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官赐福同人【双玄】》人间子和

6、六

　　小鬼毕恭毕敬地为贺玄掀开翡翠珠帘时，师青玄正拿起桌上的白玉酒壶，将里面的佳酿倾入晶莹剔透的酒杯里，动作一派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几百年过去了，这里依旧是皇城最好的酒楼。

　　曾经的地方，曾经的人。

　　“风师大人。”师青玄礼貌地冲他笑笑，表情没有一分一毫的不自然。

　　“……”贺玄垂眸，不知该如何称呼，曾经的亲密昵称哽在喉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对着现在的师青玄叫出口的。

　　“不必拘礼。”师青玄最不了解他却也最了解他，一眼就看穿他的纠结之处，善解人意地为他解了围，“我们只就事论事便可。”

　　“关于水师的吗。”贺玄没有落座，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甘冽的香气缠绕在舌尖，曾经的酒换了味道，再不是从前的感觉了。

　　“贺公子聪明人。”师青玄倒也不惊讶，只是一甩手中白色的拂尘，未等他再次开口，贺玄便俯身在他耳边轻语了几句。

　　“好，一言为定。”师青玄凭空幻化出一把折扇，递给贺玄：“此物本该归贺公子，青玄非真正主人，持有实在过意不去，还望笑纳。”

　　贺玄面色平静地看着那双手捧着的宝物——风师扇，一言不发。既没有接过，也没有说出拒绝的理由。

　　他允诺花城守住人阵，将这把稀有的法宝送予了他，没有想到如今将以这样的方式回到自己手中。

　　那人还得这样完整，欠他的一切，从神格到亲人的性命，没有一件落下，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到头来求的也只是师无渡的人头下落。

　　见对方迟迟不做应答，师青玄收手将扇子放在了光滑的桌面上：“风师大人若是因别人用过而不喜欢，毁掉便是，我还有要事，恕不奉陪了。”语毕冲一直侍立在一旁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那小鬼不知在想什么，有点出神，感受到师青玄的目光立刻如梦惊醒般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贺玄并未阻拦，师青玄一走，他独自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他其实并不嗜酒，但今天兴许是陈年老酒独有的醇厚让他贪杯了，又一连喝了好几盅。

　　醉眼朦胧间，白玉样的手抚摸上微凉的扇柄。

　　过去很多时候一言难尽的感情就像盘根错节的藤，牢牢锁住他的内心，现在他们再也不存在过去的纠葛，那些年或真或假的情谊也真的随风而逝去了，彼此之间能聊的竟只剩师青玄的哥哥。

　　而师无渡的事一旦解决，两人的状态就是形同陌路，两不相欠。

　　诚然，这补偿来得猝不及防，也来得晚，但他过去意难平的，想要的，那人还是一并给他了。

　　并非接受不了当下的局面，如果没有师青玄，他不会家破人亡；而他又当着他的面活生生地拧下了师无渡的脑袋。这些事横亘在彼此之间，像一道再也迈不过去的坎。可感情就像玻璃，一旦破碎，就真的黏不起来了。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情谊，属于“明仪”与师青玄。

　　他是贺玄，师无渡翻了多少命簿才寻得的独一份。

　　休对故人思故国。

　　那个人的笑容明明如昔，看得出来仍是当年挥手就是十万功德的侠义心肠，知世故而不世故的善良多谋，只是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成绝终究磨去了那份天真。

　　他惊觉自己也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那么了解师青玄，他只道他性子藏不住事，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会隐忍多年，两人以这样的身份再次见面。

　　原本上天庭的神官作了威震一方的绝，原本统御南海的鬼王成了新一任的风师。

　　离开酒楼的时候，师青玄没有回头。

　　他不会选择和贺玄叙旧，毕竟那几百年的照应，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并不想知道。

　　沦为乞丐非他自甘堕落，而是他对自己的惩罚。他生了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当时谢怜看向他的目光已让他猜透对方以为“不得善始，不得善终”的咒语开始应验，实际上他的手足都是他自己断的，与贺玄无关。

　　毕竟，凭什么吸着别人的血，踩着别人的尸骨飞升成神，自己却能心安理得，毫无负担地享用这一切？

　　他就算真的以死谢罪，也挽不回贺玄的损失。

　　更何况，在他的处境下，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所以他折磨着自己，风餐露宿也好，遭人白眼也好，只要能减轻自己的愧疚，他都可以承受。

　　说来是他无能，若是当初死在白话真仙手下的是自己，贺玄和哥哥会何等风光无限。

　　他注定要为自己那几百年的好活赔偿。

　　——

　　我觉得有必要强调一下结局是He，双玄必须幸福呜呜呜

　　（休对故人思故国）请大家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即不要怀念已经逝去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