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袁哲架空】轮回——致末夜的挣脱》璐潇珩

21、第四节

　　雨势不减，厚密的水线在公园这一大片桉树林里敲响了气氛沉重的交响乐，高高低低的枝叶，错落出压抑却极富质感的音符。

　　吴哲的声音在如此的背景下愈发清亮，透出深思后的笃定。虽是请求却带着不容违拗的决绝。

　　袁朗心跳都停了几拍，眸子一片苍白，整个人失了魂魄般的萎顿下去，俨然一副空壳。

　　格拉德斯通家族的死神们旁观着这一番告白，虽然没有作声，但也都死死盯着袁朗的反应，一瞬间便膨胀了气势，杀气四溢。

　　很长时间之后，袁朗才叹出一口气。
　　慢慢的站直了身体。
　　格拉德斯通家族的死神们严阵以待。
　　气氛在大雨里凝固，也许下一秒钟厮杀便会开始，但此刻却又是最安静的。

　　风声也被杀气吞噬。

　　袁朗又一次清楚的闻到了那浓烈的死亡气味，如此熟悉，生生世世在他的噩梦里萦绕不去，背景则是吴哲干净的笑脸，千年不变，却又历久弥新。

　　于是，勾起了嘴角，潮湿了眼眶。

　　吴哲，对不起，我不能让你就这么死去。那将会导致轮回的结局，无论如何艰难，我必须，战斗到最后一刻，即便，毫无胜算。

　　残破的画面与混乱的思绪在袁朗的脑子里充斥，他努力让自己严密的推算着天堂日历……

　　吴哲仍旧被绑缚着，却也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气氛，他开始意识到，事情似乎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那么简单……，格拉德斯通家族死神的群体性兴奋，和他们那指向袁朗的，匪夷所思的仇恨，让吴哲怀疑他们是否只是想杀死自己那么简单。

　　雨小了些，于是抬起头不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吴哲今晚第一次仔细的端详不远处的袁朗——似乎，较平日里，憔悴了许多。

　　“我死之前，还有一个条件。”吴哲向死神亚当斯开口。

　　“什么条件？”亚当斯盯着吴哲，眼神复杂。
　　“我死以后，你们不可以伤害袁朗。”

　　亚当斯没有马上回答，他继续盯着吴哲看了一会儿，进而用探究的语气问：“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什么？”吴哲困惑的抿紧嘴唇，有雨水从发梢滴落，寂静无声。

　　亚当斯没有回答，他转过头盯着袁朗，用不解的神态重新打量这个老对手，而后，露出讳莫如深的笑容。

　　“吴哲，我答应你。”亚当斯用那他双红眼睛笑，回答的很大声。
　　“因为我只要杀了你，他便生不如死。”后一句的尾音淹没在金属划破雨幕的摩擦声里，一把银黑色刃口的巨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被亚当斯握在手里，此刻正挥向吴哲的身体。
　　格拉德斯通家族的死神们被这个动作无声的召唤着聚拢过来。

　　雨小了，西北天际一片血红。

　　吴哲闭了眼，这一分钟，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不为生死，只是莫名的遗憾，似乎有太多不明了的因果，还有太多没留心的得失。

　　没等来预料的鲜血和死亡，眼前却绽开了一朵光芒绚烂的花：袁朗的“幻化”挡在了挥向吴哲的巨镰之前，利器相抵，火星四溅。

　　多日之前，死神克洛宁和袁朗在这林子和袁朗交过手，于是格拉德斯通家族的死神都知道袁朗练成了幻化。但此番一见，还是震惊不小，幽蓝的镰身犹如燃烧在暗夜里的神火，闪耀的镰刃则灿若星辰。

　　就趁格拉德斯通家族的对手们发愣的当口，袁朗扛起吴哲狂奔向林间最粗壮的一棵桉树。

　　“爬上去，无论怎样都不要下来。”只来得及说完这几句，追兵已到。

　　袁朗背靠了粗壮的树干，转身面向十几柄森森的巨镰，笑了说，“来……。“

　　吴哲爬上树冠，眼睁睁看桉树下变成修罗场。

　　雨小了，却还没有停，于是便分再也分不清雨水，泪水，和血液——死神的，透明的，清水般的血液。

　　袁朗受伤了，胳膊上，腿上。背上，或浅或深，在雨中跟本无法辨识，黑衣被镰刃撕成一条一条，渐渐的，袁朗站不稳了，挥舞“幻化”的动作也开始变的艰难起来，而他的脚边，已然有几个死神停止了呼吸……

　　眼看着袁朗的动作慢下来，吴哲近在咫尺觉得生或者死都不再重要了。甚至爱，爱是或者不爱，都已然不再重要了，他现在只希望袁朗活着，哪怕不曾与他相识……

　　短短的几十分钟，吴哲觉得自己好像重新活过一次，原来改变了心灵，世界就会如此不同。

　　树下的袁朗倒下了。
　　甚至，没有任何声音，话语或是，呻吟。

　　吴哲平静的看着袁朗躺在地上和自己对视，有那么一秒钟，两双眸子里流动着同样光。

　　吴哲扑了下去，正倒在，袁朗的怀里，迎着几柄巨镰的杀气。
　　脑子里没有思想，或许，是本能的想替他挨那最后几刀。

　　想，与你生死在一起，虽然，我仍旧不懂你……

　　在吴哲闭上眼睛的刹那，暗夜的天际闪过圣洁的金色光芒。大天使长加百利遵循天堂的时间表路过这座城市，消泯了一切罪恶，冻结了时间……

　　袁朗伤痕累累的躺在地上，微笑着看圣光闪过，下意识的搂进了怀里的吴哲——“还好，我的记性还没坏掉，还记得今晚，是圣迹时间”袁朗在心理默默庆幸自己计算的准确。

　　他把嘴唇凑到吴哲的耳边：“乖，我们得，赶、紧、跑。”

　　半个小时之后，吴哲扶着伤痕重伤的袁朗逃出了中心公园。
　　此刻刚刚结束时间停滞的格拉德斯通家族的死神们，正在懊悔自己的大意，居然忘记了今晚，是圣迹时间。

　　穿过教堂广场，总算是彻底安全了，袁朗松了一口气。
　　看一眼扶着自己的吴哲：苍白的嘴唇，面无血色。

　　想到刚才孩子差点在自己面前被杀掉，袁朗抑制不住心头莫大的恐惧，也不顾满身汩汩流血的伤口，把湿透的吴哲按到暗巷的石墙上狠狠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