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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不成想他想到的,别人比他想得更多。

      司马清半路杀出,截走了她,断了他念想,还让他少将军的面子碎了一地,着实不能忍受。

      想到这,他一把推开羊仲武,转而向刘曜所住的南宫走去。

      永宁殿的大门重重的关上。

      殿中跪着两人,一脸怒色的陈妈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又一圈,指着其中小琪道:“还是不开口是吧,好你们翅膀硬了,不要跟我陈妈说真话了,现在起不许睡,不许喝水,不许起来,一直跪着,跪到说为止。”

      陈妈的怒意未消,将一旁的司马清看得一愣一愣的。明明是陈妈带着她出北宫,又让她去救小琪的,怎么这会子陈妈又气又骂的,不是让亲者恨,仇者快了吗?

      宫内的老妈妈们是不是被关得太久,心性大变,没了恻隐之心呢?

      唉,想想母后还是关心自己的,表面上淡淡的,但总在后面极力的保护着她。

      之前不太懂,现在看来,母后所做的事,无一不是让她能活下去。

      哪怕城外不施援手,也是为了让刘聪上当。

      皇家的女人,能忍寻常女人所不能忍,母后能把这极贵的治伤药讨来给她治皮外伤,足见她心底有自己。

      听陈妈骂了半天,司马清寻思她气也消了,就是不消,嘴也干了不是。

      于是打着呵欠,伸手对陈妈撒娇道:“奶娘,我想睡了。”

      陈妈上前伸出手臂,揽过司马清,柔声道:“好。”

      躺在陈妈怀里的司马清,边数羊边瞧着殿内的小琪和小婳,数到一百只时,小琪的身子一摇一晃的,眼看就要栽倒在地上。

      身边的小婳,慌忙接住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陈妈怒视过来时,两人都惊慌的跪正,强打精神的看着地面。

      等到陈妈回过头拍着怀中的司马清时,却听她喃喃的道:“我在温家时,有一次跟我一起的孩子因为太饿,吃了狗盆里余下的几根面条,后来被温婷打得半死,说是狗儿饿着了。

      后来,那狗有一次咬了那孩子一口,那孩子便打了狗几下,狗吓跑了,那孩子也被活活打死。其实那孩子不是被打死的,而是伤口长了虫,烂掉,露出了骨头,还要被逼着去河边洗衣服。

      我当时就那么看着她,没有丝毫办法。

      直到那夜,她跑到我面前,把从河里捡到的死鱼给我,说是能吃,最后却无药可治,死在了我的怀里。

      我当时发誓,如果有一天,我有吃的,就不会让我身边的人没有吃,我有穿的,就不会银行让他冻着。

      同样的,他受了伤,和我受了伤,都可以有药用。

      不分高低贵贱,只要能都活着,我就很开心。

      陈妈将司马清抱在怀里,低头拭了拭泪,带着一丝哽咽吸了吸鼻子,过了一会对地上的小琪和小婳道:“下去各自掌嘴二十。”

      小琪、小婳含泪叩头站起,正要谢恩,司马清跳起来,气恼道:“不许打!为什么要打她们?打能解决所有事情的话,城外就不会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陈妈知道司马清从民间归来,已然看不惯宫里教训奴才的手段与方式,只得先哄道:“不打,公主说不打就不打。”
      回头向两人道:“都去睡吧。”

      小琪和小婳不敢相信的抬起头,扶持着站起。

      本已打算跪上一个晚上,打死不说,没有想到什么没有做,就这么过去了。

      与北宫里相安无事,宁静安逸不同,南宫德章台内已闹得鸡飞狗跳。

      灯火通明的房间之内,高瘦的少年,上身赤膊,一道又一道红艳的血痕,随着马鞭的挥起,重重的落在了背上、胸前、肩头上。

      他的身体随着鞭落,一晃一晃,每一次倒下,又慢慢跪好,挺直身体。

      与他的年纪不相附的虐打,一次来的比一次凶狠,打人的人,似乎要跟他骨子里高傲的灵魂较着劲。

      少年越是不求饶,那男子挥鞭便越重,直到打人者累是手酸气喘,站都站不稳时,将鞭子扔向一旁呆滞的刘鹏。

      “你,接着打。”

      刘鹏缩脖低头的看着地上血迹斑的鞭子,不敢拒绝,只嗫嚅道:“父亲,我是真的看到有人偷拿了药。”

      刘曜骂道:“北宫也是你能去的?”

      刘鹏闷声道:“就算我去了北宫,你罚我就是,打阿城做什么?”

      刘曜语塞,他让拓跋城混入北宫,自然有他的用处。

      没有想到败家子半夜闲逛瞎闹,这让他的精心布好的局给搅了。

      北宫是不能再去探查情况了,但总归要给皇帝以及司马越一个交待,要不然前脚要了赏,后脚让人诟病了,不合算。

      此事不能向刘鹏明说,但样子还是要做足:“都下去吧,明日我自会跟皇后说明此事。”

      “我看就是司马越不想让皇帝跟咱们太亲近,才会把药给偷了。”刘鹏不顾一切的将心中疑惑说出,他自问一心为了刘曜,“我宴饮时,就看那皇帝对司马越唯命是从,哪有把父亲放在眼里。现在他们只等着抓我们错处呢。”

      刘曜恨恨瞪刘鹏一眼,“下去。”

      他明知道儿子说是实话,却又不得不在明面上掩饰过去,毕竟现在监国的是他司马越,再闹下去谁也落不得好。

      刘鹏退下,跪在地上的拓跋城一直未起。

      “起吧。”

      拓跋城勾着头,一动未动。

      刘曜向他瞟了数眼:“怎么,我叫你不动了?还是要我亲自扶你?”

      拓跋城眼底沉静如水,似乎那些累累的伤痕,并不是打在他的身上,不过是一片水洒过,随后就干了。

      他单手撑地,勉强站起,嘴角扯了扯,“谢,大将军。”

      “我打了你,你还谢我?”刘曜声音淡淡的道。

      室内一片沉寂,烛火噼啪发出一声爆响,火焰映着拓跋城的墨瞳,微闪一片红光瞬间即逝,目光又复之前的淡然之色。

      “公子说过,他见到了公主。”拓跋城犹豫三再开口道。

      “哦……”刘曜目露异样,他想不到拓跋城能将他发火的根源猜出来。

      “此计是将军所献,但要是败露出去,南阳王与您的约定只怕生变数。皇后那里只要我们不动司马清,她便不会在意送出的是真公主还是假公主,但偏偏兵退后,皇上让司马越监国,这明摆的拉一个打一个。”拓跋城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我此次用苦肉计才让南阳王半信半疑,要不是跑得快,只怕死在军营里。”

      刘曜抚了抚额角,之前殿前宴饮时,他便觉得羊献容笑里有古怪,原来问题在这里。

      她向自己示好,到底是因为昔日的旧情,还是想借他的力量保护司马清?

      天下都知道南阳王要大晋的公主,而却只有他,一片痴心全系在羊献容一人的身上。

      虽说经年未见,但只是为了在殿内远远看上她一眼,他便定下了献公主退兵计划。

      一切如他所愿,见到了羊献容本人,佳人为他亲自倒酒,温言致谢。

      可是片刻后,羊献容便问他讨了药,说是皇上拿剑时,不小心被割伤了。

      刘曜也不好拂了皇后的面子,给了一盒子药。

      目送皇后随那个呆皇帝回北宫的永安殿去了后,他心底却莫名难受。

      想到这里,他心里如刀绞,那个埋藏许久的可怕念头,不可压抑的冲出脑中。

      他要得到羊献容,哪怕冒天下之大不为。

      刘曜疲惫的背过身子:“城儿以后就留下,先登营让俭儿管着,你只需多多留意北宫的事情,事无大小,都要禀告我。”

      拓跋城从殿内走出时,天边的月亮未落,而太阳已蒙胧出一片光晕,这一路上走回他的住所,要穿过几个殿门,为了不让人发觉,他只得跃上殿顶,一路向北而行。

      他本来是要回他的住所,但放心不下小琪小婳两个,强忍痛苦翻墙进了北宫。

      宫婢的住所里,不见小琪和小婳的影子。

      拓跋城心底微紧,脚步更快的赶去了殿内。

      挑开帘布,猛然看到,一个小女孩缩在床角,睡相极不安稳,似是缩头藏尾的孤兽一样,时时在提防有猛兽突袭,睡一会又转翻个身,偶尔呓语几句,又继续睡。

      而她的露出的手与脖上的皮肤上有许多的伤口,看样子刚刚愈合不久,他仔细看了两眼,居然是城墙下救下的那个女仆。

      他心中一宽,能看到她活着,似乎不虚此行。

      只是,她肩头的伤口上,散发出一层淡淡的药味。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药味之中有一丝极微的辛辣之气,便俯下身子,凑近些又吸了两口气。

      这味道……,隔着布料又闻了一遍,目光闪出一片惊色。

      难道?

      拓跋城犹豫不决的盯着眼前的小脸看了数下,终于忍不住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挑开了她肩头的薄纱,伤口上鲜红的血没有凝固,慢慢渗出有异样的液体。

      而除了这一处伤口,别处的伤都已结痂成暗红色。

      腐血草,他的脑中惊现出这三个字,原本放松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静如深潭的心,波纹微微泛起,那一刻对当时救下她是对是错有了一丝动摇。

      他没有想到宫内,也是如此的险恶。

      身后风声突起,他闪身躲入帘中。

      小婳端了一碗凝血生肌汤进来,向床上的司马清轻声道:“公主殿下,喝药了。”

      司马清哼哧两声,没有起来,闭眼在被里拱了拱,做埋头状委曲巴巴的道:“我要睡觉,不喝了,给小琪喝吧。”

      小琪指骨裂了,根本无药给她医,只是要了些镇痛的药,聊作安慰。

      小婳笑道:“公主是嫌药苦,所以要让小琪喝吧。”

      司马清呼的从床角会起,三下两下爬到床沿,马上露出愿与民同甘共苦的坚毅表情,伸手道:“拿来,我怎么是不能吃苦的人。”

      小婳对这个与宫妃小主不同的公主倒是喜欢得紧,她从民间回来,身上没有了之前那些娇纵之气,倒有几分义气。

      当下从手中拿出几颗甜枣仁:“公主一次喝完,就能得到甜枣,要是如前日那样,要喝几次呢,就不能一颗都吃不到了。”

      甜枣,司马清年幼时倒是吃过的,后来便是极难得的了。

      司马清吹了吹比她脸小不了多少的药碗,苦着眉头,撇嘴直摇头,随后冲外面喊了句:“陈妈。”

      小婳回头去看,门外哪有陈妈的人。

      司马清趁机将药碗放下,抢过小婳手中的枣子,扔一颗在嘴里,一溜烟跳下床。

      软帘拂动,她赤着双足,快活的穿过层层的幔帐,脚下一滑,踩在了一块略硬的东西,打了个趔趄还是没有站稳,扑倒在地上。

      那块作恶的硬物,识相的快速的收回,隐藏不见。

      司马清扯着眼前的一片纱,呆呆向四周看了看,平地都能摔,的确是饿得太狠了。

      刚刚那颗红枣,还没有尝出味道就掉了,好可惜。

      回头朝脚下看了几遍,地上并无东西,回首间淡雅的线帘微微摇曳着,小琪发愣看着她。

      曾经死气沉沉的永宁殿,因为有了一位公主的到来,多了一分青春活力。

      透着淡淡的晨光,香影浮动,藏在叠叠纱幔后的一双眼,正追随着她的跑动,移动着目光。

      等到小婳再回头时,床上没了公主,床边多了个黑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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