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于流年》禾生希

4、她的皮肤很好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她睁开眼睛，疼痛感也随即和身体一起醒来。
　　小护士端着药走进来，看到她醒了，笑着给她掖了下被子：“太好了，躺了两天了，终于醒了”
　　“疼……”小言开口，一个字没说完又觉得口干舌燥，嗓子也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细心的小护士看到了，一边给她配药，一边说：“疼吧，能不疼吗，背上一个十几厘米的大口子，腿上胳膊上都是碎石头渣。”她把点滴给小言换好，继续数落道，“你说你一个女孩子，那么拼干嘛，得亏当时的煤气密度不够，不然就你这样往爆炸中心扑，能找回来全尸就不错…….”
　　对啊，她经历了一次爆炸。她只记得自己看到金发女孩被推向她的方向，火光乍现，她基本是靠着保护的本能往女孩身上扑了过去，连颜铎怎么样都顾不上管。她想问问颜铎有没有受伤，却只发出沙哑的声音。
　　小护士听了一会儿，猜测到：“你是想问小姑娘有没有受伤吗？没有，她被你压了个结实，就受了一些灼伤和擦伤，可能脚在之前扭到了一下。你这会儿啊就别管人家了，自己的身体要紧啊……”
　　小言无语的听着，轻微的晃动着脑袋表示这不是自己想知道的内容，突然门开了熟悉的脚步声传来。颜铎拉开医院的床帐，出现在她面前。
　　小言刚刚皱着的眉头突然就舒展了，看着颜铎努力挤出来一个笑：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
　　颜铎在床边坐下，带出的风里有一种略微陌生的香气：“都醒了，真好”
　　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小言心里像吹过了一阵春风。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了哪里不太对。
　　都？
　　小言开口想问，却被颜铎带来的香味呛到，连连咳了两声。颜铎连忙吩咐护士倒杯水来。小护士把床摇起来，坐在她身边喂她喝水，颜铎一边看她喝水一边说：“施施也是醒了没多久，一醒来就让我来看看你怎么样。”
　　小言微微皱起眉头，施施是谁？
　　颜铎总是很懂她。他的嘴角弯着，说道：“你救的那个小姑娘啊。她叫孟施施，刚毕业的大学生，当时被骗去做家教，没想到摊上这事”
　　“可把小姑娘吓坏了”他笑着说。突然一个甜甜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颜队长又说我坏话”
　　颜铎连忙起身，小言偏头看了一眼，一头金黄色的长发迎着阳光，一如事故现场，甚是刺眼。
　　孟施施坐在轮椅上，小细胳膊异常艰难的转动着轮椅的轮子。颜铎几步走过去把她推进来，一边推还一边埋怨：“你就不能稍微恢复一下再过来，非得让人操心？”
　　脸上却是带着笑的。
　　小护士还给小言喂着水，她一口水忘了喝，液体就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滴在被子上。小言一下子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找纸巾来擦。
　　一 双白皙的手按在她拿着纸巾的手上，她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对上孟施施黑宝石般的大眼睛：“小言姐，谢谢你，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被炸死了”
　　小言愣了一会儿，抬头看了颜铎一眼，颜铎一双眼睛在阳光下更是黑的发亮，目光却像是被粘在了孟施施身上。她连忙把眼睛移开，想着回孟施施一个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孟施施有些疑惑的看了颜铎一眼。
　　“她这意思就是没关系”颜铎看着孟施施，解释道，“她现在没法儿说话”
　　有小护士敲门：“颜队长，施施姑娘得回去吃药了”
　　颜铎点点头，笑着对孟施施说：“那咱们走吧，吃完药再来看她，成吗？”
　　孟施施点点头，依依不舍的松开了小言的手：“那我们先走了小言姐，你好好休息啊”说完就被颜铎推走了。
　　小护士和颜铎他们一起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了小言一个人。她呆坐了一会儿，再一次觉得嗓子疼的厉害。她伸手拿过一边的杯子，里面却一滴水都没有了。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把被子砸向墙面，看着杯子碎了一地，她把手指深深地插入头发里，呜呜的哭了出来。

　　从医院回来后，颜铎把孟施施放在自己的泽河别馆里继续修养，带着小言去父亲颜昌那里报道。虽说小言在头衔上是颜铎的侍从，但她从小在颜家长大，颜昌一直把她当女儿待，这次因公负伤，痊愈了自然是要先来长辈这里看看，以免他担心。
　　“快坐，都坐”颜昌坐在桌边，看着忙来忙去帮忙端菜的小言，“小言你坐下，你受伤了，让佣人们去收拾就行”
　　小言把手上的菜放在桌上，乖乖坐下，笑道：“没关系的部长，都好了”
　　“那你也坐下”颜昌笑道，“这次你算是个功臣了，听说救了一名人质是吗？”
　　颜铎放下杯子：“是啊，小言这次真是大功臣。”他笑着说，“从火堆里面给我救出来一个女朋友”
　　小言本来在拿着筷子一粒一粒的扒米饭，闻言手一抖，一双筷子掉在了地上。她看向有些讶异的颜昌，慌忙解释道：“对不起啊部长，我……手还有点疼…….”
　　“没关系吧？”颜铎看了她一眼，吩咐一旁的女佣，“给她换个勺子”
　　颜昌笑了笑，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女朋友？什么意思？交女朋友了？”
　　“是，她叫孟施施，是首都大学刚毕业的大学生”颜铎说着，嘴上就带了笑，“一个金色头发的小女孩，非常可爱，像洋娃娃一样。”
　　女仆把勺子递给小言，小言摆摆手，起身道：“部长，队长，不好意思，我不太舒服，想先回去一下”
　　她起身离开，却被颜铎叫住：“哎。”
　　小言停下脚步，心里暗暗的喜悦却像是化开的泉水一样汩汩的流出来。他总算看出来自己不高兴了，她想。
　　颜铎起身走到她身边：“你早点休息，回去的时候提醒施施吃药，她可能不听你的话，就说我说的。”
　　小言感觉像是被谁刺了一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只好点点头，赶紧离开。

　　小言离开后，颜昌看着儿子，好奇道：“怎么突然就交了女朋友，不是说觉得身边没有合适的人吗”
　　“施施不是身边人”颜铎喝着汤，笑道，“有时候感觉，她从天而降，柔柔弱弱的”他挑了一下眉毛，“你知道吗，她什么都不会，有些傻，但是总想让人去保护她。有点像……”
　　他想了想：“有点像小言刚来到家里的时候的样子。”
　　颜昌听到儿子这个比喻，眉心跳了一下，却不动声色，继续笑道：“你说她是大学生？你们两个，会有什么共同语言吗？”
　　颜铎反问：“需要什么共同语言吗？我喜欢她在我身边，她也喜欢在我身边，这就够了。”
　　颜昌顿了顿，没有再说话，父子俩沉默的吃着饭，各怀心事。

　　颜铎回到泽河别馆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打开门，小言起身迎上来：“队长”
　　他笑了笑，小言的心里突然有一块地方温暖起来。她清了清嗓子，汇报到：“刚才执法队队长打来电话，关于侦查队队长的失职处罚已经下达，文件在您桌上您看一下；还有政务部公检司司长季唐打来电话，对您这次的案件表示慰问。”
　　“嗯”颜铎脱下外套自己挂好，“施施睡了吗已经”
　　小言刚刚暖下来的心脏再一次霜降：“是”
　　“吩咐下去要给她擦药了吧”
　　“是”小言低下头，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实，她已经没什么事了…….”
　　“那也得继续用药”颜铎迈开长腿往楼上走去，“她那么好的皮肤，留下疤就可惜了。”
　　小言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她的皮肤也是很好的，二十岁女孩子嫩豆腐一样的皮肤。爆炸的时候一颗碎石弹片一样弹进了肉里，取出来后她也只是贴了一个胶布，身上这样的伤口不计其数，但是十年的军旅生涯，她也都是这样处理，然后无人问津的活过来。
　　突然有些想哭呢。
　　幸好电话响了，她逃跑似的离开：“我先去接电话”
　　颜铎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点点头，自己走进了孟施施的房间。
　　这是一间主色为白色的房间，孟施施侧躺在床上，一头金发披在脑后，甜美又安静。
　　颜铎走过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孟施施轻轻的一声呢喃，缓缓睁开眼睛。
　　颜铎蹲在她床边和她平视：“对不起，把你弄醒了”
　　孟施施看到是颜铎，笑了：“队长”
　　“叫我什么？”
　　孟施施笑的一脸纯真：“铎铎”
　　“…….”颜铎突然觉的脚底有一点不稳，身上还略略有些发毛，但还是笑着说，“不是说的
　　颜铎吗？”
　　“铎铎，就叫铎铎”
　　颜铎无奈的挠了一下她的脖子：“拿你没办法啊”
　　孟施施笑的在被子里乱躲：“讨厌你，欺负我”
　　“咚咚咚”小言敲门进来，刚好看到两个人笑闹的场景。她稍微移开了一下视线，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让自己冷静的说：“队长，有事和你汇报一下。”
　　颜铎起身，孟施施却没反应过来，小手仍然拉着颜铎的一根手指，被拽到了才有些尴尬的松开手。颜铎看了孟施施一眼，笑了：“乖，不会太久，先睡吧”
　　孟施施扒拉着颜铎的胳膊半坐起来，仰头去凑颜铎的耳朵：“那……等下能再来陪我一会儿吗，我睡不着…….”
　　颜铎又摸了一下孟施施的头发，这才随着小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