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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秋风送凉 ...

  •   忧夏微微点头,也没往心里去。
      项老板笑了一下说:“我这里有今年的君山银针的春茶,不知二位可肯赏光下顾一品?”
      宋六郞笑道:“君山银针,这几年倒是稀罕,项老板如此大方,那就有扰了。”
      项老板爽朗的一笑道:“宋公子客气,君山银针虽是极品,可这些年一直见不得光,上不得台面。累得如斯好茶也蒙尘,如今眼见此茶翻身指日可待,可不是该好好庆贺一翻。”
      忧夏听项老板这话里分明有话,可宋六郞恍如未觉一般,仍是一脸四平八稳的淡笑:“倒不知此话怎讲,小生不才,还请项老板明言?”
      项老板哈哈一笑,邀宋六郞和忧夏在茶案之前入了座,三人也不多虚让,宋六郞坐了客座上首,忧夏坐了下首,项老板自居主座。一个温顺可人的女子过来给三人递了面巾水盆,侍候三人净了手,便默不做声的退了下去。
      项老板以茶匙自茶罐取了几片君山银针递于宋六郞笑道:“还请方家验看。”
      宋六郞一笑接了茶,细看那一个个细细的茶芽乖巧的卧在手心里,在鼻端闻了一下君山银针原始的清香笑道:“此茶小生今日尚是初见,验看是验看不了了,开开眼见,长长见识还是不错的。”
      项老板这边又取了几片茶叶递于忧夏,口中笑道:“您是大家,便算初见此茶,那也当有见解才是。”
      宋六郞微微一笑道:“乖巧无声,甚是可爱。”
      项老板知道宋六郞今番是话中有话的在说自己话多了,可忧夏一听宋六郞给了茶叶这么八个字的评语,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项老板得了这个台阶,立刻转而向忧夏问道:“姑娘看这茶如何?”
      忧夏脸上微微发虚,她于茶道向来不精,再好的茶于她看来也不过是解渴消食之物,如今见项老板这样笑语相问,也不好不答,看了看手中的茶叶,开始发表见解:“这不是君山银针吗?可我看着怎么是灰扑扑的暗青色?”
      宋六郞忍俊不禁道:“什么灰扑扑?这是君山银针外层的白毫,你瞧这颜色难道跟银子不像吗?此茶又名白毛茶,你掰开看看,里面金黄色的茶芽。”
      忧夏手中去掰一根茶叶,口中犹自不服气地说道:“颜色跟银子像,那可千差万别了,新打出来了银子,呈明发亮,过些时日就乌蒙蒙的,跟这个颜色倒是挺像,可再过此时日,银子变成黑色也是有的,难不成我几时指着黑色也能说,这是银色的?”这时忧夏已经掰开了手中的茶芽,看着嫩黄的茶心更是不服气的说:“这叫什么金黄色,明明是嫩黄色好不好?若说草青色也说得过去。”
      项老板闻言不由莞尔。
      宋六郞无奈的摇头:“焚琴煮鹤,属你最强。真真不该带你来这里煞风景。”说罢抬手向项老板告了个罪。
      项老板赶忙还礼道:“令友天真烂漫,浑如璞玉,大气潇洒,泼墨成章,自成一格。成够结识令友,真乃鄙人三生之幸,不知姑娘高姓可能告知?”
      忧夏刚一开口道:“我叫……”
      宋六郞已然截住了忧夏的话开口浅笑道:“她姓赵。”并在伸手在下面扯了一下忧夏的袖子。
      忧夏反应再大条,这时也只能一脸僵笑的点头承认自己姓赵了。
      项老板多年的商场老狐狸了,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宋六郎和忧夏这点玄虚,但仍是一丝不苟的起身离座,郑重施礼,一脸真诚笑意地说道:“鄙人不才,今日结识赵姑娘,真乃三生有幸。”
      忧夏也赶忙离座,连称不敢当。
      三人重新见礼之后,一个举止清雅的女子手提一壶热水自内袅袅而出,来至茶案前将铜壶中的滚水注入了三个茶杯,烫过茶杯之后,这才又重新换水泡茶。
      一头头乖巧的君山银针,竖悬于白瓷茶盏之中起起伏伏,蔚然成观,不一刻,随着茶叶清香的弥漫室内,茶做嫩绿,汤做金黄,真真是色香味俱全,忧夏脱口而出道:“活色生香……”
      宋六郞那万年常挂的微笑脸一瞬间便被这四个字打破了,慌得宋六郞急急扯着忧夏说:“我的小姑奶奶,哪家先生教你这词是这么用的?”
      忧夏得了便宜又卖乖,笑颜如花地说:“那又是哪家先生教你,随口乱叫人小姑奶奶的?”
      宋六郞闻言不由一窒。
      连一旁侍茶的那个女子,看着素来沉稳执重犹如老者的宋六郞今日这般模样,也不由满脸通红,硬生生的咬住嘴片,一脸憋不住的笑意跃然于面。
      只有项老板若无其事的取了茶盏,一脸淡然地饮茶。虽已盛夏,但头茬的君山银针春茶,仍是甘醇甜爽,清香韵悠。如此好茶,怎可辜负……

      宋六郞和忧夏从店中刚一辞出,立刻吵成了一团,宋六郞一肚子的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未酝酿出合适的词汇宣泄。忧夏已经是先下手为强了:“谁让你擅作主张,替我卖姓的,姑奶奶我可从来都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
      宋六郞立刻反诘道:“明明是你自己之前说,下次再出来就要换个名字,免得惹了麻烦招祸的。”
      忧夏毫不示弱地说:“那也要我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啊,谁让你擅自替我改姓的?”
      宋六郞针锋相对道:“说得这么厉害,有本事这会自个去京兆府衙门行为更名坐不改姓去。”
      忧夏毫不怯场地说:“怎么着,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捉了我,还能跑了你不成?再说,天塌了还有个高的顶着呢,我顶多就一从犯,奏折又不是我偷的,谣言更不是我造的,还有,我去首告,还能落个首告有功,宽大处理呢。”
      宋六郞闻言,突然一脸奸笑地在忧夏耳畔说道“谁告诉你奏折丢了?压根就没人知道丢奏折的事,这可不是光凭你红口白牙一说便能定的事,你要非咬着我偷了,证据呢?”
      忧夏想了想仍不肯服输地说:“那肯定在江烟波手里啊。”
      宋六郞不屑地笑道:“江烟波已经跟着沈二郞浪迹天涯去了。捉不到江烟波,找不到奏章,仍是无证可对。就算真是沈二郞出了事,偏生又让官府捉到了江烟波,那也白搭,江烟波绝不会承认的。因为江烟波肯定把这份奏折送给江进德邀功去了。”
      忧夏甚是不解地问:“邀功?”
      宋六郞收了之前的玩闹,微一点头一脸郑重地说道:“江烟波是个精于计算的女子,她处处都打得一手好算盘,所以手里扣着这么一份大礼,她不会不给他父亲送回去示好的。依她对她父亲的感情,就算出了事,她也断不会供出她的父亲的。”
      忧夏想起江烟波让自己和宋六郞给他证婚做媒,正是有着这个打算,也只能点头同意了。这让忧夏马上又想起了一事:“你当初把奏折给她,就是存了让她给江进德送过去的想法吗?”
      宋六郞微微点了一下头。
      忧夏担忧地说:“那你不怕这奏折到了江进德手中惹出什么事来?”
      宋六郞不以为然地一笑道:“江进德那条老狐狸,除了心狠了点,胆子小了点,脑子还是很好使的,他接到奏折看过之后,肯定知道那是留不得的罪证,定会一把火烧了,最后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忧夏将信将疑:“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真的假的啊?不会就是你天马行空的想像吧?”
      宋六郞笑道:“有道是虎父无犬女,这话反过来说,更有道理,能养出江烟波那样的女儿,他的父亲绝非庸碌之辈,寻常官宦闺阁女子,无非读些《女德》《女戒》之类,再学习一些中馈之术罢了。便算好些的,也不过读着诗词歌赋,陶怡一下情操,可江烟波读得什么?《左传》《史记》。那么四书五经想必更不在她的话下,这些东西谁教她的?肯定是江进德啊!相较天下大多数父母,江进德已经早个很爱女儿的父亲了,我想江烟波自己也必然会感受到这点的。”
      忧夏微微皱眉道:“可我总觉得江进德待江烟波也不怎么样啊!”
      宋六郞转过着来看着忧夏郑重地说:“忧夏,你有世上最好的父亲,不代表这世上每个人都可以有那样一个父亲,有些事情你觉得江进德做的不够,那也只是因为他自己站的不够高,格局不够大,江进德只是一个七品的文官,他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和资格招降沈二郞那样一个匪首做武将。忧夏,你不可以要求这世上每一个父亲都能像曹将军那样。”
      宋六郞这话说的甚是露骨,一时间忧夏脸上微微发烫。
      宋六郞见忧夏的脸竟然破天慌的红了,一时站在那里也有些不知所措,赶忙措了一礼,慌张地道歉道:“想是刚才喝的有点多了,言语失措,还望姑娘莫怪。”
      忧夏低头一笑道:“你说的是,这事的确是我自己想的偏了,不过,你方才喝的是茶,可不是酒,甩锅也得找对地方甩。”
      宋六郞闻言,知道忧夏没有介意责怪之心,不由也是一笑,两人相视一笑,只觉方才那点子口舌之争非但没有留下什么不快,反而还让他们彼此的心中都甜津津的。
      宋六郞更是觉得能这般毫无顾及的畅所欲言,真是畅快淋漓,轻松之极,恍如酷暑之中,怱得一丝略带凉意的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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