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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婚约作废 ...

  •   徐腊月懵了,彻底懵了。

      她瞪圆了眼睛,小嘴微张,不停扭动着肩膀,急切地想要逃开。

      可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轻微扭动与挣扎,在面前这位糙汉子的眼里,却更像是赤/裸/裸的勾引。

      他饿狼似的盯着她微张的唇,唇瓣湿润而饱满,他甚至还能看到里面慌乱的粉嫩的小舌。

      “你、不能成亲!”

      说完,糙汉子终是气喘吁吁地放开她,狠瞪了她几下,这才逃也似的离开,只落下一地散落的布鞋。

      逃出魔掌的徐腊月见他走了,在周围商贩的灼灼目光下呆立了会儿,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啜泣起来。

      她容貌一般,年龄也不小了,可她好歹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啊……

      可她并未注意到,就在不远处,一间小茶馆后面,刚才那个凶她瞪她欺辱她的汉子却跟孩子似的躲在后面,眼睛红红地偷看她,自言自语地说着。

      “她要成亲了。”

      “她就要嫁给别人了。”

      “我方才还欺负了她,我真不是东西!该死,该死!”

      说话间,赵登年握紧了拳头,一拳接着一拳朝脑门砸去。

      茶馆的小厮见他这样,忙扯住他的胳膊劝起来。

      “三哥!你这又是何必呢!那姑娘每次摆摊你都去照顾生意,却偏偏只是盯着人家,半句话也不说!如今,既然她都要嫁人了,三哥你便死了心吧!”

      赵登年摇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恼道:“她不能嫁给别人!”

      小厮松开手,无奈地看向他:“唉,我就不明白了,那姑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她长得也就那样啊,针线活也粗苯,要不是三哥你让我们去照顾她生意,只怕她的鞋一双也卖不出去!”

      赵登年抬眼,望着屋檐上一排绿油油的青苔,沉吟道:

      “宋猴儿,你不明白。你没有真正喜欢过一个人,你不懂。”

      宋猴儿心里直翻白眼……

      赵登年垂下头,看着裤腿上粗糙的补丁,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念念不忘的呢?

      起源,并不是她刚来明月镇卖鞋的时候。

      但她第一次来镇上卖鞋,他就认出她了。

      她缩着颈子,羞怯得像一只小鸡崽子,脸上挂着粉粉的红晕。

      她细声细气地吆喝:“卖鞋,卖鞋,八文钱一双的布鞋哟……”

      声音却瞬间淹没在集市里。

      可他还是认出了她。

      胆怯的神态,细微的动作,细软的声音,都跟小时候的她,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不,小时候的她,其实还要大胆许多。

      那时候,她寄人篱下地住在大伯家里,小小年纪就要帮伯父堂兄们下地干活,还要劈柴喂猪,烧火做饭,村里同龄的小姑娘学的都是针线女工,可她做的都是男人们和中年妇人才干的粗重活。

      可她那时候胆子大,面上唯唯诺诺的,毫不起眼,背地里却敢偷拿大伯娘看得牢牢的鸡蛋,偷偷做了一锅煮蛋,只为给她年迈的奶奶吃。

      到底还是奶奶疼她,见她瘦弱得跟萝卜头一样,便也给她塞了个蛋吃。

      她宝贝似的捧着鸡蛋,飞快跑到地里的草垛子后面,美滋滋地掏出鸡蛋,正准备吃独食,饿得只剩下一口气的赵登年寻着味儿来了。

      他小时候也苦,比黄连还苦。

      亲娘生下妹妹后就病了,拖了几年后还是撒手走了。在他爹带着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和两个牛高马大的胖小子进门,指着女人说“叫娘”,指着俩胖小子“叫大哥、叫二哥”的时候,他的心就凉了。

      从此,他和妹妹就没吃过一顿饱饭。

      那天正是他偷了家里的馒头给妹妹吃,自己挨了打在柴房关了几天后,水米都未曾粘牙的时候。趁大人不注意,他从家里跑出去了,然后一个人躲在田里,寻摸地里有没有什么能吃的东西。

      这会儿,另一串脚步声过来了,赵登年狠厉地抬起头,攥紧了拳头,准备与前来捉他的后娘同归于尽。

      “磕磕,磕磕磕!”

      奇怪的声音。

      他探出头去看,却见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神情紧张地捏着一枚鸡蛋,正往石头上砸去。

      啊!鸡蛋!

      赵登年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人小丫头扑倒在地,顺手还抢了小丫头手里的鸡蛋。

      谁知这小丫头的力气竟然和成年人一样大,一伸手便把鸡蛋夺了回来,还一把把他给推到了地上。

      “敢抢我的鸡蛋,你是哪个?!”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把鸡蛋护在手心里,气鼓鼓地看向趴在地上的少年。

      这会儿赵登年已然是饿得没了力气,也不再抢了,只顾着趴在地上喘气。

      “我三天没吃饭了,我不是故意抢你鸡蛋的。”

      “那也不给你吃!”

      小丫头气哼哼地护着鸡蛋,拔腿便走。

      “我……饿。”赵登年声音越来越小。

      闻言,小丫头往前走了几步,却还是一咬牙一跺脚,回头把鸡蛋塞给他,叉着腰命令道:“你给我全部吃干净!一点都不许剩下!”

      “……”

      赵登年握着手中尚有温度的煮鸡蛋,眼睛湿湿地望着小丫头远走的背影。

      那个背影……真的很好看。

      等她走后,他才开始狼吞虎咽地剥开鸡蛋的外壳,狼吞虎咽地把鸡蛋往嘴里塞。

      咦?这个味道,很特别。

      赵登年眯了眯眼睛,看着草地上散落的棕黑色的蛋壳,唔,蛋壳的颜色也怪,和常见的白水煮鸡蛋完全不一样啊……

      草地上的少年渐渐阖上眼皮,打起了瞌睡。

      唯有煮鸡蛋的味道在他嘴里一绕就是十多年。

      还有,那个背影……

      “三哥,三哥,你快看!”

      待赵登年回过神,顺着宋猴儿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徐腊月站在市集的那头,胀红着脸,拽住一个斯文瘦弱的青年公子,不让他走。

      “他买了鞋不给她钱么?”赵登年眼中隐有怒意,回头问着宋猴儿。

      宋猴儿无奈地摊摊手:“三哥,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不是你让弟兄们去买那姑娘的鞋,她是一双都卖不掉的。”

      “那他是……”

      “咱们且看看。”宋猴儿总算是拉住了想要上前揍人的赵登年,宽慰他了一番,还搬了两个小板凳,与他一同坐下。

      徐腊月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在一日之内,遇到两件糟糕的事情。

      方才那个糙汉子当街逮着她的肩膀,是为一件。

      另一件便是--

      她在市集上摆摊,而她的未婚夫竟然与一个戴着浅露的姑娘同游,她走上前想要问清缘由,可她的严郎却故作不知地看向她,问:“姑娘,你是谁?”

      “姑娘,你是谁?”

      那一刻,她也看到了他眼里的鄙夷和厌弃。

      夏日的阳光刺眼得很,她揉了揉眼角的泪水,看向她身边的姑娘。

      她戴着轻纱浅露,只露出一截雪白的下巴,从她娇嫩的双手和身上柔软的衣料便能想象到,她的出身与徐腊月,是完全不同的。

      这是一位真真正正的娇小姐。

      可这又如何?!

      徐腊月咬着唇,一字一顿地说:“姑娘好,我是他未过门的娘子,不知道姑娘是?”

      戴着浅露的姑娘轻轻掀开遮掩面容的轻纱,露出一张纯真姣好的脸蛋,她转着眼珠打量着徐腊月身上的粗布衣裳,莞尔笑了:“严郎说,他并未议亲,又哪里来的未过门的娘子?姑娘可是认错了人?”

      徐腊月眼圈一红,指着严俊道:“我没认错人!他叫严俊,字伯晖,是我的未婚夫君!”

      “休得胡言!”

      严俊气急,一把将她推到角落里,又猛地冲她眨眼暗示,还大声道:“你再胡乱攀扯,小心我将你送去公堂了!”

      他这般作为,徐腊月心里一寒,呵,这负心汉是打算学陈世美不认妻了!

      她又怎能顺了他的意!

      遂跨出一步,上前大声质问:“我哪里胡说了,姑娘,你说他是不是叫严俊严伯晖的!是不是家住明月村!”

      “她是疯子!敏儿小姐不要听她胡言乱语!”

      “严俊!严秀才!我徐腊月哪里对不起你了,四年前我在狼嘴里救了你的性命,从此我做鞋卖鞋供你衣食笔墨,你的衣衫被褥是我亲手缝制的,你家的田地都是我帮你耕种的,你说我哪里对不起你,我连你来娶亲的彩礼银子我都帮你备好了!如今你攀上高枝就不要我了,你有良心没有!”

      说到此处,徐腊月已是泪流满面,忍不住俯下身子,掩住脸大声哭泣起来。

      她知道自己只是个乡下姑娘,在家里又不得爹娘宠爱,奶奶去世后她便是终日默默无闻,原先她想,她这辈子恐怕再没有疼她爱她的人了。

      四年前,她从狼嘴里救起了他,好像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旁人抢占严家的田产她便帮忙争执,严俊坚持君子远庖厨她便时常做好饭菜带给他,严俊没力气耕田种地她偷空都要来帮他下田插秧,她真真切切地尝到了被需要和被依赖的感觉,那种感觉,真的很好。

      那就是爱的感觉吗?

      或许是吧?

      反正她觉得是。

      可就在这天,她这几年所做的努力,通通付之东流。

      这话听得严俊勃然大怒,转头却见连郭敏儿都瞪圆了眼睛看向他,周围那些散发着汗臭的小商贩也对他指指点点,这都是些下九流的贩夫走卒啊!就这些蝼蚁,居然敢对他这般的天子门生指指点点,有几个下流的还打量着他和郭敏儿,满口说着轻薄言语!

      这场景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

      他知道,这一切羞辱,都是因为她--徐腊月!

      “徐腊月,你这贱人!是你非要来我家种地干活的,是你非要把银子钱拿与我用,也是你非要我娶你的--我求过你一次吗?我严俊是孔孟门生,心善得很,因你救过我一命,便想着娶了你,不至于让你嫁不出去难堪,谁知你那老父亲竟然讹上我了!你说,就你这个长相家世,你值二十两银子吗?”

      周围人哗然。

      “哇,二十两银子嘿……”

      “这姑娘也是自找的,非要上赶着当丫鬟!”

      “嘿嘿,恐怕连暖床丫鬟这种事她也上赶着做了吧?”

      “唉,可惜这书生了,长得如此清秀俊朗,竟然被这村姑给……”

      “是啊,他与那富家小姐看着才登对嘛,郎才女貌!”

      徐腊月呆呆的蹲在竹篮边,她缩了缩身子,周围人说的什么,仿佛都离她很远,她一句也没听清,她只看到他们一张一合的嘴,还有眼里的轻蔑和取笑。

      她再也没脸见人了!

      严秀才自觉得了百姓声援,便愈发得意,抬头挺胸地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施舍般的吐出一句话来:“事到如今,你我婚约便作废了吧。”

      “严秀才!”

      这时,人群里好像有人喊他。

      严俊抿了抿嘴角,颇有风度地拂着衣袖转过身,迎面却飞来一张小板凳,他被板凳砸得退了几步,差点倒在地上吐血,抬眼却见一个虎背熊腰五大三粗的汉子从人群里跳了出来。

      他面若重枣,虎目圆睁,操着另一把板凳,大喊:

      “我/操/你祖宗!”

      嚯!打起来了!

      周围看热闹的吓得人鸟兽散,四下奔逃。

      可惜这戏剧性的一幕徐腊月没有看见。

      她已经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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