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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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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力向前跑的冲劲,让她脚下步子来不及收住,一头撞进了一片黑色里。
完了完了,怎么就没有长记性,几年前也是这样让人抓了去卖掉的。
她挥手奋力的向前方的黑影打去,打得过也打,打不过也得拿出个架式。
手腕骤然被人握得死死,她越挣扎,握在腕的指越发的紧。
抬眼看到一双冷眸瞥着她,眉心处透着一股莫名的无奈。
两人皆是一愣。
怎么又是你?司马清眼中的恐惧、错愕、欣喜,轮流在明亮的眼中转了一圈,复又绽出一片微微的恼意。他握人的手真是紧,紧到让她发痛,痛到骨头欲碎,待到碎成无数的骨血,便可隔进他的掌中一般。
拓跋城眼中一暗,明明故意去了右方,转了一圈她还在这,心中暗骂了一句,真是多管闲事的主。
司马清打小见多轻视她的人,见他眼色时好时坏,似乎已看出他心中在骂自己蠢,便也没了好脸色,眼珠瞪得溜圆,回敬一记忿怒不平的眼白。
“大人,您怎么在这?”几名壮汉围过来,面有惧色的道。
大人,他们是一伙的!!
司马清光明的前途,刹时暗淡无光,眼前只有少年沉郁的目光,烈日骄阳也照不清她回宫的路。
少年年纪比他们小了不少,但却在几人面前没有半分胆怯,他用上级看到下属的神情冷冷扫他们几眼,对这种迫人入伙的事,极不顺眼。
“大人,我们是奉……”
其中一人抬出他们的后台,不料拓跋城只微微扫他一眼,随后目光落在眼前的司马清身上,说话的人立即知道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提起这些事,便生生将后面的话给截断,改口道,“属下不阻大人的好事,马上走。”
“嗯。”他声音不大,轻轻一声,下颌偏了偏,那几人便如猫见耗子一般,转身没了影。
先登营里的,管着人员进出的不是别人,而是一个他也管不到的刘曜的眼线——刘俭。
拓跋城依靠每一次的任务的成功,做到了今天这一步,而那个刘俭只因为是刘曜的长子,便掌着营内的粮草马匹人等等一切银钱进出的肥差。
司马清看着那行人,匆匆忙忙离开的样儿,看着似乎极是畏惧将她抓住人。
也好,走了一群,来一个,一个总比一群好应付。
不对,为何刚才那人说不阻他的好事。
她跟拓跋城之间哪有好事可做?
虽然他生得的确不错,居然有人眉骨生得如此高,鼻梁直挺到令人发指,一根根粗如狼豪眉毛下点以黑仁过大的双眼,就是呆愣不看人时,也总觉得他眼中闪着万里冰霜般的沉寂。
只是这会,他是板着一张别人欠他二百两,明明有钱还,也不还的讨债样。
见他出现,粗汉们便退走,心中一松的她仰头看向眼前人,忘记手还让人捏着,呆了呆,说了一句与感激之情完全不搭的话:“好漂亮的眼睛,只怕是贵为皇后的母后,也没有这么一双勾魂摄魄的眼睛。”
拓跋城眼神微闪,从未听人如此夸他。
他淡淡开口,声音好听,而且熟悉,确认似的道:“司马清?”
司马清笑道:“正是。”
“你应该回宫的。”他跟她四目相对后,瞥到她的肩头,手松了松,眼神微微变化 ,立即换成一副怎么又被我抓到的自负与不屑。
“你是!”司马清还沉浸在对他声音的回忆之中,最终在看到远远跑来,气喘如牛的刘鹏之后,自行更改了后面的话,“你抓得我手痛!”
拓跋城侧目看了一眼身后,手又紧了,只低声道:“少主,人抓到了。”
司马清不想点破他,只忍气吞声的点了点头,“你是刘鹏的手下对吧,要抓手是吧,那就抓吧,反正出了小巷,回了宫,谁倒霉不说不准。”
刘鹏上前,插杠般的将两人的手举起,扯开,对拓跋城一个赞许脸,转身对司马清一个陪笑脸:“司马清,跑什么?看完杀头害怕到不敢回宫了吗?没事,小爷我送你回去,反正也挺顺路的。”
司马清甩甩捏痛手腕,皮笑肉不笑的扬头:“回宫的路我认得,不必相送。”
“我可是骑马过来的,跟我走省些脚力,又能四处看看。”
“有心了。”司马清淡淡回道。
“跟我客气什么,爹爹说了要好好照顾公……”
“叫我司马清。”司马清在宫外,不喜欢让人称公主,反而叫司马清她会自在许多。
“叫你清儿。”刘鹏讨好道。
“司马清。”她固执的纠正道。
“连名带姓,生份。”刘鹏劝道。
“司马清。”她坚持道。
“清儿。”刘鹏嘻嘻一笑,并不理会。
司马清抚着手腕上被掐出的红印,扬眉看向拓跋城:“多谢解围。”
拓跋城局促的咳了一声,走向那边被打得起不来的少年。
满脸泥的少年,靠在墙面上,双眼呆呆的看着某处。
直到拓跋城低首问了一句:“想活吗?”
少年才迟缓的将眼帘打开,看向围上来的三人。
拓跋城蹲下来,与那少年平视,两人互相对望时,少年没有一丝的退却,直到拓跋城伸手到他的肩头时,少年才紧张的道:“做什么?”
拓跋城不发一语,左手按少年的肩头,右手轻轻摇了摇已经完全脱出的手臂。
“咔嚓”一声,骨关节与骨头的对撞,没有过多的节奏,当少年意识到痛,暴跳一跃,赤红双眼瞪着拓跋城时,一切已经结束。
拓跋城沉静如潭的道:“你可以走了。”
少年呆呆的看着自己挥起的臂,刚才,就在被那三个成年男子踩在脚底下时,他眼睁睁看着手臂脱出,没有丝毫的反抗力,眼前的拓跋城,跟自己大不了多少,却马上给他的臂点燃了希望。
站在一边的司马清对这一手,完全没有招架力,摸着自己的肩头,暗想刚才要是不知活的跟他对着干,只怕手就没了。
她咽了咽口水,这尊大神厉害得很,比刘鹏不知道要狠多少倍。
连之前想问问他是不是就是城外救她一命的人,也不敢再提。
毕竟,那是敌军的人。
此时问,不等于告诉刘鹏,城内有敌军的细作。
刘鹏这个脸好看无大脑的呆子,何不齐又害死一个人。
不行,绝对不能恩将仇报,心下打算,以后关于那日城下之事,不会不再提,就当一个秘密永远藏在心底。
刘鹏见司马清看着拓跋城目不转睛,心底不是味道,拉出他少主的派头道:“喂,我看你骨头也算硬,要不要入我们刘家的镇国营去当兵?”
少年心中一动,随后摇头:“我娘刚死,我要为她守孝。”
“守孝?”刘鹏大笑不止,“连年战乱,死了多少人,要是都守着老规矩,这战不要打了,直接让南阳王占了这洛阳还痛快些。”
司马清听得心中别扭,但话里透着现下洛阳城的真实境况。
“要不你进宫吧,我知道你娘的事。”
少年震动,他从乱发中抬起脸,拔开厚重的脏发,看到一双含烟带水的眼。
脸上一红道:“你是刑场上替我说话的人。”
司马清自觉有愧,连道:“没事,没事,别放在心上,想着你在外面让人欺负了,不如进宫里,也能活下去。”
拓跋城冷冷扫那少年一眼:“城南郊外招兵,也是一条生路。”
司马清摇头叹道:“那里……我之前,可是天天看到有死人被扔进山脚里喂狼。”
拓跋城耻笑一声:“去做公公吗?”
公公?生不如死。
死士?痛不欲生。
天下之大,居然活得如此的艰难。
少年听了瞪大双眼,不知道要听谁的,才有一条活路。
拓跋城拍拍少年的肩头,老成的道:“好好想,想清楚再做决定。”
从小巷出来,司马清向赶来与她汇合的小琪小婳人要了些银钱,给了少年袁雄,又特别嘱咐他,这钱是给他葬母的。
此间,已站在边上盯着他们多时的拓跋城与刘鹏两人却无人出钱,只是袖手看着,司马清转脸打量他们几眼,虽有心要他们资助一二,但碍于面子不能直说,只能叹息并非人人如她这样,便快步回宫。
走了一段路,小琪已跟不上,小婳更是小跑着央求:“殿下,慢点。”
司马清回头给她一记眼色,小婳改口:“主子,慢点。”
司马清方停下步子:“你们觉得宫里活得不如先登营好吗?”
小琪回首向跟在后面的拓跋城看了一眼:“不会呀,若我是男儿,我也愿入营。”
司马清大眼瞪大,平时小琪胆小怕事儿,怎么会想那种地方。
而且刚刚几个壮汉,围殴少年时,无人出手相帮,要是入了先登营,不等于进地狱吗?
想想心中一片寒凉,几个少女正在议论宫内是天堂,还是先登营是条活路时,才听到拓跋城在众人头顶传来一句:“刑场上了阿沁,就是从你们嘴里的天堂出来的。”
议论声顿时止住。
拓跋城与刘鹏脚步不停的,越过她们,向前走。
小琪小婳默然看着司马清,三人不约而同的选择跟在拓跋城的身后,走过那片刚刚用水冲洗过的刑场时,他们都低下了头。
直到走到南城门边,司马清才用帕子拭了拭额头的汗,抬眼看着高耸威仪的宫门,脸上挂着迷茫困惑的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