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笃定（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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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杉右第二天在医院转醒，又被彻彻底底全身检查了好一通。还好这次没有任何外伤，只是跑步过猛，耗尽了体力。
她的手机还是没有被找到，不过通过谢静深，倒是知道了辛茄语、文绫和方宵都会晚上来看她。名为关心，实则是为了臭骂她，一想到这个她就愁得不行。
但还是有些好事，下午护士姐姐来察看她情况，神神秘秘地告诉她隔壁还住了一位小帅哥。她立马抗议道，自己旁边的床位就是空的，为什么不把小帅哥安排在自己身边。
最近她经历了太多，虽然对男性几乎死心，但漂亮的小帅哥总比木头脸、骗子仙女和冷脸主治医生好。
结果那个小帅哥就是骗子仙女。
还是谢静深觉得这个男生晦气，每次都能让她住院时间加长，增加谢静深的工作量。所以他坚决不让他俩住一块儿。
洛杉右第一次觉得谢静深的深是深明大义的深。
可她的身体和嘴都很诚实，憋不住地还是提了一嘴：“我是不是可以出去走走…”
“想都别想，”谢静深说。
护士姐姐打趣道：“锤锤别怕，他是失恋了，锤锤不爱他了，老房子着火又熄灭很可怜的。”
“诶诶诶，是这样吗谢哥哥，我之前难道真的是有机会的吗？”
凑得太近的额头被谢医生的食指怼开，“你做梦吧”。
等他们换完药，又被谢静深冷嘲热讽了几句，洛杉右躺在床上觉得实在无聊，终于还是溜去了隔壁病房。
她并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而是这个骗子仙女实在是太可恶，她有很多仇都没报。
然后她就一脸不爽地坐在了林想叶的病床边，也不说话，就这么坐着。
少年盯了洛杉右一会，又迟疑了一阵，终于像是忍不住了，“那个谢医生…”
“不用管他，他事儿妈。”
门外好像有人被呛住，咳得像是有了大病。
“那你来..…”
“干嘛，我又没断腿，不能走走吗？”
“嗯….可以的”美少年面色苍白，挡不住浅棕色的瞳孔亮闪闪的，他全然一副无辜的样子。
然后又是一阵儿沉默。
林想叶没伤着什么，但他本来就也还有些外伤，然后打斗间，手腕伤了很多，伤口裂开，又重新变回了木乃伊。只有一张脸，白白净净的。
“你什么时候换的衣服？”
这回换成林想叶呛住了，也咳个不停，身体起伏间，连洛杉右都觉得疼。
“我家住那附近，先把你送了急救，再换了衣服来医院的。”
真挺有本事的，洛杉右想。
洛杉右盯着这个漂亮木乃伊，突然凑近，又往后看了看病房的门已经关紧了之后，把双手抵在男生身体的两侧，一副恶霸的样子，“叶同学长得很好看啊，都这样了也很好看。”
林想叶没意料到女生的接近，这太突然，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垂下眼睛，少年的睫毛并不浓密，但却很长，因为他闭眼的动作而微微颤抖。洛杉右觉得心里那处被羽毛挠了一下的柔软感又来了，但她强逼着自己忽视它，“叶同学从校庆第一天接近我，是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吗？别告诉我你对我一见钟情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男生侧过脸，没有再看女孩，只能感觉女孩的呼吸很近，一吐一息之间他都能清晰地觉察到，还有说话时带着的热气。
可洛杉右没有善罢甘休，她甚至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只手的一个指尖泛着奇异的橙红色，似乎被什么东西灼烧过。他被迫看向那个指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往后挪了挪。
女孩笑了起来，再次逼近，说：“要我提醒你吗？炼金术部活动室，楔子，我只是碰了一下，这里时不时就会痛。我会不会死啊。”
林想叶的眼神跟着那个晃动的指尖移动，紧张地咽了咽，再缓缓开口：“不会死的。”
“那可太好了。那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弄碎女神像的吗？凶手同学。”
听到最后的称呼，林想叶笑了起来。他五官本来就精致，笑起来更是明媚动人，眼角勾起，刚刚那个紧张的小男生瞬间消失。
洛杉右怀疑他不安好心确实不是没有道理，他接近她接近地太小心翼翼，太低调，太犹豫不决，与这张脸太不搭调。
但.....
更多的话藏在了林想叶的喉咙里，像是堵了一颗小毛球，痒痒的，既想赌气地一口气说出来，又赌气地想藏起来永远都不讲给面前这个可恶的女孩听。
她果然从一开始也没有相信他。虽然他也确实一开始就不怀好意。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看到女孩重新坐回椅子上，两人之间拉开了距离，周围似乎变冷了一点。
他看到她拿起了一个橙子开始削，手法极其笨拙。
“案件太复杂了，小游说雕像莫名其妙往前面摔去，小游在，所以你肯定不会亲手做，这种远程的安排需要时间和精力，俞此木没这个心力、也干不出这种事，简单排除法，怎么看都是你。“
直指核心吗，林想叶笑了笑。
“然后呢，你又天天在我眼前晃，我可没那么自大觉得你对我有意思，我思来想去都觉得像个阴谋，而且你对案发现场的兴趣太浓了，满脸都写着‘我一定要完美消去我的任何可疑之处’。”
那个橙子很快就被削得奇形怪状，血肉模糊。林想叶叹了一口气，从女孩手中顺过刀，也把橙子拿去了。
“喂，这可不是给你的，”女孩气不打一出来，正准备发作时，便看见男生拿出一个小碟子，划开橙子，给了她一瓣，然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她。
又来了，无耻的炼金术部的美人计。
“看在你最后救了我的份上，可以分你一半。”她趾高气扬地说。
想到女孩现在在气头上，林想叶也懒得跟她计较，这是他的病房，他的橙子，他的刀。但他还是乖乖地只吃了一半，橙子酸甜可口，让他想起很多太阳很好的日子。只是…
“所以你为什么弄碎神像，”洛杉右咽下那瓣橙子，开口问道。其实从那伙人就喜欢在女神像下做坏事来看，她多多少少能猜到一点原因，只是男生看起来并不那么嫉恶如仇，洛杉右有时候觉得他像一段让人捉摸不透的风。而医院外面，初秋的晚风轻轻带动着树叶的枝条，枝条拂过窗子，有一些细微的声响，但那都被禁闭的窗子隔在了外面。
病房里只他们两个，空气里闷闷的。
这就是所谓的动机吗？
林想叶看向盘子里残留的橙子的汁液, 想着。
汁液是橙黄色的。
因为不想让在意的人看到自己的不堪，游雨俟一直躲着方宵；俞此木内心有愧，半夜等他离开后还想再来看看这个纯白教堂，所以晚回了宿舍；为了不让在意的人被怀疑，方宵留下自己的交通卡，而同样的，洛杉右藏起交通卡，不惜划伤手掌。所有人似乎在为了某个人，擅自而莽撞地做一些事情，同时又把这件事变得无限的复杂。
而他呢，他为什么要炸掉女神像。
女神悲天悯人，却又冷漠至极，所有人都想在她这里找到慰藉，而她视众生平等，不优待任何一个。
炼金术部发现材料失窃，他们追踪到这个教堂，发现了这些存在已久的集会。他们便让他来接近洛杉右，一是为了能越过学生会获得钥匙，二也是为了监控这个教堂的小管理者是否也有涉及里面的交易。
他本来就因为付辛左跟他们有几面之缘，而洛杉右又几乎对人毫无戒心, 两个任务他都完成地完美无缺。完美到最后，他起了私心，想要在那个交易的时刻炸掉女神像，不仅是因为痛恨那些将他人的痛苦来进行玩弄和交易的人，想要引起更大的骚动，更是因为….
他开口：“我小的时候住过一段教堂，我很讨厌神，各式各样的神…\"
所以便毁掉了她们的女神像？洛杉右一点也不能理解，这份不解逐渐变成愤怒。
明明有更好的答案，他却只字不提。似乎要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他想做什么，自我牺牲的圣父？
她气得又撕开一瓣橙子往嘴里塞。
男生紧接着说，“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呢？交给辛茄语或者文绫，或者警察？还是我被你们三个都打一顿？还是你现在就要打我？”
他的语气似乎也变得冷漠了起来。
”咳咳咳”，女孩子被橙子呛住了，成为了今天第三个咳个不停的人。他好不容易端好的冷漠姿态也没把持住，僵硬地起身去找水。
洛杉右边咳边看着他，多么好看的男生啊，这不长不短一周的时间，他们两个好像突然就亲密无间，突然好像就认识了很久似的，突然，那么多的事情，每一个关键的时刻，她好像一回头，他就在那里。
那副令人讨厌的，仿佛时刻置身事外，对什么事都不太关心的样子。偏偏带着其他的目的，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无辜纯良，坦荡温柔，情有独钟的样子。而她居然毫无防备，就这样被骗得头昏眼花。
实在是可恶至极！
她想起文绫阿姨那天的话，说她没有一点看男人的眼光。
她确实一点眼光也没有。想到这里心里又有点酸涩了，跟嘴里残留的橙子一起，将她的心情搅拌得乱七八糟。
可说生气，也没有那么生气，更不像当时面对俞此木那样的绝望透顶。
他递给了她了一杯水，水温恰好，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也还帮了小游。
还有…
“那天晚上你怎么从山坡下来的。”
林想叶一顿，面色难看地看了她一眼，艰难地开口：“我绕了另一条路来堵他，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坚持地跑了这么久…”
但他还是骗了她，避开她，从来都没有把她当作伙伴。
虽然他也救了他，也从来没有想要害她。
那就更不可原谅了。
不过事件已经结束了，他们都还有机会回到原点，做两个没什么交集的普通同学，只希望他能别那么快撤下假面，也别把虚情假意撤销地太彻底。
或者，她又希望他还是撤销地彻底一点，不然总有些不合时宜的期待总会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出来。她不过是个普通的，看着少女漫画和言情小说成长起来的十六岁少女，根本无法抵挡美少年对她的特殊对待。
她捧起水杯，定了定，郑重地说了句，“还是要谢谢你救了我“。
谢静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来到门口了，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洛杉右说：“你还准备在这儿呆多久，不吃晚饭了吗？”
女孩连忙喝光那杯水，把纸杯扔进垃圾桶，也没再看男生一眼。
“我知道你没有恶意，所以这件事就这样吧，”她似乎很平静。
然后她一瘸一拐地，扶着她的输液瓶吊杆，离开了他的病房。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所以也看不到，男生听到那句话之后黯然的神色。以及那句没有低低的。
“对不起。”
也不知道女孩有没有听到。病房的门被关上，最后的一丝风来到他脸侧，停息在了他身旁。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笃定（f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