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谁家的茶杯

6、先苦后甜

　　（六）先苦后甜

　　第二天的行程是坐游艇出海，嘉乐气定神闲地坐在甲板上，望着远方，像个追风逐浪的海之子。海鸥在天空盘旋鸣叫，景色确实是美不胜收。汪黎穿着露背小礼服裙，裙摆极华美。只是她的神色有些不安。

　　“要香槟吗？”谢樨举着两杯酒走了过来。她美艳的脸上满是歉意：“非常感谢你和嘉欢，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也不知道现在嘉欢怎么样了….”

　　汪黎勉强笑了笑，接过一杯，闷闷不乐地喝了一口，杯口留下浅浅的口红痕迹。谢樨凑的近了些，指尖滑过汪黎的肩膀，指向不远处的礁石群：“你看，那是什么？”

　　汪黎闻言望去，并未发现什么特别的存在，她疑惑地转过头，却看见了谢樨惊恐的眼神，谢樨几乎在发抖，眼里的恐惧呼之欲出：“汪黎…你看不见吗…那海面上的…”

　　或许是谢樨的演技太好，或许是汪黎太过好奇。汪黎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去望那片礁石。双手撑在船舷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谢樨的眼里暗光闪烁，她缓缓伸出手，对着汪黎的后背轻轻一推——

　　“啊！！！”一声尖叫伴随着落水的巨响，坠海的汪黎在冰冷的浪花里挣扎起来。她那礼服的裙摆华丽而繁复，遇水缠身不散，卷的汪黎浑身发凉，双手拼命乱抓，却被粗糙的船底磨破了掌心。连伸开双腿都做不到。海水一点点没过汪黎的口鼻，让她慢慢坠入海洋深处。

　　难道我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吗？

　　汪黎双目无神地望着越来越远的天空，长发在水中浮动。似乎有缥缈的歌声响起，忽远忽近，空灵而动人。拥有三角背鳍的海洋杀手已经被血腥味吸引过来，汪黎又冷又怕，近乎窒息。又被鲨鱼给包围，命悬一线之际，一条金色的鱼尾骤然掠过，那是个纤细而有力的身影，指甲锐利修长，顷刻间划开鲨鱼的皮肤，血色弥漫在湛蓝的海水里。

　　“救救我…无论是谁都好…救救我….”

　　汪黎的眼泪不住的滑落，又很快融入海水中。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腰，在濒临死亡的瞬间，汪黎恍惚地望着那手臂的主人。这是真的吗？

　　嘉欢抱着汪黎，鲨鱼的血染红了她的脸颊，她在海上高高跃起，鱼尾甩过一道灿金色的弧线。谢樨被这一幕震的久久说不出话，心中的恐惧霎时达到顶峰。

　　她的耳畔忽然响起缥缈的歌声，听不出语言，但格外曼妙。谢樨害怕的厉害，忍不住走到嘉乐身边，轻轻握住嘉乐的手，嘉乐朝她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嘉欢是自己跃到游艇上的，那条鱼尾金光闪闪，格外美丽。汪黎脸色惨白地倒在甲板上，已经失去了意识，被鲨鱼撕咬的伤口流血不止。嘉欢忽然伸出一只雪白的手腕，用锋利的指甲重重一划！血涌了出来，滴在汪黎的嘴唇上，嘉欢直接把手腕卡在汪黎的嘴唇之间，强迫汪黎喝下自己的血液。

　　嘉乐望着眼前这一幕，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有开口。事实上，谢樨把汪黎推下去的时候，嘉乐在一边看的清清楚楚，她就那么冷漠地看着谢樨的所作所为，看着汪黎拼命挣扎，却没有上前制止的意思。

　　若是汪黎死了，那么她们不过是要背负家族的诅咒而已。若是汪黎活下来，那么被放逐深海的人鱼肯定会是两个人中的一个。

　　嘉乐望着自己痴情的姐姐，轻轻叹了口气。

　　暮色四合，紫红色的天空让整个海岛如梦似幻。宛如童话里的景象。汪黎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口中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她摇摇晃晃地走出门去，大厅里坐着的短发少女穿着雪白浴袍，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金色的鱼尾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谢樨精湛的演技，那背后的一推……断断续续的记忆和口中的血腥味连在一起。汪黎啊了一声，飞快地跑了过去，嘉欢一把抱住她。温香软玉撞了个满怀，嘉欢幸福的要命。汪黎摸了摸嘉欢的手腕，那道结痂的伤痕触目惊心。

　　“谢谢你”汪黎嗫嚅着，把脑袋搁在嘉欢肩上。

　　“没什么，让你受伤是我们的错，我还得向你道歉呢”嘉欢拍了拍汪黎的脑袋，慢悠悠地拿出一条项链，那是一串质地极好的珍珠项链，看上去就价值不菲。

　　“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汪黎连连摆手。

　　嘉欢只是笑了笑，直接把项链挂在汪黎的脖子上。这霸道总裁般的举动让汪黎心情无比复杂。甜蜜在心头激荡出一圈圈涟漪。那头睡了很久的老鹿忽然清醒了，一头撞了下去。汪黎看着嘉欢白皙好看的脸蛋，忽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无论你是人鱼还是女人，我都喜欢你，因为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那都是你啊。

　　嘉欢忽然凑了过去，唇瓣一热，汪黎忍不住闭上了眼，那是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吻。却带来不可思议地反应，酥酥麻麻地感觉沿着唇瓣散开。心跳愈发急促，汪黎的睫毛簌簌抖动，整个人都软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这边失魂落魄的嘉乐孤零零地坐在海边，等待海王的诅咒降临在她身上。结果一直到深夜，她的两条长腿依然没有任何变化。除了胃中空空，饿到发疼，什么感觉都没有。

　　身后传来沙子被踩下去的细碎声响，嘉乐没有回头。谢樨抱着一篮海鲜包子坐在嘉乐身边，担心的看着她。椰树下的造型灯投射出浅黄色的光晕，将景色笼上一层滤镜。嘉乐沉默片刻，拿起一枚包子慢吞吞地吃了起来。谢樨犹豫片刻，轻轻的拍了拍嘉乐的肩膀。

　　嘉乐扭过头，望着美丽的谢樨。这个人类女孩是真的喜欢她。但她也明白为什么诅咒还没灵验——她从未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她仔细地思索着自己对汪黎的感情，永远不是最真挚的。

　　谢樨望着这一幕，以为嘉乐是因为没有得到汪黎而黯然神伤。尽管嫉妒无比，她依然为嘉乐感到心痛。尽管她想杀死汪黎，也知道嘉乐并不是人类，对她也不是真情实意，但她还是很喜欢嘉乐。

　　那是一种无可救药的喜欢。

　　为什么会这样喜欢，连谢樨自己也不明白。可是只要看见这个女孩子，谢樨觉得南墙也可以撞一撞，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心甘情愿。

　　八月的夏是酷热的，是缱绻而缠绵的，夏风热烈而狂妄。植物都受不了阳光的怀抱。被高温热的奄奄一息。汪黎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温柔地注视着面前的画。那是一个极其俊秀的少女，白皙的皮肤一直延伸到腰际，再往下就是璀璨夺目的金色鱼鳞，那是一条金尾美人鱼。就在画板前方，摆着一个白色浴缸，嘉欢不着寸缕地甩着鱼尾浸泡在浴缸冰凉的海水里。

　　“你恨她吗？”嘉欢忽然开口。

　　“嗯”汪黎专心致志地为画中人鱼的眼睛上色“我差点就被她杀掉了啊。我明白嘉乐跟她…我不会对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事的。何况谢樨一直那么喜欢嘉乐。”

　　嘉欢沉吟片刻：“这真的是委屈你了”。汪黎抬眸望去，嫣然一笑。摇了摇头：“我现在只希望谢樨能再勇敢一点，嘉乐能坚定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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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追我的男孩子都删掉了，我不想再掩饰什么了，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就算你拒绝我，我也想把我心中的话说出来”谢樨坐在嘉乐对面，大大的眼睛里泪光盈盈。

　　嘉乐沉默片刻，望着谢樨，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喜欢你啊”谢樨几乎是喊出来的，然后她提着裙角，眼眶通红地逃掉。嘉乐沉默片刻，追了出去。

　　在一起这三个字谁都没提，但是嘉乐却和谢樨开始了相敬如宾地的同居日常。谢樨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可是自从跟嘉乐在一起住，她居然开始下厨了。

　　从一开始的黑暗料理到现在的美味佳肴，谢樨没少费心。雪白手指上的斑驳伤口就能看出她下的功夫有多深。嘉乐劝过几次不让她下厨，但是谢樨一再坚持。嘉乐只得随她去，顺便准备好创可贴和洗碗机。

　　说来也怪，自从两个人住在一起，嘉乐再没晚归过，就像浪子忽然回头一样令人不可思议。两个人几乎做了所有情侣该做的事，却没有一个人提出成为情侣这件事。

　　那天夜里，嘉乐破天荒地失眠了，她望着身边睡颜姣好的谢樨，忽然觉得胸口热热的。眼眶也阵阵发酸，一滴滴泪水沿着眼眶滑落，却在坠落时化为颗粒饱满的雪白珍珠…砸醒了谢樨。

　　谢樨迷迷糊糊的坐起来，轻轻抱住嘉乐的脑袋，柔声安慰嘉乐。夜灯的光芒温柔，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射到对面的墙壁上。影影绰绰，如梦似幻。嘉乐紧紧地抱住谢樨，忽然想到四个字：日久生情。

　　嘉乐忍不住抱得更紧了，并轻轻地吻了吻她。谢樨的睡意瞬间散去，脸颊红透。其实，她们早就在一起了啊。滚了满床的珍珠被嘉乐亲手串起来，做成项链，挂在了谢樨的脖子上。

　　珍珠项链挂在人鱼的爱人颈上，那纯净美丽的白色珍珠散发着迷人的光，像一个诅咒，又像一个童话。在黄昏暧昧的金红色天空下，年轻的少女衣衫轻薄，她们与人鱼紧紧相拥，那画面美到妖异。

　　尽管人类会老去，但是现在快乐的生活着，不就已经很幸福了吗？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