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经文》飞天海苔biu

40、图书馆

　　2011.04.16

　　林小小努力抱着玩偶头套，头套对她来说实在有点儿大，不停从她臂膀里往下滑。她和黎韵等在门外，等李欧阳跟老朋友，那位给她们开后门的图书馆高层职员叙完旧。

　　守仓库的是个约摸八十的老头，搬张小木凳坐在门口喝米酒，见到主任带人来，赶忙把酒往身后藏，起立抬手给主任敬了个不成样的礼。
　　“得了老周，”主任把他按回凳子上，“说过多少次啦，不用敬礼，不过也不能上班时间喝酒，别被我再看见啊。”
　　老周摸摸脑袋，嘿嘿地笑，探头偷瞄领导后边的三个姑娘。
　　在看到她们的一瞬间，他的脸色唰地苍白如纸，浑浊的老花眼往外暴凸，牙关抖得咔咔响。
　　“你……你……为什么？”老头儿问，声音像被掐住颈的鸭子。
　　李欧阳顺着他的目光回头，落在林小小怀里，小孩不知所措地瑟缩着，仍在努力往上抬大大的熊头，不让它跌下去。
　　“为什么……为什么？”老头儿指着头套，只是重复同一句话。
　　李欧阳立即蹲下，摁住老周的肩：“老人家，没事了，没事。”
　　她的安抚作用不小，老周很快安静了，干瞪着那双浑浊的眼睛，胸口还在剧烈起伏。林小小也反应过来，赶紧丢开熊头，像碰过什么脏东西似的拼命擦手。
　　等老周彻底恢复了，李欧阳问：“那玩偶头套有什么问题吗？”
　　老周捡起地上的酒瓶，不管不顾地猛灌了一大口。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您，刚才……”李欧阳以为他没听明白，还要再问。
　　“别问了！”老周恶狠狠地说，“别逼我！”
　　李欧阳愣了愣，回头看她的老友，主任耸耸肩，上前拍老周的背。
　　“老周啊，你……”
　　老头嘶喊着打断他：“我回家！我回家！不干了还不行吗！”
　　主任被他的样子吓着，退了两步，最后摇头：“欧阳，他在这儿做了一辈子，远不止是个普通员工这么简单，我……挺难办的，你知道。”
　　“没事，你忙去吧，太谢谢了，改明儿请你吃一顿。”李欧阳表示理解，又转头交待林小小，“师父，你在外头等，自己找位置坐，有事就进来找我们，记得要安静。”

　　那位主任刚消失在走廊尽头，黎韵就听见李欧阳咬牙切齿的喀喀声。
　　“熊先生？熊先生……”李欧阳一拳砸在墙上，轻声笑起来，笑声凶狠又低沉，“操他妈的，我早该知道，她能安什么好心。”

　　仓库不大，只一百来平方米，因为都是不对外展示的资料，所以仓库里并没有整理书籍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个姑娘盯着她们，确保她们不会对书籍造成什么损失。
　　不过即使只有一百来平方米，堆放的书也能称作多如牛毛了。
　　黎韵绕了一圈，足足找出十几本大本头，她把它们全摞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便开始读。
　　她做事时必定像老僧入定，这李欧阳知道，干脆不去管她，自己随意走到一排书架前着手翻找起来，希望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李欧阳在心里捋顺她们现在所需的资料：鬼魂忽然变得不可控，超出前人所积累的认知。以及手臂上的心跳。
　　还有养小鬼。
　　养小鬼这事不奇特，在南方，尤其在两广地区的同行之间很盛行。以往她去广西拜访朋友时也见识过，了解过。但养小鬼向来只挑小孩儿的魂魄来养，宁可弱一些，也生怕因为太强反而吞噬了养鬼人。
　　可鬼婆何其强大，哪怕数十个小鬼加起来，也难企及它。
　　养着这么个“小鬼”，岂非自寻死路。

　　林小小扒拉着餐盒里的快餐面，站在门口小声地叫李欧阳。
　　“师父，有事？”李欧阳应声走来，问道。
　　“九点啦，你们不吃东西的吗？”林小小边吸溜细面条，边晃动挂在手肘的塑料袋，袋子里是两盒快餐。
　　“九点了？”李欧阳揉了揉眼睛，她的双眼使用过度，有点刺痛起来，“成，你等等，我去跟阿韵说。”
　　黎韵保持着和五个小时前完全相同的站姿。这五个小时里，她几乎一动不动，要不是因为还会翻书，还会阅读完从书堆里换另一本，李欧阳就要以为她其实是块石头了。
　　李欧阳叹了口气，拿开黎韵手上的书。
　　黎韵抬头，疑惑地望过来。
　　“九点了。”
　　“然后？”
　　“眼睛不痛吗？真是。”李欧阳捋开她额上的发丝，趁没人注意偷亲了好几下，“受不了你。”
　　“有一点点。”她这么一说，黎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找到什么了？”
　　黎韵摇头：“有几页值得注意的，但不是很重要。”
　　“那就休息会儿。”李欧阳替她揉按太阳穴，“不给说不累，不累也得休息，不急这一时，想在北京待一个月，两个月都可以，一年也行。”
　　黎韵歪头。
　　“住酒店嘛，能用钱解决的都不是问题，不委屈我的阿韵，订五星的。”

　　李欧阳接过塑料袋，掂了掂饭盒，转手便送给了负责监督她们的小姑娘和周老头。
　　“麻烦老人家了，今天吓到您，真是不好意思。”给老头时李欧阳还多费了点唇舌。
　　“没事。”老头不安地撇嘴。
　　“这饭盒还没拆过，里头是凉面，您还没吃晚饭吧。”
　　老头收下饭盒。
　　林小小特地买回来的晚餐一盒两盒全到了别人手上，明显地不高兴起来。
　　“好了，别生气嘛。”李欧阳摸摸她脑袋瓜子，“请你吃大餐去。”

　　李欧阳既然人在北京，吃饭自然叫上陆嘉任。出乎意料的是她分明只联系了陆嘉任，来的却是两个人——陆嘉任带着邱岭。
　　李欧阳一愣，随即明白了，叫服务员多添了套碗筷，再多上几个菜。
　　黎韵有些心不在焉，她不大关心来几个人，也不大关心来的是谁。
　　只有林小小推着李欧阳手臂问：“不是说只有北京陆要同我们一块吃饭的吗？”
　　然后又自顾自地不解：“他们明显不对盘嘛，同桌吃饭不尴尬呀？”
　　邱岭尖锐的目光刺过来。
　　陆嘉任尴不尴尬李欧阳说不准，但李欧阳觉得挺尴尬，她不由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带出了个这么不懂看人脸色的小孩儿。
　　“师父少说两句。”李欧阳拍拍林小小的手背。
　　“我还奇怪呢，小屁孩怎么会出现在饭桌上？我们谈的是要紧事，小屁孩该回家喝奶。”邱岭反唇相讥。
　　林小小的脸涨成猪肝色，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只能锤桌子：“你才小屁孩！你是婴儿！”
　　邱岭得了胜，心情大好，打算再继续嘲笑一番。李欧阳正打算劝架，陆嘉任倒是用筷子敲了敲碗边，于是邱岭肉眼可见的蔫下去了。
　　“陆哥，之前说查典籍的事，有进展了吗？”
　　陆嘉任点头：“我在我老师的阁楼里翻到了些古籍，其中有值得注意的东西。说是在晚清有个跟灵异打惯了交道的公子哥，他在玩望远镜的时候，从镜筒里看见山坡上有巨大的人影，可他一放下望远镜，却什么都没了，这之后他到死都没再见过那人影。公子哥以为是幻觉，就没往下深究，现在想来，倒值得在意。”
　　“还有吗？”李欧阳问。
　　“还有些零碎的，等我和邱岭整理出来，一并发给你。”
　　“那……到我了，我这边有个大新闻，”李欧阳舔舔嘴唇，“有只前所未见的鬼，就在你我身边。”

　　空气像是被剥落，露出隐藏在幕布里的恶鬼，它蹲在李欧阳的椅背上，它大概有这么个习惯——喜欢蹲在椅背上。
　　没有眼球的眼睛打量周围每一个人。
　　陆嘉任和邱岭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难看极了，他们都是在灵异上天赋异禀的人，能猜到现在出现在他们视野里的东西究竟有多强。
　　何况在它现形前，他们甚至没能察觉到它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