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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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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鹏啃了一口羊腿:“也不看看在谁的地盘,还想着争个出头。”
司马清指拂在杯边:“我可没有争强出头,我就看看。”
刘鹏给了一个安慰眼神:“那是,那是,司马清还是知道刘家的好的。”
司马清翻了一记眼白,抚着额头道:“能不看这些人喝酒斗狠吗?我去外面看看。”
说完,找个空档,溜出了大厅。
外面比起大厅里的吵闹劝酒声,多了一些清静,只是日头毒辣了些。
眯眼适应了一会,才看清院中之景。
果然门厅大气华丽,沉梁重柱,用的是上好的漆料。刘府兴玄墨之风,四处皆是黑、灰、白,偶有别色,就是院中的参古树,绿蔓碧树镶边于其中。
这景致初看上去,如旧朽之物上,逢春发出新枝,嫩叶。
只是这日刘曜府上大宴宾客,将许多长得高于墙体的蔓枝牵藤减了不少去,只有几根生得偏的,不好剪的,在一夜间又绽出了新芽。
再来,便是一丛丛火红艳丽的凌霄花,盘根错结于古树之根处,与许多树杈纠结生长,蓬勃发展出自己的一片天地,藤枝攀爬的所到之处,是古树的生得最壮的一根侧枝上。
正在一簇开得极丰满的盛景花叶的下方,一个孤独的身影便站在那片红颜丽色下面。
司马清正要上前,小琪和小婳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轻声道:“主子,别去。”
司马清:“为什么?”
小琪:“别问了,主子,我们回吧。”
司马清执着道:“为什么?”
小琪:“主子,今日这席恐是鸿门宴……皇后有令,命我们带你回去。”
“等等。”司马清越听越不对,“这席还未散,戏未演完,怎么就走了,我倒是要看看,我这件公主服是不是就真的敌不过王氏的新衣。”
“公主知道她的用意,何必还在这里呆着。”突兀间,一个少年的声音插入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凌霄花的花香冷气扑入鼻内,回首时,那人的身体便将阳光遮了一半去,他逆光站着时,周身的一圈光晕总是让她睁不开。
司马清眯眼半会,才看清他的脸, “你不过就在大厅里站了一会,怎么什么知道他的用意?你又知道我心底做何想?”
拓跋城的目光冷冷清清的道:“你何是见过文臣如此死扛到底陪着武将们喝酒,莫说他们来了二十几个,就是来上一百,也不见得是这五虎将的对手。”
“可我所见的,不是来了些能喝的夫人吗?”司马清笑着回想那些夫人,向他敬酒,生把拓跋城给逼到这里来晒太阳的事,不禁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看那些夫人,都是跟王氏一样的如夫人,士大夫多少娶司酒的官伎之流,之前只在府里应酬那些客人,这回可是到大将军府上来献丑了。”
拓跋城面色微微发冷,似乎对于司马清明白这些有些不快,可想到她曾流落民间数年多,看人的眼色不会差的。
“你说得对,所以他们的事你别插手,你回宫里去。” 拓跋城的冷言送客之语,在司马清耳内听出是厌恶之意,但在刚刚追来的刘鹏听来,就是要赶走他眼前与她亲近的机会。
刘鹏板脸上前,向拓跋城警告式的瞪了两眼,转头时,一脸温情的道:“司马清,有好戏看,走看看去。”
司马清眼睛顿时圆满的冲拓跋城扫一眼,欢快的道:“等了这么久,怎么能错过。”
说完,便不理会拓跋城阴沉无奈的双眼,跟着刘鹏向院子的后面走去。
还未到刘鹏所说的地方时,隐隐听到阵阵马嘶之声。
待到两登上马车,走了一柱香的功夫,才算到了地方。
放眼看去,刘府的后院,居然是连通南郊军营的战马士兵训练场所在地。
他们到时,看台上的刘曜坐在那里,与王氏正说着话。
司马清扬眉向身边的刘鹏道:“你说的戏在哪?”
刘鹏指了指不远处一圈木栏:“看看,那里面圈的是什么?”
一匹混身黑如炭墨,亮如缎的骏马,闲情自在在木栏之内踏步,偶尔扬头迎风而立,尺长的鬃毛随风而荡,如一片流云飞舞在脖颈之上。
“这么美丽的生灵,圈着可惜了。”司马清神往的说了一句。
刘鹏抬眼扫她一会,似乎觉得眼前是个陌生人,有些意外的道:“司马清,你怎么说的话跟拓跋城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
“去去去,谁要跟他一样。”司马清撇嘴浅笑,“平时说一样话的时间多了去,你吃了吗?你睡了吗?你醉了吗?”
刘鹏笑:“你原来也如此爱说笑。只是字数如此少,自是容易相同。”
司马清低头一笑:“那我还一句,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臣有罪,臣罪该万死。”
刘鹏脸上的笑顿时僵住:“这可不能随便说。”
司马清面色淡然:“有何说不得?”
“是狂人才会如此拿朝堂上的话当笑话。”
司马清侧目笑道:“礼法兴于周礼,时长时消,可你见着哪个攻城掠地之帅不是逆天除旧,嘴上说一套取信愿意信者,做时全凭一时武力杀不愿信者。”
刘鹏听得头晕,微微扬眉做沉思状,道:“你不是男儿身可惜了,要不然进了先登营,可做我的副手。”
“为何?”
“因为你敢逆天除旧。”
司马清对此一笑了之。进先登营,她可求之不得,不过,要当副手,也给拓跋城当。
突然,不远处一直与刘曜攀谈的王氏挥了挥手。
只见一队衣衫破烂的少年,一个个被绳子反绑着,赶进了马场之仙。
司马清看到那些人,脑子时大部分过她被人贩卖时的情景,走近一看,一个个都穿着麻织短衣粗布,脸上全是几日未洗的污黑泥垢,细小的胳膊无力的负在身后,腕上已被粗绳磨出了血。
每一个人都面黄肌瘦,双眼无神的呆滞的看着地上。
只有一个少年,在乱草般的后发下,闪着一双疲累的眼,直勾勾盯着司马清。
他的右手手指红肿出血,像鸡爪子一般弯曲成别扭的一个弧度,仔细一看小手指指骨已分筋错位,无法动弹。
“袁雄?!”司马清失声叫出一个名字。
少年的双眼亮了,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随后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冲她无助的望了望。
那个被王氏踩在脚底的马奴便是司马清眼前的袁雄。
而看守这些孩子们的,正是那日救下他的拓跋城。
阿沁的死,一直是司马清的心结,她情难自已的走近两步,眼前一片高大的阴影罩在她的全身上下,一句淡淡的“让开”后,拓跋城又迫近了两步。
司马清顿时有了一种仰他人鼻息之感,但见他目光看向别处,脚尖却一点一点的靠近过来,直到抵在了司马清的白月绣花锦鞋上,顿时觉得一股力量触及,心头不免一愣。
不退不行。
司马清微微退了半步,哪只那双男人的鞋又近前来,依旧抵着她的鞋尖,这次居然脚趾都有了压迫之感,一块硬物正顶得她不得不向后再退。
霎时,经络如被雷击般,僵直发麻,脸上绯红一片。
她心说,可一不可再……退后一步,然而,第三次来得真快,那人的脚又移上之来,大大方方的占据在她之前的所踩的地方,她气结无比的抬头,盯着进犯之人。
拓跋城:“你总是喜欢凑热闹。”
司马清:“不,我总喜欢出现在能见着你的地方。”
拓跋城愣了一下,眼中之色瞬息万变,昔日里的有多沉静,此时的惊讶便有多浓烈。
他的窘迫正是司马清可遇不可求的期待,她歪头冲他一笑:“别教训我,否则难堪的是你。”
拓跋城承认,刚才他的确比任何时候都难堪,他道:“好,那就呆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司马清一喜,他的脸却冷如冰的道:“免得你到处惹事生非。”
呃……算他狠。
与众人一同观马的王氏道:“大将军的府里最得意的马可是它了?”
刘曜骄傲的点头:“嗯。”
王氏:“素闻大将军从匈奴那里得了一匹神马,黑如砚墨,奔行如风,只是烈得很,军中将士无人能驯,何不让文臣们出个主意。”
刘曜未语。
众将一个个酒气冲天的哄笑:“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也想驯马?”
王氏:“那倒不是,只是府上最近得了些少年,想着送到大将军这里训练一番,选些能骑马的,送给太傅做个牵马的小厮罢了。”
一旁的张参将道:“可是那些个十四五的少年?”
王氏笑道:“那些怎么是,只是用来给练胆的。”
说罢,马场上出现了一辆疾驰而过的马车。
车门打开,里面跃下三人。
一看均是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却生得高大健壮,鲜衣宝剑,一看便是世家门阀的子弟。
来人正是石昇与张茂,他们的爹爹与刘曜交好,今日跟着夫人们一起来喝酒,王氏叫人暗中将两人接了来,只说是来看看新鲜玩意的。
王氏道:“请了石昇与张茂两位公子来,先试试胆量,要是胆够了,再让他们去驯马如何?”
张参将与石将军两人一愣,刘曜扫二人一眼:“我这两位兄弟,自是虎父无犬子,就不知道怎么个试法?”
王氏道:“让他们两人,射箭如何?”
刘鹏闻言在一旁道:“这也算练胆吗?这是练准头。”
王氏一笑:“胆子与准头都要看看。这草绿花红的,射个靶子不是什么难事,便要射到活物就难了。比如去射那些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