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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嫌隙骤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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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溪睡了。他赶紧又过去安抚父亲。父亲一生大概从未受如此无礼对待,显然也是气坏了,饭都没有吃,坐在沙发上。一见他进来也是满脸怒气:“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什么玩意儿!让她滚!”
他坐下来,也没有搭腔。许久,问父亲:“爸,要不要一起喝一杯?”
他们父子俩的关系,一直都像上下级,连家常饭都没有怎么一起吃过,更别说一起喝酒聊天了。父亲看了他一眼,也深深呼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一点,说:“来二锅头!”
佣人摆上酒菜,他们便坐在父亲房里的小餐桌喝起来了。酒过三巡。他开口了,说的是母亲:“我妈和一位老先生谈起了黄昏恋。”
父亲看了他一眼,拿起酒杯碰了一下,自己一口干了。许久说:“我和你妈妈,也没有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她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稍微有点不满意的,就大吵大闹……所以我们最终走不下去了。”
他笑了一声,问:“爸,是不是每个老婆,只要让您不高兴了,您就让她滚?”
父亲显然明白了他是说情的。又碰了一杯。叹口气:“日子是你自己过的,你觉得好就好啰。”
“爸,互相理解吧!言溪那次是死里逃生了!任何人,在她那个角度都会是这样的反应!嗯?”
父亲一阵沉默。尔后,还是硬硬地说:“我从来不包庇任何人。”
“她是清白的!”
“你有什么证据?”
“我的女人,我这点B数都没有?”他难得爆了句粗口!
“你自己有数就好!”父亲拿起酒杯自己一饮而尽,然后说,“我明天回去!”
他料到父亲会有这句话了。又笑了一下:“一个小丫头片子,让您走您就走,多没面子!啊!跟她杆到底!”
这刺裸裸的激将法,父亲自然是意会到了。终于也笑了一下。
他忙又说:“好不容易来一次,再逛逛吧。言溪平时不错的!不然我最后也不会就娶她啊。我以前,也和您一样,花心,见一个爱一个。”他说着,还坏坏地眨了个眼。
父亲彻底笑了,却还装得恼怒:“兔崽子,胡说什么呢!”
半夜,言溪醒了。攀过来搂着他胳膊。
“嗯?”他摸着她安抚她。
言溪没有说话。隔许久,他先开口了:“明天见到我爸,你主动叫他一下好不好?”
“我不!”言溪立刻背过身去。
他挪过去,从后面抱着她:“老婆,看在我的面子上,好不好?”
言溪没有说话。
早起,言溪不愿意去餐厅吃饭。他还是耐心地劝她:“言溪,我爸爸已经七十多了,这样年纪的人,脱了今晚的鞋、明早都不一定能穿上。他难得来住一次。你不要让我有遗憾好不好?看在我的面子上!嗯?”
言溪最后是不情不愿地被拉去的。
父亲已经坐在餐厅上了,显然是在等他们。看到他们进来,点点头。
他忙暗暗地捏了下言溪,示意她叫人。言溪居然还是故意没反应。他无奈,又不好做太明显。
便坐下来。佣人端上早餐,是传统的中式包子油条豆浆。这是他专门吩咐的,怕父亲吃不惯西式早餐。
父亲显然也是想缓和一下关系,主动开口说:“小张,听说你是美国长大的,这些吃得惯吗?”
言溪居然就像没听到,毫无表情兀自喝着豆浆。父亲看了他一眼,也拿起包子吃了。
这丫头,真是惯坏了!他当下也有些恼火了!沉沉的声音:“言溪!”
言溪停下勺子。眼睛盯着桌面,显然在克制着什么。然后冷冷地说:“吃得惯,我父母也很爱国的。”
父亲点点头,也不再找话了。各自无言吃饭。
白天他亲自开车带着父亲出去逛。去了回归的金紫荆广场,也逛了太平山。晚上回来,言溪不在家,佣人说她出去了、说了晚上不回来吃饭。父亲冷哼了一声,倒没多说什么。父子两人便自己对影成三人。
那天言溪一直磨到很晚才回来,回来后自己冲了凉就蒙进被子睡觉了。他心里恼火,也不哄她了,由着她去吧!第二天也不强迫她要去一起吃早饭了。她起床后自己梳洗好就出去了,又是磨到很晚才回来。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叶以宁十分恼火!觉得自己该哄的都哄了,好话说了几大箩筐。连一贯强势的父亲都主动跟她和解了!这丫头真是被惯坏了!也故意晾着她不理她。
父亲在他陪同下逛了许多地方,住了一个星期就回去了。走的那天他也是亲自开车送父亲到机场。父亲临上飞机前说了一句:“你媳妇,脾气不小啊!被你惯的吧!”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尴尬地笑了一声。即便父亲回去了,叶以宁心里还是觉得对言溪很不满。他也不主动跟她说话。两人就这样开始冷战。随着冷战时间的拖长,叶以宁的怒气越来越大,觉得张言溪简直是反了!
父亲回去没多久,母亲又要来了!他满心无奈!还是主动跟言溪说话:“我妈也要来住几天,我爸妈是离婚的,他们之间没有什么来往。所以,你对我妈态度好一点,嗯?”
言溪听完点点头,还是一句话都不说。他也软了,又搂着她说:“都多久了,还生气啊!嗯!不生气了好不好?来亲一口和好了啊!”
言溪还是那样面无表情,不过感觉好了一些。但是,父亲来之前那些灿烂的、无忧的笑容是彻底消失了!
母亲是一个人来的。似乎心情也是不佳!她一贯是颐指气使的女强人,即便叶以宁,见到母亲都得忍着气赔着笑。张言溪居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那样不卑不亢面无表情!母亲跟她说话,她便问啥答啥,其它的,从不多说一个字。
有天早上,他单独陪母亲散步。母亲说到言溪,点评了一句:“你这媳妇,倒是安静不多事。”
安静不多事!多年前他也这样觉得。他回想起旧时的时光,似乎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不卑不亢,面无表情,沉默寡言。这安静不多事的背后,是冷漠与疏离吧!
这天,他独自坐在书房里。不自觉地多想了许多。他宠了她八年,无所不舍地竭力讨她欢心。许多次,情到浓时,他都会毫不吝啬地表达对她的爱意。而她,从来不说那个字!
母亲这次来明显是来散心的。他猜测是不是和那位陶先生有关。不过母亲自己不说,他也不好多问。便也是早请安晚问好,得空陪伴她。母亲住得倒是很惬意。而言溪明显地消沉了很多。也不大出门了,大部分时间就是呆在房间里,像刚来时一样。他有些介怀,对她也是淡淡地。
终于有天,母亲自己叹口气,跟叶以宁说:“那个人…”叶以宁点点头,知道她说的是陶先生。母亲继续说:“一直就是不说结婚的事,后来还是我忍不住问了一下,他居然说怕子女有想法,又说反正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何必在意那张纸呢!”母亲有些气愤或者说伤心的声音,“你说,我不在乎那张纸我还在乎什么!连那张纸都不肯给我,我还跟他干什么!”
他点点头,果断地说:“啊妈您是对的!”
他的母亲,哪里可以那般委屈求全!
快过年时。陶先生居然到香港叶宅来了!还带着一束玫瑰花!叶以宁一看这光景,便知道母亲胜利了。寒暄了几句就走开让两个老年人自己去说了。果然,晚饭后,母亲拉着叶以宁散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他今天跟我求婚了!说跟美国的孩子都说了,他们都理解,也祝福我们,让我回上海去举行婚礼。”
“好啊,恭喜啊妈!”他笑着,是发自内心地祝福。
母亲准备回上海了。又关心了一遍言溪:“言溪啊,你们结婚也有八九年了吧,这你一直没个动静!要去医院看一下!”
叶以宁忙接过来:“有的妈,我们都去看过,没有问题,不要给言溪压力哈。”他笑着打哈哈。
母亲却一点笑意都没有,扫了他一眼:“没有问题,怎么可能?你们换个医院看。”
言溪低着头,什么都没有表示。叶以宁忙说:“妈,香港的医院水平很好的呐,您放心!”又开始关心母亲回去前要不要买些什么,要不要带点衣服首饰之类的。果然,无论什么年纪的女人,对买买买都是兴致盎然。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不过母亲显然不会这么容易放过这件事。叶以宁很不喜欢她总这样三番五次地“关心”言溪。又专门吩咐陈升联系医院给他出个报告。“检查日期往前写四年,原因就写男方精子活力不行。”叶以宁信口编了一句。
陈升效率倒是高,当天下午就把报告送回来了。晚上,找了个机会,叶以宁专门到母亲房间,把这个报告给她看:“妈,我们没有孩子的原因,上面写得很清楚!这个事情我是瞒着言溪的,以后您不要在她面前提起了,好不好!”
母亲看了报告,有些不敢相信。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自己把报告收起来了。第三天她就回上海了。只是,叶以宁没有想到的是,母亲把那份报告带回了上海,找了她的一个研究生殖系统的老姐妹看,想让她帮忙有没有治疗的方法。这个老姐妹,嘴不严,又对别的老姐妹说了。最后一传十,十传百,叶以宁不孕不育的消息整个圈子都知道了……
母亲回去后。言溪还是很消沉。叶以宁有意冷着她。临近春节也自己回了内地,一直呆到除夕才回来。除夕回到香港的家,家里冷冷清清地,映衬着言溪冷冷的脸。叶以宁对比着在北京和兄弟姐妹们的聚会,一群孩子嬉笑打闹。加上此次他回去,那份报告的结论全传开了。外面的人不好意思问,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倒是偷偷问了几句,他便直接认了。面上若无其事,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自己做了那么多牺牲,换回的就是言溪这样的态度!
他已经不是恼怒了,是心寒!于是从除夕晚上就自己挪到母亲住过的那间房去睡了,和言溪分了居。他也知道,在美国的文化里,夫妻分居是很严重的行为,意味着准备离婚了。他想给言溪一个下马威。这个丫头,反了她!
过了春节,又过了元宵,甚至过了整个正月……他觉得自己都快撑不下去了。终于有一天,言溪到他的书房来了。他低着头,自顾看文件。内心却一再暗下决心:只要她说一句软话,哪怕不那么软的话,就算了吧,自己立刻回去!不闹了!
他等了许久,那页纸上的字都快看穿了!言溪轻轻开口了:“我想回美国了!”
他几乎要拍桌子质问她:“张言溪你有没有良心!”
却还是忍着,依然低头看文件。许久,他头也没有抬地说:“你去日本住一段时间吧。冷静一下!”
言溪就这样去了日本。他也没有送她,她自己走的。她走了,家里也彻底空了。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又让身边的人问一下,京都房子那边夏天热不热,太太住得习惯不?答复,京都很凉快,太太没有不习惯,每天都会出去散步……叶以宁觉得自己真的是!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