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理想国》咖啡研磨机

41、笃定（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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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绫跟辛茄语在商业街碰头，方宵和游雨俟也跟着一起。
　　几个人都气喘吁吁，见面的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寒暄，文绫率先开口：“其他地方都找了吗？”
　　辛茄语上气不接下气，手撑着膝盖，摆摆手，说：“还没，不过教堂现在很危险，得快点去看看。”
　　“到底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文绫扶了一把辛茄语。
　　游雨俟这时说：“在路上说，我们快点去教堂吧。”
　　文绫看向这个说话的女生，说：“你是那个…叫游雨俟的女孩是吗？”
　　女孩累得满脸赤红，点了点头。她跟辛茄语相互搀扶着，“是的，其实这些都是…我，我的..”
　　话还没说完，文绫拍了拍女孩的头说：“别说这些了，快去找锤锤吧。”

　　方宵跑在前面，一路上人越来越少，他心里越发不安起来。还没来到教堂门口，就远远地听到了一些叫骂声。
　　他冲到门口，踹开虚掩的大门。教堂此刻打开了所有的灯，四壁的灯照得空间灯火通明。
　　一个人影听到声音，转头，看到是他后，似乎没有想到会出现这么一个人，然后这刻钟时间停止，扭头的人腿一软，在方宵面前缓缓倒下。方宵也愣住，再抬头，一个拳头堪堪停在了他的面前。

　　“钟将行！”游雨俟大喊出声。
　　那拳头收回来，方宵重新定焦，钟将行转了转手腕，男生脸上挂了彩，看到来人后皱了皱眉头。他俩没打什么招呼，但下一秒方宵比任何人更快，欺身上前。
　　他越过了钟将行，将他身后的正准备朝钟将行后脑勺下手的人撂倒。
　　方宵卡住那人的脖颈，一记手刀将人打晕。辛茄语他们也抵达了现场。环顾四周，有几个长椅坏了，几个人七倒八歪地躺在地上，钟将行看到来人后，捂住了自己手肘，缓缓吐出一口气，靠在了一个长椅上。
　　文绫也看呆了，说：“这是怎么回事？”
　　辛茄语闯进来，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要找到的人，连忙开口：“洛杉右呢，她不在这里吗？”
　　钟将行谁也没理，看向游雨俟，说：“你怎么来了？”
　　游雨俟慢慢走向钟将行，看向他的伤口，犹豫了一下，翻遍了自己的口袋，却也找不到什么包扎伤口的东西，最后才看向他说：“我很担心….”
　　钟将行看向一旁的方宵，自嘲地笑了：“总归不是担心我吧。”
　　“…”
　　他抬起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把一个手机扔给游雨俟：“我帮你把东西都删了，在场的其他人的手机我还没检查，等会我再看一遍…嘶。”
　　“你的伤口！”游雨俟接住手机，然后向前一步扶起钟将行的手臂。

　　方宵把一切都看在眼里，接口道：“我来检查这些人的手机。”
　　“这位姐姐，如果你想我们都被记过，就打给任何你想联系的人吧，”钟将行出口阻拦正在准备掏手机的文绫。
　　文绫看向这个一直冷冰冰的语气不善的男生，说：“那总得告诉我们，这些事情是在干什么？”
　　辛茄语从后花园回来，拿出一个医疗箱，对着所有人说：“都找过了，锤锤都不在。”
　　文绫开口：“这么多人，不可能是你一个人打倒的吧，洛杉右在哪里，”她拿起长椅上的洛杉右的书包，“她来过这里吧。”

　　辛茄语将医疗箱递给游雨俟，说：“记得给他包扎一下。”
　　钟将行看了看那个医疗箱，有些嘲讽地说：“哦，我想起了，是有一个人突然冲出来，但他们追着一个人出去了，此刻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方宵反应过来：“他们？林想叶当时也跟你在一起是不是？”
　　面对周围咄咄逼人的问号，钟将行顺着游雨俟的扶持，坐在了长椅上，任由女孩开始包扎他的伤口，然后似乎累极了，闭上了眼睛。
　　文绫叹了口气：“陈笃就住附近，方宵你去联系那个林想叶，我们先去找陈笃。”

　　***
　　洛杉右在奔跑，面前那个人慌不择路，明明都被她用书包砸了一头，却还是跑得飞快，与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开始后悔自己怎么不多在书包里放点东西，或者换双好跑的鞋子。

　　她躲在长椅下的时候，听到了一切。林想叶的女装漂亮地足以让人忘记性别的差距，他似乎还在扮演一个被欺负的角色，一直没说话。她还听到了很多拍照的声音，然后没多久，就有几个人被一个人击倒，但那个曾经离林想叶最近的那双蓝色跑鞋却趁乱逃离了，在经过她的时候，她几乎就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他的脚踝，成功绊倒了那个人。

　　然后趁这个时段，她爬出来，用身体压住那个人，试图制服他。但在她想要找到他的手机时，她忽略了男女之间的力量差距。本来被绊倒的人回过神来，甩开她，还准备踢她一脚时，林想叶冲过去千钧一发地把她往后拉踩躲过去。那人暗骂了一声，也没再多纠缠，爬起来，就冲向门外。

　　洛杉右根本没多想，连忙上前追去。
　　林想叶也没犹豫，朝被困在一边的钟将行说：“那个人估计是带头的，我先追他了，”然后紧跟着洛杉右奔出了教堂。

　　那人似乎对教堂周围的地形颇为熟悉，他一出教堂就立马往侧方的楼梯奔去。洛杉右发现他的意图时，实在是没忍住暗骂出来了。她的小跟乐福鞋跑在这个阶梯上无疑等于自杀。林想叶随即赶到，看向洛杉右的鞋后反应过来，说：“那边直接通向滨江路，你绕过去堵他，我来追这个方向。”
　　“好，”女孩转身跑去，她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回头望了一眼，少年还穿着那条裙子，裙摆翩跹，丝绒布料在路灯下闪着柔和的光，他跑得很快，像一阵风一般掠过。
　　洛杉右也不再迟疑，向前方奔去。

　　洛杉右跟那人在滨江路上相遇，你追我赶，一时间难分胜负，可林想叶却不见了踪影。

　　滨江路的尽头是江水堤岸码头，她追他追到了尽头，再往前就只能跳入江中，附近也早就没有了船只。但这个时候她几乎耗尽了力气，那人扶着栏杆，大声咳嗽着，一只手指着洛杉右说：“你…你到底是哪里来的？”

　　洛杉右能够尝到嘴里的铁锈味，她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江风鼓鼓地吹着，再来一阵风她似乎就要被吹倒，但此刻必须撑住，她稳了稳神，用手撑着膝盖，半蹲着，“我才是要问你，你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
　　那人听到他的话，哈哈地大笑起来，面部狰狞说：“关你什么事，你这种高高在上，用鼻孔看人的家伙。”

　　这样的指责实在是没头没脑。

　　洛杉右翻了个白眼，她感觉自己的腿在不住地颤抖，但还是硬着嗓子说：“我知道你们的频道，你们干的事情，你们照相是为了投名状是吧，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觉得恶心吗？”
　　那人似乎被“恶心”这两个字刺痛了一样，借着栏杆站起身，几乎轻蔑地说：“你们这些女的懂什么，你们就是一群没有脑子，没有用的家伙，却一个二个都看不起人。”
　　“我是挺看不起你们这些人的，”洛杉右微不可察地后退了一步。她观察了四周，她的左面是栏杆连着江岸，右边是山坡，四周没有行人，情况对她很不利，她必须速战速决。

　　“但你做这种事情我看你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吧，”她嘴上也没停下。
　　那人也被洛杉右刺激到，大吼道：“你懂个屁！”

　　然后下一秒，他暴起冲向洛杉右，洛杉右腿一软，竟然躲过了这个人的猛冲，然后侧身，从背后抓起那人的手，将他架在地上。
　　可还是那个问题，处于激动状态的男生力气太大，几乎瞬间挣脱，洛杉右脱力，坐在地上，眼前的男生正准备爬起再扑向洛杉右的时候。

　　山坡处传来树枝断道的声音。
　　一阵江风，潮湿又冰冷。
　　鼻尖掠过某种刺鼻的化学试剂的气味。

　　祖母绿的身影、层层叠叠，在她面前闪过，然后她看到林想叶压制住那人，毫无留情地掏出一个东西，捂住那人的口鼻，然后一个闷记，把人打晕。
　　洛杉右看着眼前那绚烂的身影，他的假发质量很好，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散在他的身上，像是哪里来的山林仙子。她慢慢放松下来。那个山坡，满眼苍绿，她想着怪不得他要穿条绿色的裙子。

　　不过这个林想叶真是信不过。

　　她用手指抓住男生的裙摆，扯了扯，用最后一丝力气嘱咐到：“手机….”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林仙子的裙子都带毒，她的指尖又传来了一阵灼烧感。
　　但来不及多想她就晕过去了。

　　***

　　文绫带着钟将行去了陈笃的家。他一个人住在一个江景高层，装潢处处透露着豪气，实在不知道为啥他要屈尊降贵来南桥当个校医。
　　钟将行的伤口很快被处理好，游雨俟没跟着来，而是跟着方宵和辛茄语解决教堂里的混乱。
　　男生被两个两个不熟的大人环绕着，沉默地像个雕塑。陈笃也通情达理，留出卧室给这个男生，关上门，然后走向在阳台抽烟的文绫。

　　“我是没想到周五的晚上我还要加班，”他打趣道。
　　文绫依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辉煌灿烂的夜景说：“我也没想到。”
　　“要不要告诉秦安娜，洛杉右的班主任。”
　　“别吧，里面那个可凶狠了，直接就威胁我了，”文绫指了指卧室，”到现在，我连这个臭脸男孩的名字都不知道。”

　　陈笃顺着她的指尖看去，为自己倒了杯水，笑了笑，说：“年轻人是这样的，鲁莽又无畏。”
　　文绫将背靠在栏杆上，江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的，她也丝毫不在意式的：“这叫做逞英雄，充好汉。”
　　陈笃却摇摇头，说：“我觉得挺勇敢的，比我们要勇敢地多。”

　　文绫没再说什么。
　　风带起窗帘，风铃叮当响，衬得整个屋子安静地…有些悲伤。
　　“或许吧，他们是要比我们勇敢些，”文绫低声说。

　　两天前，洛杉右半夜给她发消息，告诉她游雨俟的情况，问她该怎么办。
　　有个总是躲在一旁哭泣的女孩，谁也不搭理的女孩。洛杉右问她该怎么帮助这样的女孩。
　　要不是知道洛杉右绝无可能从什么渠道知道顾时心的事情，文绫都要怀疑这个女孩是来试探她的。

　　文绫回想自己当年是怎么做的。她们当年都把自己的情绪和心情放在第一位，看到朋友异常想去关心，却不得要领，一直被拒绝自己也生起气来，甚至赌气地说了些过分的话。
　　然后就是永远的别离，永远的悔恨。

　　她思考了很久，才回复洛杉右。
　　【每个人都很难去理解对方，你要意识到这一点。但如果你真的想要帮助对方，就要表明你的尊重、真诚和信赖。】

　　文绫看向手机，方宵告诉她洛杉右应该已经没事了。她做到了吗？或许做到了吧，因为除了她以外，还有那么多人也跟那个女孩在一起。
　　“也给我一杯水吧，”文绫朝陈笃说，顺便碾灭了烟。
　　最后残留的意思雾白的烟，很快地消散在风里了。

　　***

　　辛茄语接到林想叶的消息说已经带洛杉右回医院后，才终于放下心来。而方宵在一旁把躺倒的每个人身上的手机都搜罗了一遍，游雨俟也在一旁帮着忙。

　　钟将行被带走的时候，还语气凶恶地想要阻止游雨俟看那些手机，但被游雨俟拒绝了。
　　“钟同学，我真的已经没事了，相信我，一直以来真的很感谢你，”女孩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笃定。
　　所以方宵也不再躲着游雨俟，反而把一半的手机都交给她了。游雨俟很聪明，用着各种奇怪的方法都解锁了那些人的手机。
　　方宵跟洛杉右共享着消息，那些频道所幸也都是些小频道，还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造成伤害的东西。游雨俟做事细致，把可能存档的内容都一一清空。
　　做着这些事情的时候，游雨俟看着手机，开口对方宵说：“那天晚上我本来是准备去教堂给你告白的。”
　　方宵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
　　游雨俟的目光仍旧盯着那些手机，手上删除的动作没有停，“然后在巷子里遭遇了他们，其实也没干什么，但被纠缠的时候被拍了很多照片，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我当时太害怕了。”
　　“嗯….”
　　“然后钟将行解救了我，但是那些人逃了。路上遇到了我爸….”
　　女孩刷着屏幕，看到一张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被人推搡的照片，眼神一暗。
　　点击，删除。
　　方宵也看到了，想拿过手机，被女孩阻止了。
　　“我爸是那种酒鬼，很烂很烂的那种，当时他劈头盖脸就骂了我一顿，骂得很难听，当时我不太想回家，就躲在教堂的窗子后面，那扇没有关的窗子后面，我在那里看到了你，也看到你的朋友，我当时真的挺羡慕的，也觉得自己没有什么资格能跟你一起。”

　　方宵垂着头听着，“不是的…”

　　女孩似乎没有听到，她把云端的东西也清理了一遍，然后打开了手机格式化程序。
　　进度攀登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照得女生的脸一片惨白。
　　“然后那群人阴魂不散，他们纠缠我的时候弄到了我的手机号，威胁我午夜去教堂等他们。那之后据钟将行说，这个教堂根本没什么人管，晚上很多人都在这里干各种事情。”

　　辛茄语站在一旁，也将这话听得清楚，她站在廊灯旁，脸却陷在阴影里。她没说什么，只是呆呆地看着女神像的位置。
　　游雨俟关掉那个手机，扔在一旁，说：“我去了，女神像碎了，我当时的手是跟那些人缠斗的时候划伤的。说实话，看到女神像碎了我还挺开心的，压根没想去拼凑她。我当时觉得，如果要让我在女神像的见证下面对这些可怕的事，这个雕像碎了难道不是更好吗？”

　　女孩笑了笑，像是有点累了似的坐在地上，靠在长椅的扶手上。
　　辛茄语依旧看着那个方向，她的声音很干涩，说：“你说得没错，如果要在她的见证下发生这种事情，那还是碎了比较好。”
　　“对不起，”辛茄语紧接着说。

　　游雨俟不再说话，她闭上了眼睛，似乎想休息一会儿。

　　方宵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到来电是钟将行，便起身走到了教堂的后花园里。
　　晚上潮气逼人，小花园里环绕着树木与土壤的气息。
　　“喂，”方宵接起电话。
　　“游雨俟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吧，”钟将行没好气地开口。
　　“是的…..”方宵也没什么要跟他吵架的心情。
　　“这些事情都是我自作主张，那个什么洛杉右也是我弄伤的，那个时候我以为她们这些教堂负责人也掺合进来了。“
　　“那你确实该跟洛杉右道歉。”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游雨俟今晚本来准备自己来的，我也没打算阻止她。”
　　“她是个很勇敢的人。”
　　“呵，”钟将行笑了起来，说：“你那个朋友也挺勇敢的。说实话，这些事，都是我的正义感作祟，手段也称不上光明磊落。你别想多了。我当时救了她，也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我只能是那个注定的枭雄。”
　　方宵也听笑了：“没想到你还有个枭雄梦。”
　　..

　　“所以你也喜欢游雨俟是吗？”猝不及防的发问。
　　“是的，我也喜欢她，”方宵大大方方地回应着。
　　“那好，这事过去之后，我们公平竞争。”
　　方宵看向天空，轻笑着说：“游雨俟可不是什么物品，无论什么，我都会尊重她的选择和心情。”
　　“切，”电话那边传来不屑的声音，“道貌岸然的虚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