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十五岁》小夏尔

3、第三章

　　中午吃完饭程爸程妈回屋休息去了，程程把书和作业挪到自己小屋，带着弟弟程耀扬一起学习。程耀扬噘着嘴不愿意做作业，程程便把仅有的两本画着故事的小人书给他，让他翻着看。

　　程程看到自己的寒假作业封皮上写着初三，来回摸着自己细细的手腕，沉思了一会。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突然死而复生，还回到了十几年前，一切就像是梦一样，但又比梦真实的多。

　　一切都是她记忆里的样子，除了她自己，带着多活了十几年的记忆和经历。

　　“姐，看完了。”程耀扬认识的字不多，走马观花的看图画，没几分钟就看完了。

　　程程被弟弟打断思路，低头看了一眼，又把小人书翻到第一页，随手指着一个长胡子老人说：“数一下有多少个这个老头。”
　　“好！”程耀扬不明所以的点点头，掰着手指认真去数了。

　　程程看着傻乎乎数长胡子老人的弟弟，伸手揉了揉弟弟软趴趴的头发，忍不住牵起了嘴角。

　　或许她永远都无法弄明白，为什么这种不合逻辑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既然上天多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就一定不会轻易放弃。

　　上一世她活得混沌又憋屈，二十六岁就撒手人寰，在临终的前几天，她总是翻来覆去的想，如果她不那么偏激钻牛角尖，不那么仇视弟弟，不那么恨天恨地恨自己的出生，更努力一点，更对自己负责一点，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毕竟医生当时说，她的病，除了和混乱的生活作息有关之外，主要原因就是她常年心情郁结导致的。

　　想到得病，程程又想到当年家里最大的一个变故便是妈妈生病，那个时候的农村人没有医保这些福利，一人生病，整个家就被拖垮了。
　　算一算，也就是一年后的事情了。

　　她一定要赶在这之前，好好筹谋一番，以便那些记忆中不幸的事件发生的时候，好有个应对之策。

　　“15、16……20……”程耀扬数的很认真。

　　不管是弟弟、还是爸爸妈妈，她一定要尽所有努力，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重活一次，她一定要护这个家周全，护自己周全。

　　“数完了，姐，31个。”
　　“真乖。”程程对程耀扬笑笑，弯着眼睛夸赞：“耀扬好厉害，这么多都能数对。”

　　程耀扬被夸的不好意思，腼腆的咬住了嘴唇。
　　“姐，接下来干撒。”程耀扬趴在桌子上，小手在散落的作业本上点来点去。

　　程程把一本二年级数学寒假作业放在程耀扬面前，诱哄似的对程耀扬说：“耀扬刚刚数数数的那么好，数学题肯定也做得好。”

　　小孩子心思单纯，被夸得高兴极了，立马从程程手中接过笔，埋头做加减算数题了。

　　程程被弟弟可爱的举动逗的心中满是爱意，也把桌上自己的作业本整理了下，看几本寒假作业的完成进度。

　　语文已经做完了，英语和数学做了一半，物理直接空白。语文作业册子背面写着老师另外布置的作业，抄课文和日记。

　　翻开日记本，程程看到最近一篇，五天前的日记，记的是跟妈妈下地，妈妈讲了个亡羊补牢的故事，对自己很有启发。

　　看着那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自己通过亡羊补牢的故事明白了什么道理，程程忍不住吃吃的笑。

　　纵使她已经记不清这个时期发生的很多事了，但她还记得那时候编日记的套路，把书上的成语或者故事套在自己身上，再用成语的释义占去大量篇幅，一篇日记就完成了。老师就算看出来故事是假的，也不会多做计较。

　　现在来看，这手段真是又可爱又狡黠。

　　“姐，你看什么呢。”程耀扬看到姐姐盯着日记本笑个不停，也探头往本子上瞧。

　　程程知道弟弟看不懂那些复杂的字，便指着亡羊补牢几个字，耐心地为弟弟讲了这个故事。
　　程耀扬歪着头，似懂非懂听得十分认真。

　　“程程。”睡完午觉的程子民推开门进了屋，看到女儿和儿子都乖乖的做作业，脸色稍微缓了缓说：“你跟耀扬好好学习，我跟你妈去地里了。”

　　“嗯，知道了。”程程望着爸爸乖乖点头。

　　“别出去乱跑，村上来了几个外地的，你奶奶出去串门了，你把耀扬看好，饿了自己去厨房里拿吃的。”

　　吩咐完，程子民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接着院子里响起程子民和宋林娟说话的声音，两人的脚步声朝着大门的方向去了。

　　“姐……你咋了……”

　　程程回头，看到弟弟正扁着嘴，眼神疑惑地望着自己，后知后觉的擦掉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流下的泪水，她笑笑：“没什么，姐太高兴了。”

　　“因为不去地里干活吗？”程耀扬问。

　　“噗……不是，因为耀扬乖，所以姐高兴。”

　　又被表扬的程耀扬笑得露出一排牙龈，害羞的低下头做作业。做了一会儿，他突然抬头冒出一句，“姐，等我长大一些，我就去地里干活，你不用去。”

　　程程听得鼻子又是一酸，忍不住又伸手摸上弟弟的后脑勺，不停的在心里责备自己，弟弟这么可爱又懂事，曾经的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程耀扬在偏房写了一下午作业，程程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一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与对未来的思索中。

　　快到傍晚的时候，程奶奶抱着装着针线活的簸箕回家了。她虽然已经快七十了，但手脚麻利，眼睛也好使，一家上下的鞋垫子鞋底子都是她做的。

　　“奶奶，你回来啦？”程程听到院子里的脚步声，放下作业走出了偏房。

　　程奶奶端着装针线的簸箕往正房里走，边走边问程程，“你爸妈地里去了？”

　　“嗯，爸叫我跟耀扬一起做作业。”程程刚说完，程耀扬就捧着作业本小跑步到程奶奶面前，举着自己下午做的作业给程奶奶看，“奶奶，我写了这么多！”

　　程奶奶对这个孙子比程爸程妈还宝贝，看孙子这么可爱立马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写，以后考大学。”

　　程程看到奶奶装针线的簸箕里放着几张花样精细复杂的鞋垫，好奇地问：“奶奶，这鞋垫真好看，是做给谁的啊。”

　　“这个？”程奶奶拿起那几只鞋垫又放下，叹了口气道：“做给你姨奶奶姑娘的城里朋友的，一双人家给个几块钱，哎，挣个棺材板的钱。”

　　程程听完，沉默下来。

　　生活在农村，全家人的吃喝穿用都指望着那几亩地，收成好，家里便宽裕，收成不好，家里便拮据。所以如果有其他赚钱的办法，基本上都会应承下来，补贴家用。

　　以前程程只觉得奶奶强势，蛮横，一把年纪了还叉着腰和人干架，一点都不讨人喜欢。可现在，程程只觉得奶奶很厉害。

　　只不过奶奶已经快七十了，程程不想她再这么辛苦了。
　　她要好好学习，快点想办法赚钱。

　　“你去给炉子里加个炭火，我等下做饭。”程奶奶进了正房，背对着程程说。

　　“我这就去。”程程转身往厨房走，程耀扬也跟了上去，紧紧跟在程程身后，像个小跟屁虫似的。

　　程程往炉子里加好炭火，扭头问：“我饿了，耀扬你饿了没？”

　　程耀扬点点头，“饿了。”

　　“我给你掰点馒头吃。”程程从厨房的柜子里取出一个馒头，一分为二，自己和弟弟一人一半。

　　程奶奶这时走进厨房，看到两人吃馒头，皱眉道：“你俩少吃点，等一会就要吃晚饭了，吃多了又不吃饭。”

　　程程和程耀扬拿着馒头出了厨房，坐在厨房门旁边的小板凳上吃。两人正吃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进了院子。

　　“你们这个点就吃上了？”中年妇女看到姐弟二人，吼了一嗓子。

　　程程闻声抬头，看清楚来人，脸上原有的悠闲笑意瞬间消失，捏着馒头的手也握紧了。

　　“大伯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