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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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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一个巧合。
杀两个运气。
连杀十人,便是不可忽视的实力。
司马清隔着门缝看着那些欲登上台阶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刀切水果般的快速。
仰天叹息,大晋的皇宫内的军人,如此碌碌之辈,下次南阳王再犯焉能不败?
拓跋城身为先登营的首领,以一人之力便阻住这些人。
如果她能成为先登营一员,或许,今日母后就不会受此大辱。
而此时的殿外,早已不是她来时的干净整洁的永安之地。
一阵糟乱无比的脚步声过后,听到了羊仲武的叫骂声。
“皇后寝宫,何人在些撒野。”
又一阵青铜铁器的强强对撞后,听到了刘鹏耀武扬威的一声:“早知道司马越那小子没有安好心,这孙子,顶着司马的姓,专做坏事。”
一个时辰后,殿门的缝隙已挡不住外面源源不断,涌进来的血腥气味。
□□撞向殿门,震动着门板发出极大的声响,整个大殿仿佛要让人拆一般,在源源不断的冲击下,如寒风中颤栗的一片叶,惶惶不可终日。
皇后坐大铜镜前,看着镜中的抖动的殿门,斑驳的光影流转,而她全身紧紧的绷着,一块石雕像般的立在那里。
司马清站在她的身后,第一次近距离的感受着母亲身体上散发的恐惧,以及她脸上表现出的从容。
她在用最强大的毅力压制着心中的害怕,让她在司马清面前看起并不那么软弱。
司马清轻轻的在羊献容的肩头放下一只手,羊献容死死的捏着她手,镜中的她脸上的颤抖已经控制不住,抽搐着嘴角,只想在女儿的面前表现得镇定自若。
“清儿,没事,有娘在。”
司马清第一次听到羊献容不以一个皇后的身份,不在高高在上的告诉她,她有权力,她有地位,来维系和巩固她的脆弱的生命。
而只是以一个普通的母亲的坚持与对自己骨肉最深的感情,在向孩子做着温情的安慰。
她想到了那个濒临死亡的阿沁,对袁雄深切的注视,天下的母亲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她们对孩子的感情是一样的。
外面的人已死去过半时,殿门被推开,羊献容没有回头,只看着镜中映出的模糊影子。
司马清回头看着一团血影向自己慢慢的走来。
他的步伐坚定而沉重,每一步向前,身子摇一下,腿下便拉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逆光的身影倔强的如外面的骄阳,周身闪着刺目的金色光晕。
如果天上有神仙,一定不会这么一身腥热的冲她走来。
如果地狱有妖魔,绝对不会在走近后,向她绽出一个欣慰的笑意。
他像一个守住了一座城的孤独王者,来看座里的那个傻姑娘。
当她奔向他,扑到他怀中时,先是呆子般的任她抱着,后来偷偷笑笑,直到突兀无比的推开她,眼神别扭的看着铜镜,那里面的他好丑陋。
“司马清,你没事吧。”刘鹏从拓跋城的身后蹿出来,占据了司马清的身前,脸上着急的看着。
拓跋城后退半步,剑铛的一声落地,身体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北宫里的禁军与刘将军的府兵发生了流血冲突。
禁军当场死亡六十七人。伤者数十人。
刘将军府兵重伤一人,轻伤数十人,无一人死。
在那个尚武的宫庭内,死亡意味着失去一切。
就如当初司马氏一族崛起时一样,当武力足够强大,所有旧有的,腐朽的,甬长的,繁杂的,都归为一个简单的结局。
活下来的,便赢得一切。
一个时辰后,永安殿前。
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已站上了传闻中监国的司马越。
他比司马清想像当中的要年轻许多。
不到三十岁,论辈分是皇后的侄子辈。
说了几句安慰的台面话,便命人把尸首抬走。
本想借此逼皇后退位,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司马清突然的搅局,将暗里潜藏的刘曜一下子揭到台面之上。
皇后身后站着的是拥有兵权的刘曜。
司马越不敢动她了,即使多少猜出两人的有私情,可是经此一战,才发现他手中的熊包一堆,根本不及刘曜手中久经杀场的死士勇兵。
永安殿再次安静下来时,已近黄昏,迟来的刘曜似乎刚刚才从宫外赶回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听了刘鹏一番复述后,目光沉沉的扫了一眼司马清。
司马清向羊献容身后躲了躲,心中直打鼓。
羊献容侧目道:“清儿不怕。”
司马清身上沾满了拓跋城的血,看着极为狼狈。
她别别扭扭的站在一旁,目光投射到台阶下方,不敢看刘曜。
刘曜欲言又止,看到羊献容向他望了两眼向他示意,于是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北宫如此不安宁,以后永安殿,多派些人手就是。”
羊献容紧锁的眉头,“清儿受了伤。”
刘曜明白太医给的药,羊献容是不敢再用:“等会就送药过来。”
羊献容闻言淡淡看一眼殿前尸体,心中发紧,转身欲进殿内。
“皇后请留步。”身后刘曜道,“殿外已污,气味难闻,还是请皇后先到别苑先用膳。”
羊献容转身,向刘鹏点点头,领着司马清一同往别苑走去。
进了别苑,司马清吃了些饭食,便早早退了出来。
长廊里,见到一个宫女提着食盒往一片残旧宫殿走去,见以刘鹏与那宫女闲聊便停下听了听。
“送的什么?”
“拓跋大人的饭食。”
刘鹏揭开往里看了看:“蛋粥、清菜,怎么没有肉?”
宫女低头:“大人受了得伤,说是不能进肉,用些清淡的才好。”
刘鹏接了饭盒,挥手让宫女下去,自己打提着去找拓跋城。
司马清一路尾随,到了一处偏殿,这里原是宫中侍卫居所,现在拔给了他们做临时住处。
推门进去,刘鹏将食盒放在桌上,开嗓道:“阿城,我可对得住你吧,亲自给你送吃的。”
拓跋城坐到桌边,喝了一口白粥,侧目之时看到窗外一道阴影闪过,只当没有瞧见,不动声色的对刘鹏道:“少主,今日你为何会出现在北宫?我记得你应该替大将军在各营帐巡营的。”
刘鹏啧啧摇头:“别提了,有刘俭那个嫡子在,我去了还不是吃憋。跟你说庶出的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平时他不在还好,他一在,我是半点风光都不在了。最要命的连你都不在,万一打起来,我得吃亏。”
“那今日你便不吃亏吗?你也受了伤的。”拓跋城冷静的道。
刘鹏摆摆手斜倚桌上:“没事,不过我不明白,为何你会跟司马越的禁军冲突起来,要说真要打起来,也是羊仲武的事儿,他不是管着宫内禁军调度。”
“不过挂着车骑将军的虚名罢了。”拓跋城手不方便夹菜,便不再吃,只双眼看着门外,人影微动,他继续慢条斯理的说道:“他们是在借机生事,为的是让后宫的权力从皇后手上转到司马氏一族的手中。”
“司马越虽然跋扈,他不敢先行动手吧,何况我听人说,是司马清先拔剑砍人的。”
“你都这么说了,那让公主殿下来回答你为什么……”拓跋城冲门外喊一声,“进来吧。”
刘鹏坐于桌上,正跟拓跋城聊到正题,经他这一句,马上跃下桌面,一副要在佳人面前留下好印象的作派。
只是门口空空如也,半天未见一个人影。
“拓跋城,你不是受伤耳力出了问题吧。”刘鹏眼看得有些发酸。
拓跋城不语,只拿眼瞟了瞟床,回转身,披了一件外衫在身上,算是勉强遮挡了身上的伤痕。
一阵香风吹过,拓跋城吸了吸鼻子向呆头愣脑看着门口的刘鹏道:“她走了。”
“什么?”刚刚摆好玉树临风造型,正以寻思是以骄阳之姿,还是魏晋名士的狂放之态,迎接佳人到来的刘鹏,马上眼神如刀的冲拓跋城吼叫道,“她到底有没有来?”
拓跋城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来了,不过被你吓走了。”
“这么肯定是我?”
“难道是我?”拓跋城好笑的反问道。
刘鹏掀开拓跋城的衣角,指着上面的伤痕:“你一身亲伤旧痕的,哪个姑娘一见不会吓得双腿发软,同是发出哭爹叫娘的绵绵之音,也就我这种战场上的血性男儿,才不被你的这身伤吓倒。”
拓跋城素来对于自己这副皮相不是太在意,上了战场,戴上面具,便只是一具行走的杀人武器而已,刚才披衣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想到这里,他眉头微皱,坐回床上:“少主,我要休息了,您请回。”
“别。”刘鹏不走,“我等着你伤好,回先登营里去,你再不去,这几年跟我们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全让刘俭那小子给杀没了。”
“是吗?”拓跋城盯着床顶看着帐上的一只蚊子,淡定的道,“大将军都不管,你管什么?”
“营中正在训练入南阳王府的人,我听父亲说,谁能立此功,将来可以领兵,那手上至少五千人马。”
拓跋城眼中微动,轻笑,“自是你们门阀里的子弟里选,怎么会轮到我们这些奴隶出身的。”
“阿城,你要去争,我挺你。”刘鹏兴奋的道。
拓跋城歪头一笑:“那先谢谢你。”
刘鹏走后,拓跋城看到墙角处放着一只盒子,打开来里面居然有三个瓷瓶。
药香扑鼻而来,这些都是南宫里收在刘曜手中的上好伤药。
刘曜自不会这么好心,刘鹏给的药已经在房中,这些药何处来的,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宫里小琪和小婳没有这个能力,那只有她了,而且刚才明明看到她在门边飞起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