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有女初长成》柯小胖

14、京都夜游

　　叶子还是如期去了京都。她原本就很喜欢京都的古韵，隔三差五便会过来小住。这次也是打算住满整个樱花季。
　　因着郑元在京都大学的缘故，叶子便主动约他一起出游，郑元也应予。叶子在国外考过驾照，那时叶以宁为了奖励她，还从从丰田公司定制了一辆樱花版的凌志轿车送给她。这辆小汽车就放在京都。这次叶子想着每次郑元都很客气、话也不多，大概是因为她身边都有一堆人在，他觉得不自在吧。便自己开着这辆粉红色小汽车到京都大学去接郑元。
　　不曾想，因为这辆小车外形卡通可爱，又是独一无二的定制版，恰好又应着樱花季的景，引得一众路人纷纷围观拍照。坐在副驾驶的郑元觉得尴尬极了，问她能不能下车算了。叶子也觉得很尴尬，可这样下车感觉也很不安全。而且她的车前后若即若离的几辆社会车辆其实是保镖，他们这样下来，保镖也会跟着下来，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会引发更大的新闻。叶子无奈，一路紧张兮兮一言不发地，像逃命一样，在人群哇哇哇的尖叫中逃回了家。
　　车停了，郑元下车。耸耸肩对她说：“好了，叶大小姐，我知道你会开车了，而且车技还不错。现在是不是开始带我参观你的百年豪宅？”叶子其实平时很少开车，这一路紧张得手心都是汗，刚刚松了一口气，又被郑元这冷冷的三言两语堵得目瞪口呆。她觉得好茫然、好难过，又好累。然而，她还是礼貌客气地带着郑元参观完整个房子，再礼貌地送他上车。
　　那一个下午，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明明那么难过，还能笑着给他介绍这房子的历史，介绍这枯山水的寓意，给他表演日本的茶道。尊贵如叶大小姐，又如何，还不是一样被扎得伤痕累累。她好怀念伦敦的午后，那个人跟她说“我甘之若饴”。
　　大概是真有心灵感应这个东西吧。她正想着那个人呢，那个人就来了电话。说自己来京都出差，问她晚上要不要去看夜樱。她有些讶异，自己并没有跟许卿玮说在京都，他怎么知道的？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强打精神去看夜樱。车是没有心情开了，衣服也没有心情换了，就那么垂头丧气地好似犯了大错的小孩，被一堆高大的大人抓来指让现场。
　　许卿玮看到她的时候满满的心疼，天知道她遭遇了什么，那么地不快乐。他也不问。两个人就那么慢腾腾地走。人有些多，他怕她被挤着，还用手臂圈着她护着她。就这么一路走着。走到高台寺的台阶前，正好有空位，两人便坐下。
　　卿玮先开了口：“京都太嘈杂了，让你觉得不舒服是吗？要不要去高山转转，我们去白川乡，你应该会找到不少灵感。”
　　叶子点点头：“嗯，这个樱花感觉也没啥看头，好像每年都这样。白川乡我去过，四个季节都去过。作品被我卖掉了。”说起作品她心情好了些，“那副作品卖了75万美金呢。”她嘿嘿笑着。
　　“小财迷，这么在意画作的价格啊？那我帮你炒高一点。你是不是叫什么‘一口屎’。”他故意逗她。
　　“啊，你好恶心！”她佯装生气着，能看出来心情已经好了许多，“爸爸不让用真名，我就随便想了一个。不要炒价格，价格必须是对我作品价值的真实反应，炒高的就没意思了。”
　　“那也是，其实要是想炒，你只要公布你的真实身份，估计价格立刻翻倍。人们都是猎奇的，叶大小姐居然会画画，画得还这么好，稀奇！”
　　她又沉默了，许久，问他：“如果我爸爸不是叶以宁，你会这么追我吗？”
　　许卿玮一口回答：“不会。”
　　叶子诧异，这年头的人都这么直接吗？
　　许卿玮缓缓开口：“如果你爸爸不是叶以宁，那我肯定要换作战方案的。”
　　“啊？作战方案？”
　　“嗯，为了博得令尊大人的一丝好感，你不在家的那两年多里，我每个星期都来和他聊马克思主义。”
　　叶子吃惊：“还有这事？你研究马克思！”
　　“不，我原来不太懂，不过我现在的水平，发表些论文应该不成问题。”许卿玮停了一下，“不过事实证明，我的方案还是出现了方向性错误。”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叶子忍俊不禁，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应该跟他聊经济学，说不定他看我造诣比较深，就让我来给你上课了。那就没郑元什么事了。”许卿玮一脸严肃，仿佛真的在探讨一个商业大案。
　　“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的。”除了歉意，叶子不知道该表达些什么。
　　“叶子，我并不以价值来衡量你的。你是无价的，需要我用一生去珍惜。”
　　叶子叹息：“其实你跟我爸爸聊什么都没有用的。”
　　“为什么？”许卿玮故作不知。
　　“你只要跟我爸爸说，你愿意改姓叶，你的子女也愿意姓叶，他就会同意的。”叶子很平静。
　　许卿玮震惊了，他一直以为单纯的叶子什么都不懂。“你爸爸跟你谈过，这是他的条件？如果真这么简单，我今晚回香港，明早跟他说。”许卿玮故作轻松。
　　“我爸爸没有明讲，这是我猜的。而且你也不会真这么跟我爸爸说的。所以，其实我们的问题是无解的。”叶子少有的老成倒让许卿玮无所适从。
　　“不然，我们私奔吧。”他悄悄说，彷佛真怕那些暗藏的保镖听到了。
　　叶子笑笑不言语。
　　“所以，我多么希望你不是叶以宁的女儿。又或者我爸爸不是许建勋。”许卿玮看着天空，叹了一句。
　　“那你怎么看这个问题？”许卿玮问叶子。是的，令尊的想法不能代表你的，最重要的是，你怎么看？
　　“如果按照爸爸的标准，郑元算90分人选吧。”叶子惆怅地说。
　　“你对他评价这么高？”
　　“他有才、人长得也好看，还很正直。”叶子平淡数着。
　　“可是和他在一起，你并不开心啊！”许卿玮不以为然。
　　叶子今晚倒是多了往日没有的机智，反问他：“你怎么知道？”
　　“你脸上写着。”许卿玮是心疼的。
　　“郑元是很耿直的人，所以他不会附和我吧。”叶子善意说着，也像在安慰自己。
　　“不会附和你也不能总气你啊，说人话会吧？难道因为你是叶以宁的女儿，就矮他一等？”
　　叶子许久的委屈莫名被这翻话戳中了，眼泪就这么扑簌扑簌掉下来了，彷佛再也止不住了。
　　“叶子，你在意孩子的姓氏吗？”许卿玮又回到那个话题。
　　叶子不回答，反问他：“那你在意吗？”
　　许卿玮笑笑：“我又没有皇位要继承，姓氏不过是个符号。”
　　叶子不以为然：“你可以不在意，但是你爸爸在意对吧？”她有些恼了，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角色，何必把问题推给我。
　　“不，只要你想好了，我爸爸的工作我去做。”许卿玮的语气很坚定。
　　叶子反倒没了底气。从前她觉得自己没有想好，所以拒绝了许卿玮。再后来，她慢慢不去想自己的心了，因为她知道，自己说了不算。眼下，又回到最初的问题了，她确定就是他？
　　“我们回去吧，不早了。”许卿玮看她不说话，便主动提议。
　　“嗯。”
　　两人起身，沿着石板路慢慢走下去。叶子家的房子离高台寺不远，就这么慢慢走着，也走到了。
　　“叶子，我还在京都还停留一个星期，明天我来找你，我们去岚山吧。”
　　叶子没有说话，他又说：“你答应过我的，没有想好之前，要给我上场的机会！”
　　叶子笑着点点头。就这么道了晚安。
　　岚山漫山的野樱花映衬着川流不息的保津川，这样的美景，叶子年年看，却又岁岁年年各不同。她是专业的油画师，每次都有想创作的角度。许卿玮也不打搅她，由着她坐在那里勾勾画画。他给自己搭了个吊床，躺在吊床上眯缝着眼看日光洒落，眯着眯着就睡着了。
　　醒来日已到中，大概是晒久了，脸也痒痒的。他赶紧招呼叶子：“先找个地方吃个饭歇一下吧，正中午的有点晒了。”
　　叶子心情很好，一直笑眯眯看着他，一直笑着。许卿玮看她心情大好，自己也觉得美滋滋地。再看跟来的保镖，难道今天出来春游，大家都心情很好？每个人都笑眯眯喜气洋洋的！许卿玮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不好直接问大家：你们为什么这么开心？就这么来到饭店，这是一家米其林二星的鳗鱼饭专门店。许卿玮事先订过座的，服务员看到他的时候，楞了一下，旋即也是笑逐颜开地迎着他们进门。
　　来点菜的服务员对他竖着大拇指说了些什么，许卿玮不懂日语，叶子主动翻译：“他说你今天很帅！”许卿玮笑，美滋滋地说：“回答他，我每天都很帅。”
　　半天没上洗手间，他想去方便一下，叶子又说：“刚才我进门的时候，看到他们告示说今天洗手间坏了，停水。”
　　这都行，反正也不是很着急，索性不去了。用热毛巾擦擦手吃饭。
　　他第一次和叶子一起吃饭。她吃饭很慢，也不聊天，握着勺子很专注地挖着饭，慢腾腾送进嘴里，再慢腾腾地挖下一勺，像一只专注的小动物。许卿玮觉得好玩，就这么慢慢陪着她吃。
　　饭饱茶足，准备走人。为他们服务的服务员拿出手机，又说了什么，这次许卿玮听明白了，他是想拍合照。他有些奇怪，他和叶子都不是什么明星，有啥好拍照的？不过叶子很高兴地答应了，还主动站过来了，他也就欣然同意了。于是许卿玮坐中间，叶子和服务员半弯腰围在他两边。只是，手机举起来，许晴玮看着那镜头，瞪大了眼睛。镜头中间那个人，画着一个浓浓的大猫脸，画得非常有艺术感，两边的猫须细长俊俏，那个人是他！服务员拍完照，叶子还给他留了邮箱，让他把照片发给自己。
　　等服务员走了，叶子看着他愤怒的样子哈哈大笑，许卿玮站起来做势要追打她，叶子连忙绕着桌子逃窜。他许卿玮把叶子抓住，就这么看着她：“你毁我形象，要怎么赔我？”
　　他的呼吸很近，叶子的心跳蓦地快起来了，脸也红了，不知如何是好。她红扑扑的脸蛋娇艳极了，许卿玮觉得自己几乎无法把持，慢慢放开她，还是故作生气：“陪我去洗掉。”
　　言罢，他拉着她，径直把她送进自己的车，再直接走到驾驶位开车走人。动作一气呵成，不容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