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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   一场是非下来,刘奶妈搬起石头砸了自己地脚,玉奴因祸得福,做了南院的掌事。但玉奴却高兴不起来,只觉得如芒在背。返回南院时,天已黑了,玉奴坐在人力车上,夜风徐徐而来,清透怡人。明湖的波浪声就在耳畔,湖对面的树木掩在黑夜之中。车夫踩得链条咯噔作响。走在前面的刘奶妈,坐在人力车里半垂着脑袋。
      玉奴当上南院的掌事的消息与她一起到了南院,刚一下车,院子里的和屋里头的丫头们都迎了出来,她们簇拥着玉奴往里走,玉奴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恭贺声,嬉笑声,像是一条条一道道看不见的绳索,渐渐地将她箍紧,箍的她喘不上气来。玉奴后悔了,她应该拒绝,不应该接受这管事的职位。她笑着将人一个一个地送走,白芷磨蹭着不肯走,对玉奴说道:
      “我就说是好事,没想到是这样的好事。我早就说将来你一定得做南院的掌事,没想到竟成了真。”
      玉奴疲惫不堪,没有心思与白芷说这些事情,便推脱自己累了,让白芷先回去歇着。
      白芷走后,小丫头送来了饭菜,玉奴随便吃了点,便让人端了出去。
      蓝玉说她不知道,这个回答简短又轻巧,但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刺中了玉奴的心。现在她的心正沽沽地流着血,怎么也止不住。也许蓝玉是恨自己的,玉奴心里想着:她恨自己让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她巴不得让自己离她远远的,永远的消失在她的面前……玉奴越想越难过,一颗心被密密麻麻的悲伤和痛苦所占领。她想去质问蓝玉,隔壁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她一定还没有睡,也许她正像往常一样看书。自己没来由的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她不仅弃自己于不顾,且熟视无睹,仍然安闲自在。玉奴不怕死,一点儿也不怕,但却承受不住这样的结果,她一把推开通往里间的门,隔着珠帘看到蓝玉坐在小案几旁,她手里捧着一本书,听到动静朝这边望了过来。
      玉奴撩起珠帘,向内室望了一眼。一看到蓝玉,内心压抑的波动忽地平静了下去,竟连责难也不忍心了。“天不早了,早些睡吧。”
      蓝玉神色漠然,继续看着手里的书,说道:“我还不困。”
      那种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的漠然压垮了玉奴,她忽然发现,蓝玉的心竟是那么的冰冷,又是那么的坚硬,哪怕自己撞个粉身碎骨,恐怕在她心里也撞不开一个裂缝。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怕的,好在乎的呢!
      “看到我没死,您不感到奇怪吗?”
      蓝玉看了眼玉奴,目光落到了灯芯上。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玉奴坐到她跟前,把灯芯拨小了,屋里顿时暗了下来。“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我竟然没想到,你的心竟是如此的硬,如此的冰冷!”
      蓝玉目光闪烁,沉默不语。但她越是如此,玉奴心里便越生气,她悲伤又绝望。“你活在自己的心里,裹在自己的伪装里,你的世界没有任何人,只有你自己!你以为这样,你就自在了,轻松了,安全了?不是,我告诉你,不是!只要你还是蓝玉……你就别想,永远别想!”
      蓝玉惊恐地看着玉奴,一双眼睛里折射出异样的光芒。玉奴笑了起来,心里产生一种说不出的痛快。“你害怕了,是不是?被我说中了你的痛处,你害怕了?可你有没有想过,我有多害怕?如果不是张妈,今天我就被人乱棍打死了……这我不怕,我怕的是你,在那个时候,你竟然说你不知道。只不过一句话而已,你都不愿意说,你究竟是有多恨我?你说,你说了我明儿就消失你眼前,再也不出现!”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蓝玉神情激动,浑身颤栗着,“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张妈派人来问你,你为何说不知道?”
      “她们问我是否想让刘奶妈继续留在园子里!”蓝玉红着眼睛,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落,“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这园子里的人,谁爱留便留,谁爱走便走,我管不着,也不想管。哪怕是你……你如果想走,我便让你走。”
      玉奴明白过来,一下子抱住蓝玉,伏在她的怀里无声地抽泣。“不要怪我,我真的害怕……我怕你讨厌我,不想要我。”
      蓝玉撇过脸去,脸上仍挂着泪痕。玉奴心里愧疚不安,勾住蓝玉的下巴,吻去她挂在脸上的泪珠儿,最终在唇上轻嘬了一口。
      蓝玉轻轻地推开玉奴,站起身往卧室里走,说道:“如果我知道那事关系着你的性命,不管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也不会不管。”
      这些就够了,玉奴要的不多,不敢再奢求什么。
      蓝玉停留在薄纱帐子前,转过身看着玉奴。屋里灯光昏暗,她瘦弱的影子投在纱帐上,目光映着灯光,犹如藏了一个星空。她好几次想要说什么,却终是没说出口。玉奴从她的神情中,已经知道她想说什么,兴许是“对不起”,兴许是“我给不了你想要的那颗心”,又兴许是些别的拒绝的话。不管是什么样的话,都要将她在蓝玉的心里判处死刑,玉奴感到害怕,也感到绝望,心像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她不敢再看蓝玉那样的神情,转过身,眼泪漱漱而下,强忍着情绪说道:“求你,别说出来……”
      蓝玉愧疚的声音传来:“但愿……你别恨我。”接着听到纱帐撩起的声音,蓝玉进了卧室。玉奴转过身,看着晃动的薄纱账子痛哭,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地声音,呆坐了许久,才轻声自语道:“不恨,我怎么能恨你呢……”

      第二天一早,因为玉奴初上任掌事,屋里的和院里的丫头还有底下管些事的婆子汉子,都过来请事。玉奴强撑着,按每个人先前所做的事象征性的分配了一遍,末了向众人说道:“我年纪轻,资历最浅,倒做了掌事。但既然答应了太太,少不得勉为其难。在这院子里往后一定有得罪人的时候,所以有些话,不得不说。不管先前如何,从今往后,这院子里只按规矩办事,规矩就是唯一的尺度。做好了有赏,坏了规矩就要被罚,在这里我要先提醒那些被罚的,不是我要罚你,是规矩在罚你。但我也不希望有太多的条条框框把人给缚死,只有一条,尽好各自的本分。你尽了自己的本分,我也管不着你,你落得轻松,我落得自在,咱们彼此都好……”
      一席话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先前时,刘奶妈的恨不能把手伸到碗里去,没想到玉奴一上来,便先声明了个三不管,怪有意思。众人散去,白芷拉着玉奴说道:
      “玉奴姐姐,敢情你是糊涂了,底下的这些人,哪个是省油的灯?你这一番说辞,我说不要三天,这南院就要乱翻天。”
      玉奴笑着说,“乱了好,谁想乱,就让他乱去吧。”
      白芷恨铁不成钢,“他们乱起来,你这管事还怎么当?”
      “不乱不治!”玉奴瞧着白芷说道,“不治不乱!”
      白芷听了这句话想了一阵,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又想着玉奴一向最有主意,也就不再缠着这话题了。她瞧着玉奴的屋子,说道:“这屋子你现在住着也太小了,刚才那些人,都把这屋子挤满了。要不把刘奶妈赶到其他屋里去,你住她那间正合适。”
      玉奴看了白芷一眼,环视着屋子说道:“我住这里挺好,以后夫子来了,玉小姐得去上课,我也碍不着她。”想了一会又说道:“以后干脆去厢房里议事,那更碍不着她了。”
      “我倒不是说碍着玉小姐,我是说这屋子小。”
      “我倒觉得挺好的。”玉奴淡淡地说道。
      白芷笑道:“先前那几个贴身伺候的,都还没坐上掌事就走了,其实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搬到大房子里去。你是大年初一吃饺子——头一回。”
      玉奴随口问道:“先前那几个人都是为了什么事赶出去的?”
      白芷想了想,“东院来的那几个在时,我还没来……后来的几个嘛,也都不是因为大事,哦……有一个……”白芷贴到玉奴耳边说道:“说是给玉小姐下了药,就是那种嗜睡的药,吃了后一个劲的酣睡……”
      玉奴听了心里咯噔一下,问道:“这是真的?”
      “这我哪知道……听绿掌说的。”白芷嘟囔着嘴,说道:“那时我们关系还好着呢。”
      玉奴又问,“那……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样?她给玉小姐吃那药,跑不了一个死字!”
      玉奴问:“被打死的?”
      白芷点点头,“可不是!所以说,人不要爬太高,爬得太高,摔得也狠!不过你可算是熬出头了,在南院,以后再也没有人能奈何你了。”
      “这事,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白芷撇着嘴,“没来由的,谁敢说这个!”
      “那……玉小姐那时怎么说的?”
      白芷笑了起来,“我的好姐姐,你问的这么仔细,我那个时候只是一个跑腿的小丫头,哪知道这些?这零星的一点,还是听绿掌说的。”
      玉奴后怕起来,先前她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张妈帮自己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兴许她早就觉得刘奶妈不对劲了。只是她不明白,那为何还把这刘奶妈留在园子里,为何不趁着这个机会,赶出园子去呢。难道张妈以为蓝玉还离不开刘奶妈?想想除了这个原因,恐怕也没有别的了。
      玉奴与白芷说着话,小丫头推开门进来对玉奴说道:“钱太太来了,一会子就要到了,派了人过来先跟您说一声。”
      玉奴说知道了,小丫头退了出去。白芷挤眉弄眼道:“这钱太太消息就是快,这么快就知道了你做了掌事,‘派了人过来先跟你说一声’……”白芷学着小丫头的口气,又笑着说道:“还从来没见她对咱们这些人这么有礼过……”
      玉奴笑着推了一把白芷,“你去书房看看,玉小姐那边指不定要些什么。”
      白芷笑着走了出去。
      白芷刚一走,玉奴从镂花窗户里看到钱太太进了院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有猜到这种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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