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烟》小筠儿

7、结交（6）

　　女生宿舍楼
　　“走，迟暖，去我们寝室，让我给你介绍一下106寝的同志们！”高思琪拉着迟暖非要让她去自己的寝室看看，迟暖拗不过她的执着，而且想到刚才去餐厅路上的一番谈话，更是不想再撞到林美和秦海棠，便随了高思琪带她走。
　　“……这个是程文娇的铺位，人还没回来，肯定是约会去了！”高思琪一边说一边跟她的室友们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目光：
　　“柴荣你应该已经认识了，她跟你隔了一个走道。”迟暖向正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玩儿手机的柴荣招了招手，柴荣也向她笑着挥手说了声“嗨”。
　　“她是赵晨，睡我隔壁。这是李甜和陈盼盼……”所有人都友善地和迟暖打招呼，让迟暖瞬间觉得106寝比她的寝室氛围好太多了……
　　“来……”高思琪招呼迟暖坐在她的椅子上，自己则坐到了铺位下方的桌子上：
　　“……我跟你说，我今天好像听到秦海棠和林美两个人商量着要出去租房子呢！”
　　“嗯，我入学之前就听说过，咱们一中高三有好多学生为了晚上学习不被打扰，能安安静静地开夜车，都会在校外租房住。但是她们怎么才入学，就要出去住啊？”
　　“嗨！你傻啊！她们俩，能是为了学习吗？你看她俩像那样的人吗？”高思琪一边说一边还拿手指点了点迟暖的肩膀。
　　“就是啊，迟暖，你脑子秀逗啦！”睡在对面床的柴荣放下手机，对着下面的迟暖喊，看性子也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
　　“哈哈哈……”其他的四个女生也因为柴荣的一句话被逗得叽叽嘎嘎地笑起来，气氛一时好不欢乐。
　　“……哎哟，不是！可能刚开学，军训又累，我都没怎么注意别的事情吧！”
　　“是啊，你天天和班长在一起，哪里还有精力注意别的事儿！”高思琪俯下身子悄悄在迟暖耳边说，迟暖听见这话,连忙伸手去拍高思琪的腿，阻止她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去！别瞎说好不好，我哪有天天和他在一起啊？”
　　“切！没有吗？你们俩连上课都要出去说个悄悄话，还说没有？”高思琪一脸煞有介是的表情看着迟暖。
　　“我们哪有说悄悄话啊！他叫我出去，是为了跟我说让我准备一下唱那首歌啊！真是冤死人了！”迟暖白了高思琪一眼，用很委屈地语气跟她解释。
　　“嗨！你们俩在外面说些什么，我们怎么可能听得到啊！不过……”高思琪拖长了声音，又俯身用狡黠的目光盯着迟暖。
　　“不过什么？”
　　“不过我都看见咯！”高思琪意味深长地对着迟暖低声说。
　　“你又看见什么了？”迟暖有些心虚地明知故问。
　　“还能有什么啊？就是班长他这样子啊……”高思琪一边说一边学着冷严的样子揉了揉迟暖的头顶，迟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想到刚才给冷严突兀地那么一望，望的自己都找不着北了，更是窘得不行，于是恼羞成怒地拍打着高思琪的大腿：
　　“哎哟，行了行了！你干嘛呀？真的是……不要乱说啦！”迟暖的嗔怪让高思琪更加确定了她和冷严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什么“猫腻儿”，不过迟暖已经被自己逗得尴尬成这样，她便决定不再继续拿她寻开心了，于是就正经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跟你说个正事儿，你知道咱们军训完了有汇报演出的吗？”
　　“嗯，一般军训完都要搞演出的吧！”迟暖一边整理着自己被揉乱的头发一边回答。
　　“哎，你唱歌那么好听，也报个节目吧？给咱们三班增个光，添个彩什么的！对不，荣？”高思琪问对面的柴荣，柴荣放下手机把头伸出床栏，向下面的两个人望去：
　　“啥？”
　　“我说让迟暖在军训汇报演出上亮一嗓子，你说怎么样？”
　　“必须可以啊，迟暖唱歌这么好听，绝对一唱成名，咱三班到时候又能出个明星了！”柴荣来了精神，加入两个人的对话。
　　“又？”
　　“又？”
　　高思琪和迟暖两个人都很纳闷，难道三班已经有一个‘明星’了吗？
　　“怎么？班长不是‘明星’吗？你们不要太狭隘咯!”柴荣从床上坐起来，踩着梯子一边下床一边说：
　　“我初中和冷严是同校，就在他隔壁班，他什么都好，样样拿第一，人长得又帅……初中三年，随便问起谁，对我们校草冷严，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即便是现在上了高中，照样是同学们口中的风云人物，‘光辉事迹’是一路被传扬到一中。如果这还不算明星，那什么样的才是啊？”
　　“哟，咱们班长原来从初中就是校草啊？欸~？荣，你是不是……”高思琪带着疑问且戏谑的语调靠近了柴荣，又露出一丝狡猾的笑。
　　“去！你们可别乱想，我虽然承认冷严是个很优秀的男生，但是我对他可什么歪念头都没有啊！你们不要瞎猜，我可是个纯洁的孩子！”柴荣一把推开高思琪，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呦呦呦……纯洁？谁大早上掀我被子来着，啊？”高思琪一边说一边又跑回柴荣身边呵她痒痒：
　　“还纯洁？”
　　“啊哈哈哈哈……”
　　两个人打闹的时候，迟暖已经再一次“灵魂出窍”了：是啊，冷严样样都好，那么优秀，他眼里怎么会有别人呢？今晚的小插曲不过是个“插曲”罢了，自己之前真的是想太多，居然还幻想着成为他的好友，甚至……知己吗？嗨！
　　“迟暖，你这个笨蛋！”迟暖一边敲着自己的头，一边在心里骂自己的无脑。转念又想到当初决定来县一中的目的，更是怨恨自己。于是决定再也不要想东想西，什么冷严，什么林美、秦海棠，自己还是“与世无争”，本本分分的做个安心学习的高中生就好。
　　“……来啊，思琪，我帮你一起制服这个小骗子！”迟暖抛开杂念，重新加入到高思琪和柴荣中间，三个女生笑啊闹啊的抱成一团。
　　十五六岁的少女们，含苞待放的年纪，在宿舍里分享着自己的心事，就是这样的嬉笑打闹、点点滴滴，让彼此走得更近……

　　一中的学生宿舍是六人一间，有一小部分是四人间，但那是升入高三后才有可能享受到的“特权”。所有人都是睡上铺，“下铺”就是自己的书桌和柜子。床是三张挨在一起的，两排靠墙放着，这样的话就肯定有两个人要睡对头。迟暖和钱飞飞因为从入学就成为了好友，所以两个人约定了，以后一直都要头对头的睡。
　　迟暖回到自己寝室的时候，正好熄灯，她只好蹑手蹑脚地拿了洗漱的东西去水房。今晚从餐厅出来以后，钱飞飞说要去打热水，朱瑞鑫主动提出要帮她，于哲彦便识趣地使眼色拉走了自己和高思琪。这一个举动，也让朱瑞鑫对钱飞飞的心意不言自明，被摆在了台面上。因为飞飞的独自行动，迟暖今晚也没有机会就林、秦的事再和她聊下去，现在大家都在寝室，更是不可能，所以迟暖决定明天再继续把事情弄弄明白。因为想到在高一下学期分文理科之前，迟暖至少还要和这两个女生作一整个学期的室友，她可不想天天别扭着回去睡觉。“要是能和自己寝室的人相处得像106寝那些女生一样该多好啊！”迟暖想。
　　而经过几天的相处，钱飞飞对迟暖的感觉却在慢慢改变着，她自己也不想，但是却身不由己。钱飞飞无疑是喜欢和迟暖做朋友的，这个念头从她认识迟暖的时候就产生了，甚至她有想过在将来能成为迟暖的闺蜜。因为迟暖身上有一种令人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让人不自觉地就想靠近，这一点在入学的短短几天里也确实得到了证明。班里的同学，除了林美和秦海棠这两个“特殊分子”，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喜欢迟暖，喜欢围着她聊天，喜欢和她在一起。就连钱飞飞暗恋了三年的冷严，也对她特别的照顾，这着实让钱飞飞心里感到十分吃味儿。她可以接受永远做迟暖身边不起眼的“跟班”，就像朱瑞鑫之于于哲彦一般的角色，但是却忍受不了冷严对迟暖的“另眼相待”，毕竟那是她盼望了三年都终于无果、甚至自己开口要求都要不来的——冷严的关注啊！也正是心中日益渐增的这种情绪，让钱飞飞越来越不知道如何与迟暖相处。她很矛盾，一方面她是真的想和迟暖做一对好闺蜜，但是现如今她每一次看到迟暖，就会想到冷严那晚拒绝她时冰冷的语气，眼前浮现出冷严只有看到迟暖时才会露出的笑脸。想到冷严和迟暖两个人越来越频繁的交往，越来越紧密的关系，又想到自己对冷严怀揣了三年的希望，钱飞飞无法不纠结于迟暖的存在，因为正是由于迟暖的出现，才让这个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
　　今晚钱飞飞在听到迟暖回宿舍的动静以后，突然产生了一种厌烦的情绪，她不想和迟暖说话，甚至都不想看到她。但是如果自己现在调转方向去睡，迟暖一定会问自己为什么；而和迟暖交流这件事，是现在钱飞飞极力想避免的。无可奈何间，她决定装睡，借以消灭等一下迟暖上床后和她搭话的可能性。

　　男生宿舍楼
　　103寝室
　　“呦！咱寝室的大情圣回来了啊？”朱瑞鑫前脚刚踏进宿舍门，于哲彦就等不及得要拿他开涮。
　　“太闲了吧你？”朱瑞鑫没好气地回他，一边走过去自己的椅子坐下来，开始翻手机。
　　“老朱，不要这么保守嘛！说说呗？”于哲彦走到朱瑞鑫身边用胳膊捅着他的半拉身子。
　　“说啥？有什么可说的？”朱瑞鑫头也不抬，继续打他的手机游戏。
　　“还能有啥？你和那个钱飞飞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光看见你给人家做苦力了，你捞着点儿甜头没有啊？”于哲彦一边用手翻着朱瑞鑫书桌上放着的【学生守则】，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能到什么程度？我就去帮她提了壶水，你能不能操心你自己的事儿吧，啊？”朱瑞鑫把于哲彦推开，弯下腰去换拖鞋。
　　“我？我有啥可操心的？我就是替兄弟你急啊！”于哲彦拍了拍正弯着腰的朱瑞鑫的背。
　　“嚯，还是算了吧！你还是省下点儿精力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换完了鞋的朱瑞鑫直起腰来，再一次把于哲彦搡开。
　　“本人天天吃得饱睡得香，不知道过的多滋润呢！”于哲彦终于是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晃着，好不得意的样子。
　　“你当我没看见？今天冷严和迟暖出去的时候，你那眼睛时不时就往外头瞟，你瞟什么呢？”朱瑞鑫扭过头去，看到坐在他对面的于哲彦倏忽间变了一下神色，然后很快地又回复正常，一脸若无其事地样子。
　　“老朱啊！你小子好样儿的啊！现在学会倒打一耙了是不是？咱可不能做那忘恩负义的事儿啊！哥们儿天天帮你出谋划策，你看看你整的这是哪一出？没有影的事儿，你不要瞎扯！”于哲彦拿起自己书桌上那一摞新书里其中的一本，胡乱的翻着，眼皮也没抬一下。
　　“哎？老朱？你的意思是老于跟二排长……？”睡在朱瑞鑫隔壁的尚斌听到这里来了兴致，索性从上铺伸出头来，对着下面的两个人一脸八卦的问道。
　　“去！有你啥事儿？”于哲彦直接把手里拿着的语文课本朝他斜对面上铺的尚斌扔过去，尚斌眼疾手快一把就接住了，继续打探道：
　　“哎，老朱，继续啊！这才刚开学，就有猛料可以听了，了不得咯！”朱瑞鑫从来都是个不太被大家关注的“小人物”，自然他的话也不会有多少人认认真真地听，像这样被追着要他开口的情况，他长这么大几乎都没碰上过。今天尚斌这么巴巴得要他发言，一下子让他觉得受到了莫大的重视，于是便跃跃欲试想要开口。可谁知还没等他发声，尚斌对面床的刘亚坤此时也加入了谈话，在此处打断了朱瑞鑫：
　　“哎？哥儿几个，还别说……咱班迟暖还真的是好看！我就喜欢她那样儿的，耐看，越看越好看……啧啧……”刘亚坤咂么着，脸上带着很享受的表情，仿佛看到面前摆着一桌珍馐美味的样子。
　　“不不不，我看那个林美不错！”尚斌一听这个，精神头儿就更大了，哪还顾得上别的，转脸儿就投入到这个话题里去了。
　　“那个林美，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女的……”一直窝在角落里的床上看书的徐磊突然抛出这么一句话来，把寝室其他四个人都吓了一跳。
　　“嚯，磊子，你不说话我都不知道你在！”于哲彦朝他隔壁铺位伸头望去，发现徐磊摘下眼镜，闭上了眼睛，一边继续刚才的话：
　　“听说她好像比咱们都大吧？反正感觉就是不一样，怎么说呢……成熟，感觉就是比咱们成熟！你说呢，斌？”徐磊也没扭头，就那么闭着眼睛一边说，一边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按摩着精明穴。
　　“我就是喜欢成熟的！懂得多，哈哈！”尚斌索性爬了起来，背靠着墙，坐在他的床上。
　　“淫贼！”于哲彦又抽出那一摞新书里的一本，朝尚斌扔了过去，尚斌出手一挡，书正好被打往门口的方向。
　　“哎呦我K！这都干什么呢！”与此同时刚好把门打开的寝室长张鹏被这“飞来横祸”砸了个正着，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书，一边摸着刚刚被砸到的肩膀一边咒骂道：
　　“我TM服了，这都什么情况？”
　　“呦，老大！不好意思！哈哈哈……”尚斌尴尬的挠挠头。
　　“哎哟，老大回来了？怎么样？约会约得挺好？嫂子可好？”于哲彦一脸谄媚的笑。
　　“好个球！我这儿刚被她捶了一拳，进门儿又被你们来了一下儿！刚才是谁丢的炸弹？”张鹏说着就把刚砸在他身上的书摔在了书桌上，对着寝室里的五个人质问道。
　　“我，我……嘿嘿！老大别气，嫂子给你气受，你也别拿我们当出气筒啊，同志们都不容易！”于哲彦走过去一边拍着张鹏的背，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书拿回来。张鹏是寝室里年龄最大的，而且是103寝里唯一一个入校之前就有女朋友的。所以宿管老师来问的时候，大家一致推举他做寝室长，于哲彦是叫的最欢的那一个。“老大”这个称呼，也是于哲彦叫起来的，张鹏那个时候还奇怪，刚认识于哲彦的时候觉得他肯定是贼爱出风头的那种人，但是做寝室长、当老大这类事他倒又不稀罕。后来张鹏才发现，于哲彦就是特别皮的那种大男孩，跟谁都爱开玩笑，有时候甚至过了头自己也不觉得，就那么一天天的傻乐，但又不是那种让人讨厌的“傻”。于哲彦的“傻”，其实是大智若愚。
　　“得了吧你，你有啥不容易的？你天天小日子过着，小牛吹着，快活着呢！还不容易？”张鹏拉开自己的椅子坐下来，又扒开衣服领子，检查左肩膀有没有被砸伤。于哲彦看到后，赶忙讨好一般的小跑两步到他身边，一边查看他的左肩，一边说：
　　“老大啊，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咱哥儿几个一群光棍，天天听你说跟嫂子这个那个的，不知道多羡慕呢！”
　　“就是！老大，你天天恩恩爱爱，你侬我侬的，哪里知道我们这些光棍儿们的心情啊！”刘亚坤也随声附和道。
　　“老大，你们这就属于连吵架都是甜蜜的！”尚斌也加入进来。
　　“别扯皮！刚才你们干嘛呢？怎么？要罢课啊？书都满屋子乱飞？”张鹏打掉于哲彦的手，没好气的问他。
　　“没有，我们还不就是一群光棍儿在抱怨单身生活的难熬嘛！”尚斌看于哲彦主动把罪过揽下来，便乘了他的情。因为他知道老大虽然嘴上对于哲彦最不客气，但心里却把他当成是最近的兄弟，不会责怪他。
　　“哎！漫漫长夜，愁啊……”一直闷不吭声的徐磊又冷不丁地这么扔了一句故意讥讽他的室友们，再次引来屋里几个人的嗤之以鼻。
　　“你快滚吧！”尚斌朝他丢了一句，接着就把耳机塞进了耳朵里继续听歌。
　　“天天这么酸，你恶不恶心！”朱瑞鑫也爬上了床。
　　“早晚有一天，你也得跟老大一样！”刘亚坤也蒙上了被子准备去梦周公，只有于哲彦走到徐磊床边：
　　“磊子，咱能不能好好做个正常人？睡吧，乖，啊！”于哲彦一边逗他，还一边像摸小狗一样摸了摸徐磊的头。
　　“你赶紧滚！”徐磊冲着于哲彦吼了一声，拿起刚才放在一边的书，戴上眼镜，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于哲彦憨笑着走回张鹏身边对他说道：
　　“老大，看见没？这都是憋的，一群光棍儿，不好管理啊！”一边说一边还假惺惺地、重重地拍了拍张鹏刚被砸过的左肩，疼得张鹏龇牙咧嘴地踹了他一脚：
　　“快滚！我看就你最不好管！”
　　“嘿嘿，得嘞！”于哲彦大笑着爬上了自己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