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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   Chapter 11

      Chapter Text

      自古以来鸡鸣即上朝,又适逢当今圣上提倡新法变革,时常有突增议程与紧急事宜导致必须提前上朝或晚些下朝,今日也是如此,卯时未到,冬季天色仍暗,皇城外已来了不少分居各处的官员,披星戴月就等着上早朝。
      自开朝以来奉行士大夫治国,在此之间一身铠甲的叶昭便显得格格不入,但她丝毫不以为意,甚至因一夜未眠而大剌剌地打了几次呵欠。
      昨晚柳惜音一番细声软语,婉转温存,真是把叶昭迷得晕头转向,舍不得离了香闺回到严肃孤单的会馆,即使那段对话围绕在她走动后宫与皇上相处时的分析理解,辅以柳天拓为官在朝带回的党派之争……总之就是一些解剖时局索然无味的话题。

      “阿昭,妳可听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
      叶昭的嘟哝回应,掩盖在窸窸窣窣的衣袖重叠声、融在话语中的隐隐亲吻声、以及粗糙的武人之手探入罗衫触到绵柔腰身的抽气声里。
      虽然不可久待,但偷香窃玉几回的时间还是有的,只是最后柳惜音抓着身上被半褪的中衣,警告叶昭下榻站好不可再动。
      “命都要没了还想着这事儿!”
      这么骂的人,一双红唇早在吻中变得殷艳红润,眉目含春,罪魁祸首的叶昭难掩笑意,觉得好不容易在闺房里取得上风,故也恢复寻常放肆的态度,回道:“我这可不是要像个好娘子,展现展现自柳夫子那儿习得的一身功夫吗?”
      当过一夜夫子的人没好气地瞅她一眼。“莫不是我走之后妳还有练习对象,不然何以如此自信?”
      叶昭立刻认真地摇头否认,坐在榻缘揽抱吃起飞醋着实可爱的柳惜音,边哄边说:“我真的听明了,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处理。”

      “……妳会讨厌我这么做吗?”
      “怎么会?这比我过去想连夜逃走更好了。”
      悬着的心稍稍放下,柳惜音柔声说:“阿昭若今晚没来,我可是正要去寻妳的。”
      我今晚来了,有什么奖励吗?叶昭瞧去一眼,本想多说几句调情的混帐话,却赫然发觉柳惜音微愁的神情里布满专注,可见她有多忧烦这件事,又想到她这段日子与皇帝拉近关系、不惜一切也要护全自己,偏偏那些贵人性子蛮横骄纵,也不知是否受到委屈,相见之时却未曾诉苦半句,真是傻得无药可救。

      柔情升起,叶昭觉得愧疚且不忍。“倒是委屈妳与柳家,生生世世跟我搅和一起。”
      一句简单的理解,真诚的感激,瞬间便让秀眉舒展,再多的愁绪都随忍俊不住的微笑挥散。柳惜音枕着那人厚实的肩,双手握住比自己大上许多的掌心。“初见之时,妳不是便打定主意缠着我吗?”
      柔雅嗓音带着叶昭进入她的回忆,在那段仍只有她与她的日子里,冰天雪地彷彿也能变得温暖,哪像此时京里繁华热闹,却全部都是些烦躁无聊的小心眼。
      ——忽然,感觉到眉头被指尖轻压,叶昭眨了眨眼,看着柳惜音。
      “阿昭别皱眉……妳知我不喜欢。”
      揉揉脸,想振奋精神,展露一个无懈可击、足以安抚人心的笑容,未料一阵淡香随着软滑娇柔的身子袭了过来,柳惜音跨坐在叶昭一边的大腿上,轻语:“亲妳一下,别再皱眉了,好吗?”
      既然人家有心补偿,叶昭也不好拒绝,两手抱着纤腰,意有所指地问:“亲亲脸颊会变得舒服吗?”
      柳惜音没有回答,贝齿咬了她的下唇一口,软舌似羞似恼,绕在唇边游移稍探,任性挑弄,却是怎样都不肯屈就。
      最后才在叶昭凑过去时被一举捕获。

      ……想到这里,她低声长叹。从不知等待会是如此煎熬之事,想当年随前锋军队躲在奇诡山岩间,时常便是两天两夜过去,甚至沈浮于水底偷袭难以呼吸,都不会如现在这般,片刻也耐不住。
      可一想起柳惜音,身体便好像在这半光不亮的时辰中变热了,刺骨寒风也窜不入甲冑隙缝。
      「叶将军,」这时,一名太监来到身侧,阻断了其他正想上前与叶昭寒暄的官员。「皇上找您朝前茶叙。」
      所谓朝前茶叙,顾名思义是在早朝之前先召人入殿议事,一般是与君王关系密切且较获信任的对象方可参与。
      叶昭整整军铠,将身上佩剑、匕首、短刀等武器交予侍卫,假装没听到其他官员的窃窃私语,随太监走往开启的宫门,一路行到内殿深处的苑里。
      皇帝就坐于别苑大厅的茶几旁,他一身皇袍,神清气爽,阻止了叶昭下跪行礼,叫她不要拘束,坐下喝茶。
      「——听说、昨晚爱卿不在会馆啊?」皇帝悠哉地说了让人胆颤心惊的话。
      「禀皇上,昨夜臣……夜里难眠,所以……」叶昭吞了口口水,才刚举起的茶杯没喝到半口便又放下。
      「所以就出外散步了?不知晚宴上,那位使爱卿没移过目光的柳家千金,是否有陪伴在侧?」
      叶昭背脊发寒,在京里处处被监视,哪里象是召她回来论功行赏?怕不是又一个鸿门宴。她陡然站起,拱手行礼,沉声道:「回皇上,臣与柳氏为旧识,重逢时不免多看几眼,有损礼节之处,还请皇上恕罪。」
      她没提到夜里究竟去寻了谁,不然欺君的事再多嘴几句真要被拐着弯入罪了。
      「别那么紧张,快坐下。」皇帝为自己再倒一杯茶。「惜音是好姑娘,别说是爱卿你了,近来朕那几个皇子公主也对她喜欢得紧——特别是十四公主,长在皇家却自小对歌舞极有兴趣,总是拉着惜音教她跳舞,朕那次还看到她们俩在花园中起舞……」

      皇帝的表情迷醉神往,叶昭不知道他是想起了什么,但那明显不是一个父亲回想自己女儿跳舞的脸,恐怕是想起了陪伴女儿跳舞的人吧。

      「对了,你有见过惜音的舞蹈吗?那可真是美啊!」
      叶昭摇头,扯出僵硬的笑。「臣无幸得见。自地牢带她出来时,柳氏身受重伤,羸弱之身犹如风中残烛,漫长雪夜几次吐血高烧,连军医都说那样的伤势只能听天由命。」
      皇帝听闻描述,不由得露出怜悯之色。那拓跋蕃人自以为勇猛无敌,实际上只是性好渔色之徒,一个抢了妻舅之妻的男人,怎可能对身旁貌若天仙、沉鱼落雁的舞姬视若无睹?
      况且,对塞外蛮族而言,女子是极为珍贵的物产,一族长存与衰落联系于能否开支散叶,以至于衍生出读惯圣贤书之辈无法接受的悖伦习俗:父死由长子继承父亲妻妾,包含自己的生母。
      民间歌颂的再世貂蝉,周旋于父与子之间,唱得是一首如何泣血悲惨的哀歌,作为皇帝的他怎会不懂呢?自己的枕边人就是武将之后,他又怎会不知这些武家女子的刚烈义胆?
      「……她是可怜,绝代佳人,奈何命运乖舛。」
      「也是坚强。正是我大宋儿女之风。」

      铿锵有声的立论,使皇帝慨然地笑了。「外头的人老说叶昭胸无点墨只懂打仗,这倒是传言不实,你不仅怜香惜玉还颇会说话,谁家闺女若能嫁给你这样的年少英雄,肯定都是美事一桩。」
      「臣不敢当。」叶昭拱手谦辞,隐藏叹息。看来是要进入重点了。
      「你与惜音,日月合璧,美人英雄,前些日子柳爱卿也来提过你们的姻缘事,朕自该有成人之美,祝你们百年好合。不过,这亲要结,还得看怎么结。」皇帝抿了口茶,眼角余光瞄着不动声色的叶昭。「叶家除你之外,可尚有子嗣留存?」
      「回皇上,臣所知悉尚有几个远房亲戚,然而,战争爆发后杳无音讯——」
      「——你可能是叶家最后的香火,叶家军也只到你这一代。」
      「但臣并非是最后一个天下人。」一派的神情自然,叶昭态度宜和地道:「叶家军大多由地方乡兵组成,蛮族侵扰,百姓受辱等危机才把我们带到了一块儿,如今朝野升平,军队反而成了皇上与臣民心中的另一个危机,臣自是有愧。」

      十足十的武将,磊落光明,看不起拐弯抹角,叶昭直率地点明朝堂角力,反而使最初掌控全局的皇帝在惊愕之余浮现羞惭。

      「臣死了就没有叶家军,但臣从不担心叶家后继无人,因为臣同属于皇上千秋治世下的天下人,只要天下仍在,黎民百姓仍在,总会有另一个人站出来——区区叶昭不是您该担心的问题。」
      皇上的万世版图,永远会有下一个叶昭,下一批不同姓氏的军队。
      只因您的天下——仍在。
      这番坦然果敢之势,句句恳切之心,确实使皇帝抹去部份猜忌,语气转为极是柔缓,忏道:「叶家授命镇守边关,为我大宋浴血奋战,几十年的战火之灾,叶家子孙亦一次次马革裹尸,这份忠勇之心,朕绝不会忘。但无数的参本谏言,腹诽争议,长久下来,难保朕或朕的子孙就忘了。」
      朕的江山千秋万代,却也不能保你叶家永世在朝。
      「柳氏提了一个赏赐,那是任何一族后人都会在乎的事,叶昭不在乎吗?」皇帝改了称谓,少去迂回疏远,变得如平辈那般坦率。「你只要说一句,朕不会强人所难。」
      叶昭想了想,倒没多大为难,理解君意地也换了谦词,笑道:「我想跟她在一起,而这显然是唯一无须提防朝臣暗箭、能与她更长久相守的法子。」
      这句话使皇帝有些恍然,从前为各方才俊赐婚时,为皇室儿女举办婚礼时,甚至是自己的大婚之上,他都听过类似的话——但求君心似我心,百年白发共聚首——来自女方情真义切的誓言,也得到众人理所当然的祝福。

      但叶昭不是女子,他屏弃颜面的情诺该如何解读?

      「你不考虑叶家香火吗?」
      「柳氏若嫁予我,不也是断了柳家香火?无论谁嫁谁娶,事实都没有改变。她一个女子可以做到的牺牲,我为何做不得?」
      是已失了男子的壮志凌云,还是知所进退的献呈忠心呢?皇帝暗地思忖,衡量得失。叶昭若入赘柳家,立刻就能堵住功高盖主的攸攸之口,谁还会有心思去琢磨小小入赘婿有何能耐想反?
      ——永远会有下一个叶昭,下一个天下人——
      叶也好柳也罢,他永远会是皇帝的天下人。
      当国家有难,他……和她,还是会站到前头,做着与今日一样的事。
      「……叶昭啊,你真的不一样。」拍拍叶昭的肩,想通的皇帝一脸惊奇,心里没了疑窦,灵台顿生清明,他唇边的笑平和而友善,充满真挚祝福。「跟其他武将、跟世间男子相比,都不一样。」
      叶昭只能无辜而笑,与皇帝举杯相敬,以茶代酒。
      「啊、对了,朕不会阻饶你二人的姻缘路,但早朝你可要自己提起,别让朕落人口实。」
      叶昭拱手称道:「臣明白。」

      皇帝会有此交待,是不想让世人说他对有功之臣逼迫太甚,但这正是讽刺之处,若今日是柳府千金下嫁叶将军,哪里会怕人说闲话?铁定乐得当促成良缘的贤君明主。
      难道这是只有她会想到的事吗?叶昭忽然感到迷惑,世上之情理、君臣之忠义、乃至人与人的施恩受报,一切好似都随男与女不同而有所差别。
      皇上说叶昭不一样,那是怎样的不一样?她的不一样是特别的,还是认为她不一样的世间才叫真正离奇呢?
      想不通。叶昭皱起眉头,喝了杯茶,回去再跟惜音讨论看看吧,不管怎么说,那个心绪千回百转的女人还是比自己聪明了一点点。

      「叶爱卿、那就——」皇帝咳了一声,准备上朝演场千古奇谈的大戏,此时太监却急忙来报,说十四公主求见。他楞了楞,发出与任何父亲无异的低语:「这丫头平常没睡到日上三竿不是起不来吗?」
      「皇上,那臣先——」叶昭起身,告退二字尚未说完,那个不给她好脸色的十四公主就闯了进来。
      「父皇!」公主不待通报,却也未见皇帝有丝毫怒色,显见极为受宠。
      随后她发现叶昭也在,一张俏丽丰容鼓胀起来,像极了盛怒的某种小动物——是什么呢?叶昭偏头看她,绞尽脑汁想着。
      「父皇,万万不可!」少女瞪了叶昭一眼,拉着皇帝的手臂撒娇。「父皇千万别又玩赐婚那套!惜音姊姊若嫁人了还要怎么入宫来陪我?」
      「朕——没要让她嫁人。」
      「骗人!外头都在传了!」
      「是真的,」皇帝被晃得有些头晕,无奈至极,右手在身后朝叶昭挥了挥。「朕不会骗妳。」
      「禀公主,」接收到暗示,叶昭硬着头皮道:「皇上——这——柳氏不会嫁人,是我……呃,是臣……要上柳家的门。」
      公主杏目圆瞪,怒气更甚。「有什么差吗?你娶她还是她娶你不都一样吗?你二人此后都是绑在一起的,难不成你还觉得委屈吗?气死人了!父皇您看他!」
      皇帝望向天井横梁,数上方繁复的雕花叹气。「好了、好了,别吵了。惜音早朝也会上殿册封,妳这么娇蛮,让她看见岂不笑话妳?」
      「惜音姊姊也要上殿吗?那我得赶快去打扮了!」公主来去匆匆,离去前还不忘回头瞪视叶昭,抛下一句:「惜音姊姊什么都好,就是看男人的眼光不好!」
      被骂得一头雾水的叶昭,终于想到她像什么小动物——鼓着嘴巴呱呱呱的小青蛙。

      ***

      早朝的两旁群臣面面相觑,自皇帝命太监宣旨后,他们每人都越听越是额上冒汗,甚至有人低声自语是否还没睡醒,谁也猜不透这件事会如何落幕。

      『——镇国公之孙,叶昭,卓尔不群,仗剑出征,一扫漠北,方振国威,治兵护塞饶有父风,义胆忠心,将帅奇才,千年难遇。封宣武侯,再封天下兵马大将军,镇守京城二十万大军。 』
      「臣接旨。」
      大殿上,叶昭戴着银饰头盔,单膝跪地,气度不卑不亢,黑铠如漠北的黑云压城,身上套着一件御赐的左开罩袍,挡不住腰间佩剑的冷光寒气。
      然而,无论是那件白虎毛皮制成的袍子或带剑上殿的光荣,都彷彿是为了仍跪在她身旁、静静听旨的女子而存在。
      谅是见过后宫嫔妃的朝臣也看得目不转睛,无声静默。
      柳将军近来寻获的亲姪女,一身白衣,罕别金饰,更衬得她雪肤华容,这样的神仙人物,不难想象民间盛传的故事里,她是如何在塞外与叶将军里应外合。
      他的霜刀雪剑,她的万古柔肠,他们在国难临头的当仁不让,尽显大宋光辉。
      『——柳氏惜音,才智出众,红颜豪情,刚柔并济,取甘霖于杨枝瓶,助百姓于水火中,自此开始,武家之后,峨嵋亦能封侯。封卫国夫人,食邑三千户,食实五百户。』
      太监宣旨唸到此处,臣子哗然。
      此为特例还是常态?礼部与法制高官焦虑地交头接耳。卫国夫人按勋礼只是虚位,后代无能袭爵,但谕旨有云,峨嵋封侯,又该怎么理解?想那柳氏千金与皇家交好,皇后陛下也对其赞赏有加,无非又是一个朝廷风云变色的征兆。
      只有叶昭忍不住朝柳惜音看去一眼,为她开心极了,笑出迷人的白牙,后者则一脸肃然,无比紧张,根本没法像叶昭那样胆大狂妄。

      「叶爱卿,这些赏赐你可还满意?」一手撑着龙椅椅肘,皇帝的态度温和亲切,善于揣策上意的群臣也觉察了他对叶昭的另眼相看。「还有其他想要的吗?」
      叶昭声音宏亮,拱手答道:「秉皇上,臣斗胆,请求御赐金婚——」
      哈,果然来了,几个臣子早猜到会有这事,今日一见叶昭与柳氏真容,若先抹去心内盘算,便不得不认同他们的郎才女貌。
      「——请皇上将叶昭赐予柳氏惜音。」
      臣子间骚动再起,柳惜音则红起脸,终究还是看向身旁的女将军,这人怎么能把荒诞台词讲得如此堂皇无惧?
      「你是认真的吗?可不是朕逼你啊。」
      「臣自是真心真意。」
      「不怕有人看不起你,嘲笑叶家将门之后,竟沦落至此吗?」
      「何谓沦落?柳氏卫国夫人,报国取义,贤德无失,她不怕倾城玉毁,珠沉圆折,亦不管生前苦痛或死后追恩,一心一意为我大宋抵抗蛮贼觊觎,臣又怕什么?若臣有幸入柳家门,必不惮劳苦,无复怨悔。」
      为加强说理诉情,叶昭改为双膝跪地,掀平罩袍,磕头扶拜。
      群臣顿时没了声音,哑然无语。所谓招郎入赘,招儿上门,对妻方自是没有损失,对上门女婿而言,可要忍受诸多批评轻视。
      堂堂宣武侯、天下兵马大将军,何以会——。
      「卫国夫人,妳怎么说?」皇帝这场戏演得兴奋昂然,光是能让那群臣子快要呆然晕厥,他就觉得值得一试再试。
      「臣女惶恐,但凭圣断。」

      柳惜音的嗓音轻哑,带着哽咽,视线自叶昭的侧脸收回,学她一样磕头跪拜。当泪珠滚落脸颊时,才发现自己已是眼眶炽热,心弦撼动。
      阿昭总能说出最温柔的话。她咬唇克制,却忍不下夺眶而出的泪,不懂这些泪水代表什么,不明白是何种感情激发它们汹涌不止,但这一刻,她只想投入叶昭的怀抱,望她也能接纳自己,听闻倾诉。
      想说什么呢?
      即使不说也可以吧。她与她的关系,单单只是要一个拥抱,不会被拒绝的。

      「那便如此吧,叶昭、惜音,你二人起身接旨。」皇帝坐直身,笑容满面,亲暱地以名字相称。「最后的赏赐——宣武侯与柳氏卫国夫人,喜结良缘,执手同心,命宣武侯择日人门!夫妇同车而载,鼓舞共归!」
      「皇上圣明,能决非常之事,行非常之举,不落窠臼,为我大宋带来新法新气象。」柳天拓率先站出,高呼万岁,再朗声唱颂:「祝宣武侯与柳氏卫国夫人,夫妇同车而载,鼓舞共归。」
      『祝宣武侯与柳氏卫国夫人,夫妇同车而载,鼓舞共归!』
      公正廉明,素有清风且深受宠信的谏官都说话了,百官也必须暂时抛去震愕猜疑,纷纷跟着齐语颂扬。

      早朝并非至此结束,叶昭与柳惜音退下后,朝堂上又激辩开议起另一件国政,而她们站在殿外,各有着未定的心惊胆跳,陷入自己的思索。
      前方空地辽阔无际,轻易能布满万马千军,金黄色龙旗在冬风里瑟瑟咤响,两旁枯树上却已发出嫩绿枝枒,那是逢凶化吉的颜色,也是春神将临的使者。
      「妳怎么哭了?」
      叶昭的食指沾掉最后一滴泪,柳惜音没有说话,泫然带笑地深深凝望她,良久才低柔轻语:「回家吧,阿昭。」
      耸耸肩,习惯她的神秘难解,叶昭只是微微一笑,牵起柳惜音的手,缓步走下百来层的阶梯。
      谁能想得到呢?她与她也终于有家可回。

      「——啊、惜音姊姊!等等、等等我!」
      这道声音相当遥远,对柳惜音而言只能依稀听到杂音,对练武之人的叶昭来说却是清晰异常。
      于是她做了堪比位于一触即发的战场、此生最为果决的决断——立刻横抱起柳惜音,施上轻功迅捷地奔离大殿。
      「阿昭!」讶异地抓着她的领子,柳惜音又惊又怕,紧紧缩在叶昭臂膀里。「到、到底怎么了?!」
      「有青蛙要追上来了。」
      「青蛙?」
      「我不喜欢青蛙,黏呼呼的。」
      两道身影跃出皇城,几名百姓仰头见着她们呼啸而过,还以为是一对比翼双飞的白羽奇鸟,忙不迭地呼朋引伴前来观看,连连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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