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土]无情》迪许

10、第 9 章

　　“你的腿，那是摆设吧？”
　　土方冷眼看着举刀向他挥来的银时，满是不屑。

　　只见土方不躲反而向前冲去，就在银时以为要劈到对方的一刹那——他脚下一转，瞬的从银时身旁擦过，接着，他手中木刀一横，狠狠地劈到了银时的小腿上。
　　“呃——”

　　银时直接跪倒在地，膝盖撞上坚硬的泥土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不由地闷哼一声。
　　“站起来！”土方的语气里不带一丝感情。
　　银时咬牙，从地上爬起来。
　　土方用余光瞥了一眼对方已渗出血迹的粗布裤子，只是皱了皱眉头，又瞬间恢复原样，冷声道：“继续！”

　　“太慢了！”

　　“只会用蛮力，你的脑子里也全是卷曲的东西吗？”

　　“呵，这就是你的剑？”土方游刃有余地躲开银时毫无技巧可言的攻击。但同时，却在心中感慨这家伙如同怪物一样的蛮力。他方才仅仅用剑格挡了一式，虎口便被震得有些发麻。

　　土方不动声色地紧了紧手中的木刀，找准时机，劈向银时的手臂——

　　“哐——”银时的刀不由地落下，滚到一边。

　　土方打量了一下满头大汗的银时，刚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见对方默默地走过去，用有些颤抖的手捡起刀，紧紧握住，稚嫩的声音听不出语气：“再来。”

　　土方心道，刚才那一剑，这家伙的手恐怕已经没知觉了吧。

　　想到这，他有意制止道：“不用……”

　　“再来！”银时用坚决的语气说道。

　　土方愣了片刻，突然勾起了嘴角：“呵，我可不会手下留情啊，天然卷。”

　　“谁需要那种东西还不一定，你这青光眼！”

　　“……”土方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嘴角抽了抽，然后直接提刀冲了上去。

　　“土方君还真是严格啊……”一旁的桂不由地点头，向身边的高杉感慨道。

　　“哼，无聊。”高杉转身离开。

　　桂看了看高杉的背影，跟了上去。

　　“喂，高杉，你今天不练习吗？”

　　“你跟过来干什么？别跟着我。”高杉不客气地说道，同时加快了脚步。

　　“高杉同学，你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难道是……”

　　高杉停下脚步，盯着对方。昨天他从松阳先生那里回去的时候恰好遇到了这个家伙，难道这个家伙听到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吗……”桂一脸明了地点点头。

　　高杉不禁皱起眉头。

　　“原来是因为例假吗？以前姐姐大人像你一样古怪的时候就是因为……”

　　“够了，吵死了！你才会有那种东西吧！”高杉黑着脸说。

　　“难道不是吗……”

　　“不是，完全不是。”

　　“所以说高杉同学到底有什么困扰呢？一定要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啊！”

　　高杉沉思片刻，看了看一脸诚恳的桂。

　　或许可以试试？

　　接着，桂就看到了更加诡异的高杉。

　　高杉欲言又止地犹豫了一会，最后腆着一张带有红晕的脸，颇有些难以启齿地问：“喂，假发，你知道松阳先生他……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平日里唠唠叨叨的桂忽然沉默了，高杉有些疑惑地看着对方。

　　过了一会，桂抬起手，拍着高杉单薄的肩膀，一脸语重心长：“放弃吧，高杉。还有，不是假发，是桂。”

　　“什么？”

　　“我们都是松阳先生的学生啊！先生是不会接受你的感情的，不要让先生失望啊，高杉同学！”

　　“不，我觉得早点把你头部的黑洞补上才是不会让先生失望的事。”高杉冷冷地说。

　　“高杉同学，你还小，先生喜欢的应该是那种知性的大姐姐……”

　　“够了。”高杉打断了对方的话，“会问你这种问题，是我一时失误。对了，如果你哪天想开了要切腹，我绝对会帮你介错的，假发。”

　　“果然……”

　　高杉看着垂着头的假发，心道，难道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在伤心吗？连叫他假发都不纠正了吗？

　　然而正经的幼年高杉并没有能力揣测眼前的人。

　　“高杉同学……”桂抬起头，热泪盈眶，“你不愧是我的挚友！只有最亲近的人才能为之介错，不愧是武士家族的少爷，居然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亲近之意！原来高杉同学一直把我当作亲近的人啊，十分抱歉！之前是在下一直认为你并不喜欢在下，对自己的挚友有这种误会真的太对不起了！”

　　“不，请继续这种误会。”

　　“从今天开始，高杉……不，晋助，你也是我桂小太郎一生的挚友！”

　　“不，完全不需要。”高杉黑着脸快步走开。

　　“等等我啊，晋助！”

　　“别那么叫我，恶心死了。”

　　吉田松阳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嘴角不由勾起一丝浅浅的笑容。
　　世界上所有的希望，果然都来自这些孩子啊。

　　而为死而生的他，正奢求着以另一种方式活下去。

　　看不出神情，吉田松阳慢慢地转身，进了屋。

　　昨日，高杉夫人前来拜访，正是为了高杉晋助。相比于他的病情，高杉夫人明显更关心他的生死。

　　吉田松阳早就听闻高杉夫人更加疼爱次子，但却不知对方居然还抱着让次子继承家业的想法。战国时，织田信长也曾与同胞之弟争夺家主之位。然而令吉田松阳略感惊讶的是，这位夫人居然想直接让高杉晋助“重病”不治。如果不是高杉家主送他来到私塾，恐怕这孩子早就不在了。

　　“我知道我这样做对晋助并不公平，但是……但是松助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他从小就体弱多病，天天就靠汤药维持着生命，我想为他做点什么……”
　　“晋助那孩子……从小就不和人亲近，我从没见过那种眼神，像是个怪物一样……如果日后他当了家主，不知道会怎么对待松助……”
　　“晋助是松助的哥哥，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松助那么小，那么可怜……”

　　“所以，先生，请您帮帮我……”

　　“抱歉，夫人，”吉田松阳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仍带着几分笑意，“从高杉先生将晋助送到这里开始，他就是我的学生了。作为老师，保护学生才是我该做的事。”

　　“吉田先生，您不明白……”

　　“在下的确有一件事不明白，”吉田松阳忽然问道，“早就听闻高杉先生前些年一直在外游历，而您的次子出生前，我还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高杉先生，是何时归家的呢？”

　　“你……”高杉夫人忽然变了脸色，“胡说八道些什么！”

　　“夫人不必这么激动，毕竟……我想高杉先生，必然也是知晓的。”

　　“呵，”高杉夫人有些慌张地站了起来，用阴狠地目光看向吉田松阳“一个小小的私塾先生，也敢诽谤士族，总有一天……”

　　“那么吉田松阳，就不送夫人了。”

　　屋外高杉单薄的身影映在窗上，油纸透出一片阴影。

　　“没关系的，晋助。”吉田松阳慢慢地倒了一杯茶，头也不回地说。

　　背后的人影忽然动了一下。

　　“我说过吧，你是我的学生。”

　　“先生保护学生，是天经地义的事。”

　　吉田松阳抿了一口茶水。凉了。

　　“因为只要你们在，先生也永远不会消失啊。”

　　高杉的影子留了很久。

　　但他永远不会看到，屋内的吉田松阳挂着一种复杂的笑容，微微启唇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偶尔也很想知道，我活下去的模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