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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   她全身一凉,先登营的第一个早晨,就是一个惊悚的开头。

      清水碧浪,泛舟于波。

      一女两男,迎风招展的衣袂,如白帆飞扬,不过一柱香的功夫,到了对岸的上游。

      刚下船,一群士兵正在水中练习劈刀,一边喊着杀气腾腾的号子,一边拍溅起白色的浪花。

      直到司马清一行人跳下船,那些号子声,渐渐声弱,浪花也一浪不如一浪,最后只有零星的无力拍落之声。

      刘鹏领着蒲林在河边草地上喂马,一见有人来了,牵马而来。

      “司马清,早啊。”他快步上来,前后打量了她一遍才啧啧摇头,“没有少一根头发吧,你要是少了什么跟我说,我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司马清心中微窘,求你不如去跳河来得干脆,真有事了,也不是你说了算。

      比如现在。

      拓跋城向一众光膀儿,一身横肉,却练得心猿意马,有心无力的家伙们扫了一眼,脸上不悦的道:“刘鹏让他们去下游练去。”

      “这批可是专门用来对付渡江客的。”

      “河道这么长,哪里练都行,往后都去下游。”

      士兵们纷纷向刘鹏看去。

      刘鹏腰背挺了挺:“那不成,这里可是我大嫂划定的地方,虽说今日她身子不利索我代为管着晨练,可不能坏了她定的规矩。”

      嘴里说得有理有据,听不出问题。

      他的小九九却让拓跋城瞧出破绽。

      拓跋城上前,在他耳边低声道:“少将军,你能公私分明吗?司马清要在这训练,不能儿戏视之。”

      刘鹏拿眼瞧着拓跋城一身白衣胜雪,丰神俊朗,心中不免酸意泛起,怎么看觉得他是领着一绝色女子来他这里占地盘,臭显摆的。

      他手一挥没得商量的道:“不行。”

      水中的士兵交头接耳。

      “老大搞不定少将军。”

      “少将军想在司马清面前抖威风。”

      “我去,营中女的又不止她一个。”

      “她不同,你没见老大只亲自教她,别的女子入营全是由石花大人带的。”

      李大山扫了一把水往身边几人身上浇下:“我是大人,我也亲自带,还会把这样的机会拱手相让,那不是眼瞎吗?”

      嗯,众人重重点头,郑重的达成统一,互使眼色拭目以待。

      拓跋城微微一扫那些叽叽喳喳的士兵,杂音顿响,一片嗬哈哔哩吧啦的声音四起。

      “李大山,想加练吗?”他的询问语气从容淡定,却让人品出不容反驳的驱逐之意。

      这比喝令更加来得有效果,所有都用行动向指挥使大人的话做出了反应。

      拓跋城的将这些人一手带出,有些跟他一起出生入死,无人不知道他向来令行禁止。

      李大山依令而行,众人无不听命行事。

      刘鹏傻眼,有气无处撒。

      他悻悻的道:“行,晨练结束,回营。”

      李大山将手中的木棍往水中一插,第一个从水中迈步走出。

      哗啦啦的水声大作,站在齐腰深水里的士兵们全向岸边走上来。

      盛夏水中晨练,能少穿就少穿,不穿也无人说。

      毕竟全一群糙汉子操练水中进击之术。

      拓跋城眼色微变,脚下步子移动,站在了司马清的身前,面色凝重的望向她身后。

      呃……司马清听到水响,想的却是昨晚他上岸时的情景。

      修长的身形,被湿软的布料紧紧裹贴成行走之中的人形,星光下闪着光,罩着一片银色的晕光。

      不由得唇角弯了弯,侧低下头,耳尖有些发烫。

      行走中的士兵,有个别走得拖拖拉拉,伸头探脑的向她这边看过来。

      一记凌厉无比的刀眼狠狠看过去,“李大山,想留下吗?”

      “不!”李大山脚下生风,从队尾蹿到了队首,眨眼功夫已不见人影。

      先登营训练,男女分练,女兵入营学的跟男兵并不相同。

      但是男兵却知,女兵练成出营后,便不会再回营。

      大多以嫁人,入到各国宫廷之内做奴婢,作为最后的任务。

      多是闲棋冷子一枚,长期蛰伏在外,传递消息。

      一旦战事将起,才会四处活动,但这也是她们最后的向主子尽忠的一刻。

      大多不得善终,生不留名死无功勋。

      因此,女兵与男兵不得存有私情,如若发现有违规着,轻则发派其中一人于千里之外,执行冒死的任务,重则两人双双毙命。

      自拓跋城成为指挥使以来,营中因情被罚者并非少数。

      蒲林上前向司马清扫了一眼:“指挥使大人,听闻你要亲自训练公主殿下,但她是主你是奴,你怎么能训得动她?”

      拓跋城眼尾微斜:“你跟她很熟?”

      蒲林:“哈哈,太傅曾说,我入营后得照顾公主,毕竟将来是要送给南阳王侯的,或是往后还说不定要嫁给我们氐王一族。”

      拓跋城愣了一下,低头看着司马清,他素知司马清的婚嫁之事由不得她自己作主,却没有想到如今太傅居然已以定她的终身,而且似乎想以司马清挑起氐王与南阳王之间的嫌隙。

      无论是她出嫁何人,他此时的心中都隐隐不快。

      “哦,那好,今日学游水,你跟司马清一起练吧。”拓跋城淡淡道。

      游水练习,说简单也简单。

      说难,的确很难。

      刘鹏见蒲林跃跃欲试,拉住他道:“别去,他不好惹。”

      “我一个世子,怕他一个奴才。”蒲林骄傲的将外衣一脱,跳入水中,大大咧咧的道,“来呀,不就是下水吗?这河不深,淹不死人的。”

      司马清看到河边的衣服,若有所悟,自己难道要当着他们的面脱衣下水?

      刘鹏和蒲林两个人一脸期待的看着她,哦,明白了,这是要看她出丑。

      当下红着脸向拓跋城道:“能换个地方学吗?”

      拓跋城没有出声,挑了一块石头坐下,事不关已的道:“你可以回宫里,找宫里的人教你。”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不就是要赶她走的意思。

      “入水憋气。”拓跋城一指眼前的河水,

      蒲林神色自信的向水中走去,冲岸上的司马清笑笑,身子一沉,水没头顶。

      缓缓流动的水面上,一片红色的绸衣随水拂动,像是在水中投了一块艳红的无比鸡血石。

      半晌无声,红色沉入水中,远远看去,已不见踪影。

      司马清盯着看了一会,不敢相信有人能潜水不出这么久,直到水中冒出一串水泡后,突然水面蹿出一个水淋淋的人头,蒲林抬刮了一下脸,将水甩掉,骄傲的道:“如何?”

      拓跋城不动声色的扬首看着水面,旁边的朴承凑近到他的耳边轻语了一句:“南阳王上次过护城河时,跟我们交手的人,似乎就有这种闭气的能力。入水相搏可长久不用换气。”

      拓跋城侧目道:“你的意思,我们死的那五个兄弟,有可能他杀的?”

      朴承遥遥看着司马清,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笑,道:“他们都送上门来了,难道放过。这也是大将军的意思。”

      两人交谈之时,司马清已脱靴除袜,两人回头之际,她已赤足上阵,似乎要好好在水中展一番拳脚。

      朴承笑道:“姑娘可是要下河。”

      司马清苦着脸道:“这事无人代替得了的。”

      说罢,跃入河中。

      好凉的河水,好漂亮的鱼儿,好可爱的……

      在水中泡了不过须臾,司马清的眼前除了好奇的鱼儿围着她转,便是缓缓的水纹折射的光线映在河底,她不会游水,坐在河底憋气还是勉强能行。

      站在岸上的朴承一改斯文端庄有礼,轻咳了一声,移步到拓跋城的身边:“女子入水太久,皮肤容易浮肿,还是要怜香惜玉的,要是呛水弄伤了,可是一时半会好不了的。”

      拓跋城凝视着水中的人影:“她只是没有领悟游水的要领,其实游水并不难。”

      水中的她转了个身,双腿轻蹬,整个人仰面飘在水面上,腰肢摆动间柔美优雅,若不是拓跋城知道她是谁,会错认成游历人间的仙子在他眼前戏水。

      满头的黑丝如水草飘摇在水中,时起时落,白色的衣袂流云翻转,司马清也觉得奇怪,怎么一会儿就学会儿浮水,水不深无所畏惧的借着浮力又飘了一会,才发现自己的衣服跟往日里穿的不同。

      手指在衣间摸了两把,衣间纹理之中嵌了东西,对着阳光看了看,有点点珠光。

      原来是这件衣服与众不同,想以早上拓跋城泛青的脸,带着血丝看她时的一抹怪异,直到她下水一刻的释然,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肩头被什么拍了拍,目光微转,看到头顶上一张冷静无比的脸,某人站在船上,拿一根钓鱼杆,轻轻的在她的脸上晃。

      “累了上船。”

      “不累。”

      她浮在水面上轻笑,身体转像,立在水中,周边的小鱼四散逃遁而去。

      她这才意识到,双脚竟然踩不到河底。

      “谢谢你。”她拍拍水面,游到船边,扣着船舷向他笑道。

      他蹲到船边:“谢我什么?”

      “谢你让我得到自由。”司马清仰面轻言,如芙蓉出水宁静美好。

      他顿了顿,没想到她如此就容易得到满足。

      不过一条清河,一只小船,她的脸上却显出恣意的畅快与愉悦。

      她也没有想以,突如其来的一个“谢”字,把他已有裂纹,依旧死死紧封的心门,瞬间击个粉碎。

      她冲他伸出一只手,“拉我上去。”

      他眼中犹豫不决,对上她清澄无比的眸光,转瞬间便伸出双手,握住眼前玉腕,心底叹息,你确定要上我的船吗?

      手里轻轻一提,她便上了他的船。

      船身摇曳,她脚下一滑,扑入了他的怀中。

      没有刻意,一切均是天意不可违。

      明明之前的他已将自己粉饰成波澜不惊,随时拒人于千里的冷漠任谁也不会看破他的心思。

      只是,她一个小小的投怀,撞破了心底锁,一座守得疲惫不堪的城,破得那般没有防备,也来不及反攻,便一下子被午夜梦中涌动过多次的热潮冲垮了。

      他的臂膀紧绷如铁,她的脸轻轻贴在他胸前的白衣上,喃喃道:“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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