑吐槽及川医师身上“刺鼻的香水”，影山默默温习着属于那个人的味道。轮到及川值班的医务室成了影山的禁地，但他却在训练间隙忍不住向那边张望，想要寻找某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偶尔在餐厅遇见，影山却故作认真地与身边人交谈，以此躲开那个灼热的目光。只有及川医师在例会上发言的时候影山才敢名正言顺地望向他，而当对方不经意间捕捉到自己的注视，影山却又赶忙移开视线，将呼之欲出的思念重新封印于心。
这些天影山一直在想，如果及川前辈没有回日本就好了。在没有联络的七年中，影山觉得及川前辈从不曾离开自己，仿佛只要站在排球场上就能与他心意相通。然而，当这个人真真切切地站在眼前，影山感到的却只有可望不可即的痛苦。所以说，人为什么总是不能知足？为什么总是忘记初心、贪婪地想要索求更多？其实，只要能远远看着他，对影山而言真的已经足够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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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到了一月末，今天是封闭训练以来的第一次休假。
说是休假，其实只有一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晚上7点钟所有人必须按时归队。尽管如此，受够了高强度练习的队员们对于这难得的休息日仍然兴致满满，午饭过后便成群结队跑去市中心逍遥快活了。影山飞雄拒绝了宫侑一起去看电影的邀请，独自来到了覆满积雪的田径场。因为平时一直待在室内训练馆，来青森一个多月却一直没机会好好欣赏户外银装素裹的景色。在这个难得清闲的午后，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感受北国的雪。
不同于东京入地即化的小雪，青森的雪更像是纷纷扬扬的棉絮，给大地覆上一层又一层松软绵密的洁白。踩在厚厚的积雪上仿佛踏入了一个棉花沼泽，让人幸福地沦陷其中。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洒在雪地上，透亮的冰晶闪烁着莹莹微光。
影山在这片无人涉足的雪地上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用脚印拼出了一个排球的形状——这种玩法还是国中时候学会的。那时北一排球队一起出来玩雪，坏心眼的某队长在雪地里踩出了“小飞雄大笨蛋”几个字，还把影山埋在雪堆里充当雪人。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这种性格恶劣的人。影山一边无奈地想着一边戴上了厚厚的手套，准备做一件整个冬天一直想做的事——堆雪人。
滚一个大雪球作为雪人的身体，然后再团一个小雪球当作它的脑袋，这个程序就像“助跑、起跳、扣球”一样简单明了。可真正做起来却意外地困难。与家乡的雪不同，青森的雪过于干燥疏松，所以很难粘成一团。影山想要把手中的雪球团得更加密实，结果用力过猛反而将其捏得四分五裂，反复尝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
“小飞雄在干什么呢？”
“及、及川前辈！”身后传来的声音让影山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他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藏起了过于兴奋的表情。“我在……堆雪人……”
“堆雪人？你几岁啊？！”及川望着影山手中支离破碎的雪球觉得哭笑不得，“笨蛋飞雄连个雪球都团不好，还想堆雪人！”
“这边的雪太干了。”
“也是哦。嗯~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及川环顾了四周，然后朝不远处的器材室走去。
影山此刻很想逃跑。在那个虚实难辨的吻之后，影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及川徹。如果及川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躲着他，影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他说了自己期待的或者害怕听到的话，影山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可是，陷入雪中的脚不听话地钉在原地，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似乎都叫嚣着想要和那个人待在一起。
“这边的雪这么松散，需要洒点水才行。”及川用从器材室借来的喷壶向地上的积雪喷了一些水，然后捧起一捧轻易地就揉成了一个漂亮的小雪团。
“及川前辈居然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你以为及川大人是跟你一样的排球白痴嘛？”
影山在及川的指导下将小雪团在雪地上来回滚动，并且不时地向表面喷一些水作为粘结剂，总算在半小时后做成了两个大雪球。这期间，及川除了偶尔吐槽一下影山“幼稚园水平的动手能力”外并没有多说什么。谁也没有提及这些天他们之间微妙的改变，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等到一米多高的雪人终于成形，两人都有些微微出汗。
影山找来两根端部开叉的树枝当做雪人的手臂，插上之后突然觉得有点眼熟。“这两根树枝像不像及川前辈的剪刀手？”
“什么？！你这小鬼是不是欠揍了？！”及川佯装生气，顺手扔过去一个雪团直击后辈圆乎乎的脑袋。影山不服，抓起一把雪趁及川不备塞到了他的后衣领，冰得对方龇牙咧嘴一阵咒骂。于是，一场血雨腥风的雪球大战就此展开。两个人在空旷的雪地上追逐打闹，时光仿佛倒退回了国中时期。不知跑了多久，气喘吁吁的及川徹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求饶求饶！你这个体力白痴就放过我吧！”
“及川前辈果然是上了年纪不中用了吧？”影山笑着小跑过去，伸手想要把地上的人拉起来，没想到坏心眼的那位一下子把自己也拉倒在了雪中。满头大汗的两人索性并肩躺在松软的雪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及川解下自己的围巾垫在影山的头下，“小心别感冒啊！”
影山觉得刚刚平复的心跳突然又加速起来，因运动而泛起红晕的两颊也似乎更加灼热。
及川重新仰面躺下，没有察觉身边人的异样。“听高木医师说你膝盖的积液已经差不多全消了，这样我就放心了。离比赛还有一个月，飞雄要加油。”影山没有回答。他转过头，发现及川正呆呆地望着天空出神，卷翘的睫毛上仿佛挂着汗水凝结的冰晶。忘记多久没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了。影山真希望时间能够定格在这一刻。
一阵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短暂的静谧。及川坐起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说自己有事要先走了。临走前他恶作剧般使劲揉了揉影山的头发，没等对方来得及反击便得意地逃之夭夭了。
及川走后影山决心把这个雪人完成。给它安上了中午从餐厅讨来的半根胡萝卜作为鼻子，用两颗棕色的大纽扣当做眼睛，及川忘记带走的围巾也被戴在了雪人身上。影山越看越觉得这个雪人很像及川前辈。不过好像少了点什么？他用树枝在雪人的胸前上写了一个大大的1号，又在雪人背后写上了O、T两个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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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从外边回来的队员们一个个都是满面春光，看来大家都在短暂的休假中找到了不少乐趣。一个年轻队员偷偷带回来一大袋零食，说是女朋友来探班顺便送的，要跟大家分享。按规定，封闭训练期间绝对不允许吃队餐以外的食物，零食更是明令禁止。这一方面是为了严格控制球员的营养摄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避免误食违规成分而在大赛药检中出现不必要的麻烦。然而，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们自制力向来不足，偷藏零食这种事情也总是屡禁不止。影山作为老队员从来不和他们掺和，所以当后辈提着一袋子零食要自己挑选的时候，影山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
忽然，他透过透明的袋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包装。
“等一下！可以给我这个吗？”影山叫住了后辈，从他的零食袋中拿出了一个朴素的食品。
“原来影山前辈喜欢牛奶面包啊？这里还有很多，要不要再拿几个？”
“不用了，一个就够了！谢谢！”影山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热。喜欢牛奶面包的并不是我啊。
吃过晚饭，影山把及川的围巾从雪人身上取下来，拿着牛奶面包和一瓶麦茶向及川的宿舍走去。
就当是及川前辈指导我堆雪人的谢礼吧！再见他最后一次就好。影山把脸埋进及川的围巾中，上面隐约还有他的味道。然后，影山轻轻吻了一下麦茶的瓶口。就这一次。再放任自己一次。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让我也吻你一次。
影山有点忐忑地来到及川前辈所在的楼层，还没踏上走廊便听到了钥匙开门声以及两个熟悉的声音。
“阿徹，我做了你喜欢的天妇罗和玉子烧哦！”
“真的吗？让你费心了。但是从东京到这边这么远，以后由美酱就不要麻烦了。”
“人家喜欢给你做吃的嘛！这段时间有没有想我？”
“那是当然了。”
而后便是关门和落锁的声音。
影山愣愣地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大脑一片空白。心脏仿佛被一股酸涩的液体烧灼着，疼得简直快要窒息了。他机械地走下楼，径直朝田径场的方向跑去。新鲜空气，影山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求新鲜空气。他像一个溺水者在灼热的液体中挣扎，只有冬日清冷的空气才能让模糊的意识得以恢复。
喜欢的是天妇罗和玉子烧吗？天妇罗外焦里嫩确实很可口。加入虾仁的玉子烧味道也很好。不过由美大概会在玉子烧中加很多牛奶吧？毕竟他曾经是执着于牛奶面包的口味。但是由美知道他以前的喜好吗？我是不是该找机会告诉她？纷乱的思绪在脑海中交缠，影山却慢慢找回了正常的呼吸。他又走到了下午和及川前辈一起堆的雪人边，把围巾重新围在雪人身上，把没能送出的零食放在了一旁。
“留给你吃吧，雪人及川前辈。”
第二天中午影山收到了及川的简讯：
「围巾我拿走了。谢谢小飞雄的牛奶面包和麦茶。」
影山没有回复。
就这样吧。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