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计》五仁

10、（十）

　　邢立仁抬手看看表，还有两个小时，一定能赶到机场。他拉开出租车门，跳上去，感觉像一个年轻人——这几个月，头一次这么轻松。没有一团乱麻的大小事务，暗算他的老婆，天文数字的负债，不上道的合作伙伴，他感觉自己像重生了一样。是的，明天这个时候，在瑞士耀眼的雪山下，他和林姗姗的新生活就开始了。
　　这要多谢卢律师，多谢她精明能干，将一切设计的天衣无缝，还要多谢周美薇和文副总这么配合他的安排助他一臂之力，啊，还有还有那个私人侦探徐俊兰，要不是她的拙劣表演他也下不了离婚的决心。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机场航站楼内，穿过来来往往的旅行者，邢立仁迈着轻捷的步子走向电子客票兑换处，事实上他此刻欢喜的几乎蹦起来。
　　他冲服务小姐点了下头，把身份证递给她。“邢立仁先生？”隔了一会服务小姐从电脑液晶屏幕上移开了。邢立仁点点头：“是的，怎么了？”
　　“对不起，邢先生您的名字不在乘客名单里。”
　　“嗯？”邢立仁一时回不过神来。
　　“先生，您不在乘客名单里，您是不是走错航站楼或者记错时间？”小姐把他的身份证递还给他。
　　“不可能……您再帮我查一下。”
　　“已经查过了，先生，确实没有您的定票记录。先生？”
　　“再……帮我查一下！”邢立仁双眼双拳重重的擂在浅蓝色的服务台上。服务小姐吓得连忙点头，她敲了几下键盘，哆哆嗦嗦地说：“对不起……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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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先生？您能让一下吗？我们赶时间。”“是呀，是呀。”“前面怎么了？”“一个怪人。”邢立仁立在原地发了一会呆，后面站的一大队人已经怨声载道了。他回过头，看着冲他指手画脚的这一堆人，仿佛一幕哑剧。
　　“先生？先生？您的身份证！”服务小姐的声音从脑后传来，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邢立仁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脚步。一个念头在他好似受了雷击的大脑里渐渐成形，他拿出手机迅速拨了几个号码。
　　卢惟真，关机。
　　林姗姗，停机。
　　他走出机场，手脚冰凉，拉开一辆出租车的门坐上去。
　　“先生，去哪？”司机问。
　　他随便说出一个地址，又开始拨电话。他打给他的银行经理，后者说他的帐户早就转空了。他打给瑞士方面的银行，彼方仍是凌晨无人接听。他又开始反复拨给卢惟真，可是无论怎样只有那个机械的女声作答。
　　天色渐黑，城市开始霓虹闪耀，各色的灯光在映在车窗上流光溢彩。邢立仁从出坐车后座向外看去，发现这座城市的街道从未如此妖艳，仿佛浓妆的美人。
　　“先生到了。”车子停下来，却是邢立仁的大宅，原来在她心里对这里还有记挂。这栋房子的一砖一瓦是他血汗搭起，一草一木却由周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薇精心打理。美薇……他叹口气，走上前正要按门铃，四下暗处窜出数道人影，立时镁光闪烁，一群记者凭空冒了出来。
　　“邢先生，您申请破产了吗？”
　　“邢先生，您公司股东文先生说您故意整垮威仁公司，您怎么回应？”
　　“对文先生所说手中掌握的证据，您的态度是什么？”
　　“什么意思？”邢立仁面对伸来的数只话筒皱起眉头。
　　“文先生没有联系您吗？他今天下午举行记者招待会，宣称您故意抽逃公司资金，并出示您的银行记录为证据。”一位记者说。
　　又是五雷轰顶！邢立仁的脑袋像炸开一样，他转过头，拼命的按墙上的门铃。记者们还在追问，他几乎被迫贴在邢宅的铁门上，门铃尖叫着如救火队的警铃，但门仍然没有开的意思。整栋宅院只有二楼一个房间亮了灯，邢立仁艰难的抬头看，认出那正是他们的卧室。隔着窗帘，橘色的灯光映出一个环臂而立的剪影，那么熟悉。不会错，那是周美薇！邢立仁几乎想叫她名字，却余光瞥见门墙上“邢宅”的匾牌赫然换作崭新的“周宅”，他顿时万念俱灰。

　　“那个邢立仁这下可臭了，说不定还要坐牢，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吧。”H中心楼下的咖啡厅里，电视重播着文副总的新闻发布会。两个偷闲的职员端着咖啡议论着，带有对有钱人幸灾乐祸的口气。
　　“你怎么知道那个文什么不是在瞎说？”另一个说。
　　“怎么可能，他不是曝光了手上的证据吗？银行记录呀，那是铁证。”第一个人摇摇手指。
　　“可能是伪造的，他有那么神通广大？能查到邢立仁的银行记录？”
　　“那不一定，说不定是熟人出卖的。”
　　“有道理。”
　　“啊，说起来也奇怪。邢立仁除了事之后，威仁公司倒起死回生了。”
　　“够诡异的，那个拖欠货款的公司代表竟然出车祸了，是不是真的呀。会不会是文故意搞出来排除异己的？”
　　“谁知道。”
　　“还有那个邢立仁的前妻也很可疑，偏偏这个时候离婚，又偏偏傻到愿帮老公还债顶下公司。现在可好，把股份卖了出去赚了一大笔，从此衣食无忧了。”
　　“可以过到下半辈子了。”
　　“看新闻，长的还不错。”
　　“怎么你想当小白脸？”
　　“呵呵，你说她会不会跟那个文有一腿？”
　　“哎呀，哎呀，总之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钱人的世界不了解啦。”
　　两个人背后，失踪了几天的邢立仁从报纸后面露出半张脸。他皮肤灰黄，眼眶发青，胡子拉茬，整个人像老了十岁，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业骄子就在这几十个小时内蒸发得无影无踪。他把咖啡举起来，却不肯张开嘴，眼睛紧盯着报纸上一则消息“威仁公司起死回生，前邢太成最大赢家”下附小标题：“邢立仁前妻称，不知他下落”旁边的图片上，周美薇正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与文副总握手。蛇蝎美人……邢立仁愤怒的脸上写着两个字：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