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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疼痛 ...

  •   一室寂然。
      这一晚没人再打着呼噜占床,把她挤到隔壁去喝茶,灵朝雨说不上是喜还是不喜,这个字她始终捉摸不透,却又时刻左右她的情绪。
      她学着凡人入睡的样子闭上眼,规矩的摆好手脚,在平稳的床榻上听着自己微弱如荧光的心跳一点点的生息。躺了许久薄凉的寝被才渐渐有了暖意,可眼前的一片漆黑里并没有迎来常人都有的睡意,她忍不住翻了个身还是睁开了眼,枕畔的长发散落在身下,灵朝雨轻轻抚过温凉的发尾忽然记起昨晚望千尤为冰冷的银发,那种冷意与他牵在手腕的温热都出自同一人。
      这世间很是多变,许多事就像天的阴晴一般无谓,虽是人世可也会有妖魔仙鬼在此行事,他们可以随时闯入人的生活,但人却毫无还手之力。
      那她呢,名为灵朝雨,不属六界,不问世事,或者说根本不存在于世间,这样的她在醒来之前会是什么样子,会是这妖魔仙鬼里的谁,会是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么。
      无声的空屋里没人能回答她,辗转反侧许久灵朝雨沉沉的舒了口气,她还拼凑不出那些想要的答案,只能跟在望千身后,看他所看。
      房里的小窗未关,能看见雨后的细风悄悄潜了进来,似有手脚般翻乱了桌上的字条,掉落在地的字条顺势滚到了床前,灵朝雨微微起身捡了起来,拿在眼前默默的端详。
      她并非认不出这些字,只是它们合在一起便让她十分费解,可也依然看的出锦宜的字写的很好,字字都一般大小如花苞瓣瓣秀致。
      和锦宜有些相像。
      初时在铃洞前见到她,便觉得她在群人当中争辩像极了独生一只的栖月花,不是极美却足够傲然,不至于一眼就忘掉的颜色。
      灵朝雨心血来潮的描摹着纸上的字,指尖顺着笔画一点点写出小字,仿佛在顺理这些天的痕迹,直到划到最后一笔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再次闭上眼已不似之前那般烦躁,窗外的风也飘到了耳边,放晴的夜却还没遗忘白天的烟雨,朦胧中仿佛又听见了那洒落在伞间的淅沥,桥下的沉湖隐约有渔鸟低行水面的吱呀声,两岸悠远的渔歌,还有姑娘娇软的惊呼。
      那一声刹那间在眼前穿过,白日未说完的名字在此刻脱口而出,长睫忽然轻翘而起,她听见自己轻声说,“当心,沽栖。”
      “是个清夜,明天你不能来了吧?”
      “又到日子了?过的还真快。”
      “你可长长记性吧,这都要我提醒,怪不得屏意姑姑看见你就叹气。”
      栖月花,沽栖。
      那日梦中模糊的一团气渐渐脱落成了锦宜的脸,两人相伴而坐的样子让人不禁莞尔,似能忘记万般忧愁,可身后却有一丝线勉强的拉住她,告诉她哪里有些不对。
      刚刚的神思一闪让她极快的掠过的一些场景,转眼就如捉不住的云雾散去,灵朝雨不断的重复着那些名字,可再回想却愈发难以看清,只至最后也才记住了一星半点,栖月花长什么样子便是再也没了印象。
      终是没有留住。
      那张被攥的皱巴的纸条可怜的夹在手心与薄被之间,白日在桥上一瞬间褪去温热的手此刻有些轻抖,明明软被紧握在手可她却感到空荡,房里的一切都没变,可与她而言早已不知身在何处。
      这到底是怎么了,灵朝雨难掩疲惫的倚坐在床前,暗下来的眼里渐渐布满藤蔓,封藏了星星点点的暮光,被子里早就一片冰寒再也护不住她遍体凄冷,不用琢磨便在某一刻明白了悲为何物。
      从最初醒来后她便有了许多样子,望千唤她游魂,成连人唤她先辈,锦宜唤她姑娘,好像怎么叫她都不会错,毕竟连灵朝雨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也从未想过这其中差别。
      可还是有差别的,她把自己弄丢了。
      原来有了记忆是这种感觉,灵朝雨垂首看着手里的纸条,默然想着锦宜会是沽栖么,可锦宜并不认识她,而梦里的那张脸似乎也不完全就是锦宜,脑中仅剩的记忆让她犹豫又有些轻微的心焦。
      生怕会再忘,灵朝雨也顾不上时辰早晚,披好衣服就去了隔壁房里。
      自然这回也忘了敲门,可还未进门就察觉出莫名的奇怪,灵朝雨想了想本要敲门的手忽然伸开一把推开了门。
      屋里还是一样的清幽只不过略微加重了媚气,若隐若现的蕊香蓦然让人心生旖旎,女子已换了粉衣半披落的乌发在腰间勾画,让灵朝雨转瞬间记起不久前的窗前春景。
      余荼似是真的惊了一下,脉脉含情的细长眼尾微讶的挑起,忽然顿住的红唇也一时说不出话来,郁色的眼里转了又转才了然的弯了嘴角。
      “看来余荼这是来的不巧,叨扰了狐主。”余荼回身满眼玩味的看着一旁的望千,本是正经来拜见狐主可现下到生出些别的心思。
      “齐家的那只狐妖。”要说叨扰也是扰了她,虽不知狐妖为何出现在这,可也确是让灵朝雨不喜。
      这莫名的场面放在凡间更添琐碎,望千冷眼看着只觉心烦,没曾想一把伞会平添这些麻烦,只好断了没说完的话改为送客,“是有不巧,夜深请回吧。”
      一番话说的余荼笑意渐深,媚眼四处流转直至最后又回到望千身上,走前还不甚在意的行了礼,“那余荼就先告退了,改日再来登门拜访。”
      想她今日抛下佳人在榻赶来拜见也不是全无所获,甚至有些意料之外的发现,例如刚进门的小姑娘,还有这整个狐族的狐主似乎也有不妥。
      余荼本是怕她在齐家的事情被阻还要损了道行,才连夜赶来道明缘由,再说能借此见到消匿四百年的望千之主,就算是青丘的老婆娘也要有求于她。
      得意之际还要再搅搅混水,临走又刻意提起,“虽说狐主如今已有娇人在侧,可还是没忘了我那可怜的妹妹,余荼在此替阿妺谢过狐主了。”
      明知这话不必说,听的人自然不觉好意。
      屋里孤影重重一时间陷入了半分沉暮,望千不近人情的银眸异样的透着冷辉,他指尖轻点燃了屋里的烛台却在眨眼间站在了余荼的身后,一臂之隔已让人倍感压力,“不必谢,你还没这个资格。”
      他背对着余荼,天生的九尾不怒自威的神气早已把她压在尘埃里,再容不得她多一句嘴,肩上似被冰刃贯穿的痛差点让余荼维持不住人形,她不知自己何来的胆子竟忘了他是唯一的九尾,还不等望千动怒就赶紧跪了下来,“狐主息怒,余荼自知多言,求狐主饶余荼一命。”
      望千这才回身,睥睨的看着痛的蜷缩的余荼,淡声道,“你走吧。”
      余荼怕是痛到了极致,纤手已经隐隐变回了狐爪,在他收了神威的一瞬间逃了出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只是那抹蕊香还来不及消散,渐渐如油脂般粘腻,灵朝雨始终站在门前静看他开了窗,直到屋里冷清下来才开口,“狐主,她视你为主,你也是狐妖?”
      许是这种话近几日听的太多,再从她嘴里说出望千连冷哼都懒得做,只是指指放在桌上的花伞,算是做了解释,“狐族奉九尾为主,伞上有我的气息,她是来拜见的。”
      “...至于你,怎么今晚又来了?”他轻睨一眼,有些说不出男女之防的话来。
      被狐妖的事这样耽搁一下,灵朝雨虽没忘掉记起的那些事可也失了询问的心绪,进退无路间随便找了个话说,“我,你还没说,你是不是狐妖。”
      “怎么如今想着要问了,从荒溪山一路下来,你可什么都没问。”望千见她还站的远,以为房里还有余荼的气息,只好自己走了过去。
      烛台上的蜡本就所剩无几,幽幽的燃了个苗头,他背光走来身后似有条条虚影跟随,一旦分神就认不清到底哪个是真正的他。
      狐主,还是望千,他从前都做过什么,为何在山洞里,为何他的灵力会在她身上,这些早该清楚的事她却在今日才想起问。
      “怎么不说话?”出神间望千已走到跟前。
      灵朝雨心事浮浅,想问的事又太多,能说出口的话却又不知为何挡在唇间,一时只好憋闷的看着他。
      说起来莫名,可望千确实能察觉出她的变化,几步之遥已经看的见灵朝雨不似之前那样单薄,他朝她伸出手想试试自己有没有看错,“把手给我。”
      她到是看不出有何变化,习以为常的被扣住手腕,望着他如玉刻般修长的手指在肌肤上轻微留下粉痕,神思不经意间飘到了别的地方。
      还未想清窗前那两人的绮色,手腕就被重重的握了一下,灵朝雨轻呼出口抽回了手,只见一道红痕横在上面,怕是他用了力握的。
      “痛吗?”望千迎着她轻蹙的眉眼没有半分歉意,长睫下虽是深沉却不见阴暗,似有微妙的勾了嘴角,“灵朝雨,你多了一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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