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有女初长成》柯小胖

13、新年快乐

　　郑元去北海道滑雪了。
　　除夕夜，叶子和爸爸在院子里放烟花玩。佣人说有个电话找她。
　　“叶子，新年快乐。”电话那头缓缓的声音。
　　叶子一下凝住了，许久前那个背影一下闪过心头。“新年快乐！”叶子小声说，又补充了一句：“每天都快乐！”
　　“嗯，你也是。”
　　挂了电话。叶以宁也进屋了。“许卿玮？”
　　“嗯，他祝我新年快乐。”
　　叶父不以为然。“我看你本来挺快乐的，被这个电话搞得反而不快乐了。”
　　“哪有……”叶子嘟囔着否认，却也真的没有心情了，坐了一会就回房间睡觉了。
　　关了灯，打开窗帘，窗前是一轮明月。
　　许久前，那个人说：“我好想到你那里去，把我的心拼起来。”自己也答应他：“我会收好你的心，等你有空了再来。”
　　更许久前，他们在伦敦的夜空中，握着手说：“多多关照。”
　　好久不见，不知道他好不好。
　　郑元没有打电话。倒是从北海道寄了一张明信片。龙飞凤舞只有一行字：“认真完成作业，回去我要检查。”
　　叶太看见了，故作忿忿不平：“他自己去滑雪玩，还要远程督促你写作业，太过分了！快叫爸爸给你换老师，换个没有作业的老师。”
　　叶子笑：“不行不行，说不定换来的老师作业更多。”
　　叶太也不多打趣她了，女儿是慢性子，逼急了她就躲了。只是郑元这不冷不热的态度，倒也有意思。
　　许卿玮这个年过得不太好。
　　澳洲收购项目很不顺利。澳方认为许氏企业属于中资，收购会影响澳洲的国家安全，有意否决这项收购。他为此已经先后来澳洲三次，这一次更是驻扎了三个月之久。他本人亲自上国会接受质询。然而有一个问题，他无法直接回答：许氏算不算中资背景？
　　许卿玮本人和父亲都有加拿大国籍，许氏目前有58%的营收都来自欧洲市场。但不可否认的一点是，香港仍然是许氏重要的根据地。出于情感因素，他以及他父亲，也不愿意否认自己和故土的关系。绕不过这个问题，再多的解释，在国会那班老头看来，就是苍白的辩驳。
　　过年家族聚会，又是例行的审判大会。即便贵为许氏执行总裁，也逃不过七姑八姨的联合逼婚，顺便还附赠一堆后备人选推荐。今年借着澳洲项目的僵局，他索性以工作为由不回香港了。
　　除夕夜结束了商务晚宴。回到澳洲的别墅，毕雄也留了下来。两个人开了红酒闲聊。
　　“老板，打算就这样了？”
　　“嗯，天时地利人和，没有一样占住的，只能这样了。” 许卿玮表情平静
　　“我是问叶小姐。”
　　许卿玮看着猩红的红酒杯，看了很久，又看着窗户，缓缓开口：“她大概是想看看不一样的风景吧，没关系的，我给足她时间。”
　　“老板就不担心叶小姐迷路了？”
　　许卿玮少有地叹了口气，来到窗前，看了许久。“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停了许久，他又开口了。这一次，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安排一下，我要带一对考拉回香港。”
　　毕雄心领神会，许大少爷，怎么可能顺天从命！
　　要垄断澳洲的天然气市场，对许氏有难度；要带走一对考拉，许氏还是办得到的。
　　叶以宁被许卿玮这个礼物雷得外焦里嫩。两只考拉，还附赠一位动物饲养员。他有些哭笑不得地对前来送礼的毕雄说：“我很庆幸许先生不是去孟加拉，不然给我整对老虎我这家可装不下。”
　　毕雄客气笑笑并不反驳。他已经看到叶小姐欣喜得闪闪发亮的眼神了。托这对考拉的福，他第一次见到叶家千金。比想象中还要漂亮，漂亮很多！你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美丽的叶小姐喜欢！
　　叶子的确是欢喜得不得了。她本来就喜欢小动物，还不会说话的时候见到小狗都要指着“啊、啊、啊”叫半天。叶太知道女儿喜欢，也怕叶以宁说话不客气，连忙圆场：“真是谢谢卿玮了。考拉养殖也是很费心的，卿玮想得很周全呢。”
　　叶子已经迫不及待地上前去，问那位女饲养员：“我能抱抱它吗？”
　　“Of couse!”
　　“Oh,wonderfur！”
　　比起叶小姐抱着憨态可掬的考拉一脸欣喜。毕雄是掩不住的震惊：她会说话！我那么努力学的手语啊！
　　还好，没有人注意毕雄的惊讶。叶子喜欢，太太满意，叶以宁当前的主要任务是赶紧在园子里选块地养考拉。还有，一位动物饲养员是不够的。需要一位植物学家，香港的气候，种植桉树是有困难的。
　　其实，只要过些时日，他会发现，植物学家是不需要的。因为，所有的桉树叶，都是许氏从澳大利亚空运的。许大少爷会亲自上门给考拉送饭，顺便也和叶小姐探讨考拉的养殖问题。
　　许卿玮来了。和一年前相比，他清瘦了一些。这一天香港早报的头条是《许氏收购澳洲最大天然气企业宣告失败》。香港媒体一向着墨夸张，正常的收购受阻，也能写得好似许氏明天就要破产一样。
　　叶以宁把报纸拿给叶子，有意调侃了一句：“我担忧你的考拉要断粮了。”不同于父亲的冷酷，叶子那么善良的姑娘，看了这样的文章，见到许卿玮的时候，满眼的心疼：“你还好吗？”
　　许卿玮看着她：“我不好，每一天都在想你，想得很辛苦。”
　　叶子还是很担心，拿着报纸给他看：“我是说这个。”
　　许卿玮不看报纸，还是那样看着她，仿佛想把她看进自己的心底去。“我要是破产了，你能像收留这对考拉一样收留我吗？”叶子还没有回答。他又说：“如果可以，我明天就宣布许氏破产。”
　　叶子也听出这是玩笑了。便说：“你吃太多了，我养不起。”
　　“不会不会，我可以少吃点的。实在不行，你画画，我打下手，我们多卖点画。”叶子笑，许家大少爷，居然也想吃软饭了。我画画，你打下手，我也喜欢这样的岁月静好。只是，我们都是做不了自己的主吧。
　　叶子不说话。许卿玮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那两只睡觉的小动物各自发呆。
　　“郑老师还在给你上课？”
　　“嗯。”
　　“这个课程有结束时间吗？”
　　叶子托腮想了一下：“你希望什么时候结束？”
　　“直到你学有所成为止，我可以等。”
　　叶子尴尬：“不要这样。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还有心意。”
　　“叶子，在你没有想好之前，不要匆忙去决定。同样，在你没有想好之前，给我一个上场的机会，可以吗？”他的语气如此卑微。卑微得让叶子心疼：“我不想自己成为你的烦恼。”
　　“叶子，还记得上一次见面我说了什么吗？”
　　上次见面，她拒绝了他，他还是很有风度。“说‘依然很高兴认识你’？”
　　“嗯，我说‘很高兴认识你’。”
　　叶子疑惑，这话我也说过啊，有啥特别的吗？
　　“我不是客套，也不是问候，我表达的，是自己的心情。很高兴认识你，谢谢你让我认识到，世间有如此美好的生命存在。我不问结果、也不在乎过程，只想更多地，参与这个美好的生命。”
　　叶子有些动容。这样的温暖，郑元是没有的，他就像一颗钉子，不卑不亢，也不冷不热。
　　许卿玮不愿她有负担。又指着那两只睡觉的动物，“你看，像它们，一天睡20个小时，你不会在乎他们是不是几乎不搭理你，也不会在乎养着他们能养出什么成果，只要他们存在，便是美好！”
　　“哦，你是把我当考拉养啊！”叶子扁着嘴。
　　“你是我的月光，”他看着她，声音沉沉地，“照亮了我的夜空。”
　　郑元来上课。看到叶子在画考拉。问她：“最近去动物园玩了？”
　　叶子还是很好心情：“没有没有，我爸爸怎么可能让我去动物园。许先生送了我两只考拉，就在我家里养着，要不要带你去看看？”说起她的考拉，她很兴奋：“它们很可爱的，Q萌Q萌的，天天就知道睡觉发呆，哈哈，好好玩，你可以抱抱它们的。”
　　郑元点点头，不置可否。
　　叶子看他不冷不热的样子，也觉得无趣，不是你先问我的吗？这又爱搭不理的了。
　　下了课，郑元又说下周要去京都大学访问，大概要去一个月，课程需要暂停一下。
　　叶子也很好心：“好啊，我正好近期也准备去看樱花，要不干脆我们一起去吧，你可以坐我的飞机去，我家在京都的房子是一座百年古宅改建的，原原本本地保存了日本民居的风格，园子里还有枯山水，你要不要去那里住？”
　　她这么热情介绍了一通，只得到郑元冷淡地回答：“谢谢你，不需要了，学校都有安排的。”
　　郑元走后，叶子独坐发呆。叶太来了，看她又是了无生趣的样子，便问：“怎么了？郑老师又惹你不开心了？”
　　叶子捧着茶杯没有吭声。叶太又说：“他总让你不开心，何不跟爸爸讲不要他来了呢？”
　　叶子沉默，轻轻叹息，又说：“算了，没有郑元，爸爸也会安排张元、李元、陈元、朱元、各种元，如果来一个巧言令色、百般附和的角色，那或许还不如郑元呢！起码，他敢说真话。”
　　叶太拍拍她表示安抚。谁说女儿不谙世事的，这不洞若观火嘛！
　　晚上回房间，叶太问叶以宁：“你觉得是你银行里的钱永远姓叶重要，还是女儿跟谁一起过得开心重要。”
　　叶以宁答：“我只是希望她有更多的选择，而不是看到一片树叶，就以为这是整个森林。”
　　“问题是，你找到那片树叶太不解风情了。”叶太实在没有耐心看着叶子三天两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叶以宁扬眉：“依夫人的意思，多种几颗树？”
　　叶太吸口冷气：“千万别，你就不怕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叶以宁一副自得的笑：“所以，我种的这颗树还是比较可靠的对吧！”
　　叶太且翻白眼表示懒得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