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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你——”她气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她不敢相信,大哥怎么会变得反脸不认人,她倒底哪里做得对不起他,她捂着红红的眼睛跑回来了,她越想越气,不过,再气也得放到一边去,今天是他们家插秧,还等着用牛啊,她忍着委屈借遍了全村的牛,可一个个都摇摇头,说牛没空,无奈,放下了尊严,求爹爹告奶奶的乞求着牛工,最后,她以5天的秧工换来了一天的牛工的交换拉来了牛,这一天,终于忙着把秧插完了。这一天,对于以泪洗面的她来说,就如过了几个世纪,受了多么大的委屈,多么大的罪。
      随后五天里,她无奈,只得守信用,冒着北风北雨去帮人插秧偿还牛工,她一次次的咬着牙忍着风湿病疼痛的插着秧,五天终于熬过来了,五天下来,使得她全身僵硬,四肢红肿,疼得她□□了几天几夜。
      痛定思痛,假如她没有嫁到马家,假如大哥没有这么可恶,她会用5天的劳力换一天的牛工吗?“张宝你这个狼心狗肺,挨千万刮的,我凭身子换个媳妇给你,你怎么这样对待我?”她越想越气,越想越不通,最后她忍不住跑到娘家,指着张宝大骂一通后,又哭诉道:“为了你,把我坑害成这样,你还觉得不够吗?记得未嫁入马家前,你还响当当的拍着胸脯,发誓有你在就有我的好日子,可是现在,你却外人都不如,你摸摸良心想想,你对得起我吗?你还有人性吗?”她越说眼泪流得更凶了。“贱货,滚出去,不要在我这个发财家里哭哭啼啼的,你把自己说得倒挺伟大的,凭身子换个人给我,嘿嘿,你应该为有这个机会感到幸运,假如不趁那个机会嫁出去,你也许还在张家养老姑娘呢?怎么还会像现在享受着天伦之乐呢。”张宝没好气的反驳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黑煞星,你这个花脸,你不是人。”她气得说不出话来。
      “叭”一个嘴巴打到她脸上,接着,他又用劲把她拖出去,用手撕着她的头发,对她一阵拳打脚踢,她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这时,阿毛匆匆赶来了,看到乱哄哄的场景,他圆睁着眼睛,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抓起已被打得睡在地上的她的头发,提到张宝面前,围观的人们一下子躁动起来,以为两个男人又将决斗了,又有好戏看了,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另外一种场景。
      “打,狠狠的替我教训她,她就是爱挑事瞎闹,大农忙的时候,竟然有时间跑到娘家来胡闹,把她打死算了,老子搓搓肚子忍了。”他把她送到张宝面前,让他痛痛快快的揍她一顿,这一举动,简单不敢让人相信,丈夫看到媳妇被人打了,不但不出手相助,反而把媳妇送上门还让打她的人再狠狠的打她一顿,为她帮起倒忙来,这是什么人呀?天下找不出第二个,这种反差,意外的局面在围观者眼里,真是太有意思,太精彩了。
      张宝对送上府的她也忍手了,毕竟还有丝关系。
      她滚倒在地,肝肠寸断的嚎叫着,这时的痛苦她无法说出来,丈夫竟然这样对她,把她送到别人面前让人打,天下有这样的男人吗?也许全世界的人都在嘲笑她呢,嘲笑她有愚蠢的丈夫,这样失败的婚姻。她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已经降落到最低点,她完全绝望了,彻底绝望了。——她的人生,竟然是这样的无聊,无聊得连痛苦也感觉不出了。婚姻,爱情,亲情此刻全都不存在了。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想到了死。于是,她把自己反锁在内屋,不想看见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看见她,不吃不喝,让自己就这样自生自灭吧。
      几天后,张母走亲威回来了,刚回来就听说他们兄弟闹架了,而且闹得很凶,听了事情的经过以后,张母连声骂着儿子的不是。她知道女儿一定气极了,就匆匆赶来马家安慰女儿两句,一到马家门口,就听到家里乱洪洪的,哭的哭,喊的喊,敲的敲门……
      “哦,你亲家母,你真是个大救星,来得正好,你劝劝你女儿,她自闭在房里几天了,不吃不喝的,我们再怎么敲门,喊叫,她就是不出来,我们急得不知该怎么办?”马母一看到张母来,像抓到一个救星。
      “三儿,你别傻了,快出来,不要吓到孩子,你听,孩子噪子都哭哑了。再说了,兄妹间闹架,何必发这么大的气,再怎么闹,都是兄妹。亲的打不断,晚的接不起。你当妈的人了,应该改改你这一气性。”一听到张母的声音,她像一头发狂的母狮子,一下蹿了出来,撕打着张母哭叫着。
      “改气性吗?我已经改了不像以前的我了,不改,我想我早就骨头都打古去了,可我能改变命运吗?都是因为你,把我推进火坑,推进痛苦的深渊,你活活的坑害了我,坑害了我们的儿女们,坑害了我的几代人,我恨你,我恨你这个恶毒的人!”她撕咬着张母,把痛苦的婚姻归罪于母亲,她恨她,非常的恨,她一股脑儿的把怨气撒在张母身上,大家看到她紧紧抓着张母不放,发疯的样子,赶紧拉开了她。她痛苦的滚到地上,抱头撞地,用手挖土,发泄着心中许许多多的悲哀。张母看到她这个样子,也伤感的大哭起来,心里难过极了,她在心里问了自己几千遍,难首自己真的做错了?把女儿推进了痛苦中,她真是个恶毒的母亲吗?她发觉自己做人也失败,做母亲更失败。
      张母被她轰回家去,她呢,呆呆的坐着,还是不吃不喝,大脑像停止了活动。
      “妈妈,你别难过了,那个打你的坏蛋,等我长大了,当了警察,‘叭叭’两枪把他打死,好吗?妈妈,你不要不理我们。”儿子满含报复心的在她耳边说道。
      “是啊,妈妈,我和弟弟长大了,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包括经常打你的爸爸,他也不敢打你了。”女儿探着头看到父亲不在家,窃窃的说道。
      一句句天真诚挚的话语慰藉着她受伤的□□和灵魂。一声声“妈妈”喊得她的心阵阵剧痛。死对于自己来说是最好的归宿,对一双儿女却是莫大的痛苦,假如自己死了,那个可恶的婆婆,那个只顾干活粗鲁的丈夫能待好孩子吗?假如自己死了,孩子会变得头发乱蓬蓬,身上的虱子会成百上千,赤脚露肚的,假如自己死,孩子们会饿得躲在邻居的门外偷看他们吃喷香的饭菜,焦渴的双眼眨巴着,大口大口的咽着口水;假如自己死了,孩子会遭到别人的冷眼,喝来唤去的叫骂着:“小杂种,不生嗉,不长眼睛,真是缺娘管教。”假如,假如……,一千万个假如在她的脑海中放映着,不能不能让孩子变成这样呀,一个声音排山倒海的袭来把她整个人都淹没了,惊醒了。她一下子抱住两个孩子,放声大哭起来,看到孩子们眼泪红红的可怜样,她的心快要掉出来了,不舍孩子,不忍离开人世,她的泪水象洪水一样涌了出来……
      她对丈夫,心冷到极点,从她做月子满月时被他打得吐血那天起,她就对他恨之入骨。现在,他又手胳膊往外拐,竟然推自己给别人打,以至她对他彻底绝望了,即使将来,下世她也不会原谅,她为了孩子,她再一次活了过来,也许,命运就注定她逃不出马家的门。
      自从“抢牛”事件后,她看透了所有人的真面孔,婆婆,大哥,对她都是真言不真心,需要你时竟说些好话,不需要你时,连一句对外人的客气话都听不到。婆婆和小姑子们被张宝的甜言蜜语乐得整天屁颠屁颠的,做活儿,做饭,带孩子……都忙着帮张宝家,而且,婆婆见人就夸女婿好,女婿能干,骂大儿子家无良心,无道德,不与阿毛家来往,所以婆婆见他们大人小孩都不搭理,一张拉得像马脸的老脸丧得滴得下水来。她想不通,婆婆恨他们也罢,怎么连自己的孙子孙女都不理采,不照顾,恨之入骨呢?而张宝家的女儿一出生,就像捧到星星,摘到月亮一样争着领,值金当宝的照顾着。而她又怎么会看得得见孙子孙女呢?
      人穷志不穷,她也有着一身的傲骨,孩子被训得也很有骨气,从不去别家守望,不像其他孩子,赖到奶奶家就拖不走,而两个孩子即使他们干活,没回来,肚子饿得“呱呱”叫,也从不去任何家探嘴,只会乖乖的两兄妹手拉手的靠在门板上睡着。天黑一回来看到孩子这模样,也又难过又觉得欣慰。难过的是才四岁的孩子就无人瞧看,任由他们独自去玩,让人看了心疼。欣慰的是他们渐渐懂事了,小大人似的很理解他们的劳苦。儿子常会抱着她的头说:“妈妈,等我长大了,我要挣好多的好多的钱买好多好多的好吃的东西给你吃,买好我好多的好看的衣服给你穿。让你每天都闲着,照看我们,不要再去地里干活。”
      “妈妈,我长大了,你也不会这样辛苦了,我会帮你做饭,插秧……”女儿用两只小手上上下下的模仿着插秧的动作,那幼稚天真样可爱极了。
      她更加疼爱这一双人见人爱的儿女了,为了他们有好日子过,再苦再忙,她都觉得很值,而更高兴的奔忙着。
      五月来了,插秧的时节又到了,堤坝的水放开了。农忙一到,农民们连吃饭的时间都要挤出来干活。她和丈夫早早的就起床下地干活了,不知怎么,一大早,她心里总是慌慌张张的,而且越来越厉害,使得一向做活儿细心的她也无心思去做,而是粗枝大叶,毛毛脚脚的做着。好几次她都想着回去看看,可丈夫雷鼓震天的骂着她。阻挡她回去还说:“家里能有什么事,遭受什么事也得把活儿做完,活儿才是大事。你们女人都喜欢大惊小怪的。
      也许自己是干活干累了心才会慌吧,唉,家里有什么是呢?也许自己太多心。她尽力的想镇静下来,可那颗心就是跳得厉害。
      “哥,嫂,家里有事,妈让你们快回去。”小叔子老远跑着来,急急的向他们说道。
      “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她万分焦急的问道,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唉,别问了,快回去吧。”小叔子等不及的样子。
      她一看事情不妙,不顾一切的向家奔去,而阿毛却不慌不忙迈着他慢悠悠的大方步跟在后面。
      一气跑回家,忽然看到院子里围满了黑压压的一群人,一声声悲叹着,好象惋惜什么东西丢了。她慌忙的拨开人群一看,“啊……”眼前的情景让她惊叫起来,脑袋“轰”的一声,她一跤跌倒在地,昏过去了。
      一条席子上正静静的躺着一个被水泡得胀鼓鼓的孩子,这个死了的孩子就是她五岁的儿子,她万万没想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清晰的还记得孩子早上还活蹦乱跳的,还顽皮的拉住她的衣角,让她不要去干活。怎么现在竟被淹死了?在门前不太深的水沟里淹死了,孩子漂出水面时,才有人发现了他。
      昏过去一会,她又醒来了,看到这不敢置信的可怕一幕,她紧紧的搂住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悲痛声惊动天地,此时此刻,好象世界上万事万物都被她伤心的嚎叫声凝固住了,她疯狂的亲吻着孩子,一千遍,一万遍的唤着孩子的乳名。也许是儿子逗她玩,装出这种可怕的样子来吓她,她不敢相信儿子已经死了。她想,孩子一定是睡着了,于是她用手轻拍着孩子,哼着哄孩子,接着,她又把早已僵硬的孩子整个抱在怀里,充满无限的温情,无限爱怜的看着他。是啊,她应该抱抱儿子了,她记得她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抱过孩子了。自从孩子会走路的那天起,她就没再抱过他们一次,一天就是起早贪黑的忙呀,干呀,连抱一下孩子,亲一下孩子的时间都没有。今早儿子还央求着她不要干活,在家里陪他和妹妹玩一天,可她却为了干活儿,挣开了儿子的小手儿,毅然出工了。阿毛还对他瞪着大眼睛大声吼道:“你这么大的人了,还要缠着你妈妈吃奶吗?总是娇里娇气的,都是让你妈惯的。不让我们去干活,难道你们不怕饿死?”儿子吓得躲到一边,再也不敢缠着她了。阿毛就是这样,平常不说话时象个哑巴,一旦偶然说出一句话,很是伤人的自尊心,孩子们一看到他,总是不敢出声,从小时的一天起,他们就不喜欢跟父亲在一起,哪怕是他有时心血来潮想抱抱他们,他们也会远远的躲开。“爸爸是坏人。”他们心灵深处就有这种意识,因为他们从一记事起,他们就经常看到气势汹汹的爸爸毒打妈妈,妈妈被打得哇哇大叫,看到妈妈伤心的泪水,他们就天天盼着自己快长大,去保护他们可怜的妈妈,去收拾凶狠的爸爸。常常,他和姐姐会躲在一起悄悄的讨论着他们长大以后要做的事。
      可惜,小小幼龄的他却早早的走了,带走了他童年的梦。
      阿美始终不肯相信儿子已死的事实,几个月以来,她总是混混沌沌的,总是一声声的轻唤着儿子的乳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儿子说过的话:
      “妈妈,你不要哭了,等我长大后,挣好多好多的钱,买好吃的,好穿的给你,不给那个坏蛋爸爸。”儿子常摆出一副小男子汉的气势来安抚着她,每次被丈夫毒打后,儿子就是医治她伤口的药。
      “儿呀,你在哪里?我的儿呀,你不能躲开我,你真忍心让妈妈被人欺负后独自一个人流泪吗?”她四下张望着,寻找着儿子的踪影,忽然发现找不到儿子,她急得直跺跺脚,惊慌的在屋前屋后乱窜着。
      “你醒醒了,好不好?我快被你憋死了。整天疯疯傻傻的,儿子已经死了,你不要总以为他还活着,可是我们还活着,还要生活,还要吃饭。一天活儿也不干,就是一直唤着你的儿子,说着疯话。唉,这臭娘们,急死我了,这样下去还得了。”他生气的说道,接着,他用劲的摇着她,“叭叭”,最后他打了她两个耳光。
      “我的儿子,他真的死了吗?他不能死呀,噢噢……”她哭出了声,她被打醒了,随后她又愤怒的望着丈夫,抓着他大喊大叫道:“都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儿子,你这个乌龟,你这个狠心人,假如你那天不催我去干活,留在家里陪着孩子,我的儿子就不会淹死,还有那巫婆,人家的奶奶会带孩子,而她却视自己的孙子孙女为陌生人,没有好好的照管着他们一天。假如她带着孩子,看管着他们,我的孩子就不会出去玩,我的儿子就不会淹死。都是你们,活活的弄死我的儿子,你赔我儿子,你赔我呀……”真是苍天有泪,人无泪。
      儿子的死让她大受打击,她总是摆脱不了那痛苦的阴影,四肢乏力,精神恍惚痛苦不堪。好心的邻居看到她可怜的样子,一遍遍的开导着她:“你还年轻,可以再生一个的。人死不能复生,有些东西老天注定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振作起来吧。你难道忘记了你还有一个懂事可爱的女儿吗?她整天叫着妈,无人照顾好可怜呀,你再这样下去,家不像家了。”“是呀,阿美。振作一些吧,对于失子的痛苦,我也能理解。可是,毕竟活着的人还要过日子。过去的痛苦,就让它随岁月流去吧,我们不要总活在过去的阴影中。”乡亲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她不负众望,也一天天振作起来。
      从那场噩梦后,她总是把孩子背着抱着,舍不得放下,即使到田地里干活也是背着孩子的干,她实在不能经受这种打击了,直到孩子八岁上学了,她才不经常背,她不再象以前一样把活儿放在第一位,而是把女儿放在第一位,她不能再重复那场失子的噩梦了。
      女儿八岁这一年,她又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女儿机灵好动,调皮的象个儿子,长相也有几分酷象儿子,大家都称呼她“假小子”,她是一个“欢喜团”,常逗得大家笑弯了腰,她的降临给家里带来了欢笑,带来了生机,使她渐渐走出了失子的痛苦阴影中。
      “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实行改革开放。”这一政策贯彻落实到举国上下。就如一股温暖的春风,一时间吹遍了大江南北。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处万处市场干。各城市,乡镇,村寨都轰轰烈烈搞起了市场经济。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工人,农民都下海经商了,在这风起云涌的改革浪潮中,她也学做起生意,在乡镇的街口开起了一个小饭馆,大事小事都得由她承头去做,才做得好。丈夫阿毛是一个前怕狼,后怕虎,畏首畏尾的人,总怕承担风险,没开饭店前,她总是阻挠她,不要去做这不把稳的事。他担心辛辛苦苦种粮食卖来的钱会打水漂,赔进去。她举一反三的说了许多发家致富的人,都要承担一定的风险,没有胆识的是做不成事的。她还一次次激发他的自信心。她说:万事开头难,任何事,只要你有信心,有恒心去做,没有做不好的。可一股肠子直通的阿毛直把头摇得掉,一百个反对,他坚定信念:十拿九稳的事他才去做,冒风险的事他可不干。
      她是一个敢说敢干的人,主意一定,既然丈夫不支持自己,只有先斩后奏。于是她一个人奔波了几天几夜,终于背着丈夫把饭店开起来了,生意也越做越好,就如她所说的,只要尽力去做,没有做不好的事,尝到一点甜头的丈夫,嘴上喜滋滋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他才来帮她料理饭店里的活儿。在店里,他总是充当个伙计,打打杂,做其他的事,他是做不好的。阿美也不放心笨口笨舌,毛手毛脚的丈夫做,他不但帮不了她的忙,反而会把事情弄的一团糟。所以,店里店外的事都离不开她。
      因为她的勤劳智慧,小店的生意越来越好,赚回的钱越来越多,阿毛拿着大把大把的钞票,激动得直傻笑。平生,他还是第一次拿过这么多钱,他只会捧着钱开心,他哪会知道,这些钱可是她多少血汗换来的呀。每一分一厘钱都渗透着她的血汗和泪水。
      生意越来越红火,为了容纳下更多的人,她又扩大了门面,她更加奔忙了,既要拉关系,围拢更多的人来光临饭店,又要操持着店内杂七杂八的事。有时,看到嘴上叼着烟吸的男人,她多希望自己的男人也能如此,两根手指傲慢的抽着,富有男人气性的吐着烟圈。可惜,丈夫对烟很敏感,他死活不会抽烟,她不知在背底下做了他多少思想工作。她说现在做生意,竞争激烈,就必须先和客人们搞好关系,一支烟就象一座关系桥,生人熟人来了,一支烟递过去,男人与男人的距离就拉近了,她还特意买了几条极品好烟,塞几包到他口袋里,叫他学着抽烟喝酒。可是,她再怎么“威逼利诱”,丈夫就是不抽烟,不喝酒,真得象个行规守道的和尚对烟酒敬而远之,气得她唉声叹气,捶胸摆头,自己的男人怎么就不如意呢?
      每逢客人来了,她倒当起男人来,抽烟倒酒的招待着,丈夫就如缩头乌龟,见不得世面,客人多时,丈夫象只无头苍蝇慌得乱窜,只听见他大呼小叫的吆喝声,饭菜怎么迟迟不端上桌来,真是“只听打雷,不听下雨”。再者是丈夫不整洁的外表,呆头呆脑的样子羞得她不敢认这是她的丈夫,当体面的一些客人问起她的男人是做什么的,她总是装出一副自豪神气的样子,说丈夫常年在外面做生意,很少回家,别人听后,直夸他们夫妇俩有才干,一个朝一头挣大钱,日子过得让人好生嫉妒。听到这些赞美羡慕的话,她心里甜得如蜜,强烈的虚荣心得到了一刻钟短暂的满足。
      一向做事细心的她,更是看不惯做事粗枝大叶的丈夫,她总会无奈的抱怨道:“你怎么一呼不呼的,生意场上你接待不了人,交不上朋友,而直套数的活儿上,你又做不好,我真不知道我前世造的什么孽,老天会把你这种人安排给我做丈夫。”一听到丧气话的阿毛,哪能容忍,他扯高嗓子破口大骂:“臭狗日的,老子哪一点配不上你?你‘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常说自己有本事,不把我当男人看。”
      “哈哈……你是男人?一个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没有胆量的人,还称什么男人?我明明白白真实的告诉你,在我眼中你根本不是男人,也不当你是我的丈夫,我只当我的丈夫早已经死了。你只是我的一个店伙计,在店里打打杂的低层人物。”她伤感的似笑非笑的说着。
      “呸,臭娘们,你可以在别人面前称雄,可在我面前,你不得不承认你永远是一个女人。”他充满□□的大笑道。
      看着丈夫得意的样子,她又好气又好笑,气的是自己怎么会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不懂温情,不懂情趣,野蛮粗暴男人的女人。她就是一个戴着紧箍咒永远也逃不出如来佛祖掌心的孙悟空。好笑的是丈夫在别人眼里永远是个大好人:满脸堆笑,心平气和。而实际上,他真正是一个暴君,一只饿虎。大家都羡慕她生活幸福,可有谁知道,她心里有多苦——晚上被□□旺盛,动作粗野的丈夫折磨得死去活来,而白天为了打理好小店的生意,她总是强打苦脸强装笑脸来招待来往的客人们。累呀,活着真是太累了。
      生意的兴旺招来了很多人的火眼,他们常在背下挖苦她:“她张扬得意什么呀?啧啧,你看她那身打扮,象个妖女一样,可惜,她怎么称雄,男人不就是一个窝囊废吗?有什么好羡慕她的。”
      “是呀,饭店生意好因为啥呀?不就是靠她卖笑找来野男人光临妈?”
      “说起来她的男人也够可怜的,被她不当人的呼来唤去,还不如她找来的店伙计,这种道德败坏的女人,爱她什么呀?”一个个七嘴八舌的说开了。
      这些人,说白了就是吃多了,撑憨了无事找事做的人,常聚在一堆说长道短,一下说张家的碗大,一下说李家的碗小,能把死的吹成活的,听到关于自己的风言风语的她气得直瞪眼,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不过,经别人这么一说,还让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是的,她要改变一下丈夫的命运。
      于是,她独自一人到大商场里精心挑了几套名牌西服,领带,皮鞋来给阿毛,她要用高档的服饰来包装他,她决心要让随随便便,衣冠不整的丈夫首先从外表上改变,当她兴冲冲的把衣服拿给阿毛让他穿上,阿毛为她这一切的热情感到莫名其妙。他接过一件件东西,象小孩子看刚买回来心爱的玩具一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接着又用手从上摸到下,从里摸到外……这些洋货他从未看到过,也从未穿过,他怎么会穿戴“麻烦”“累赘”的服饰呢?最后,他气愤的把衣物全东丢一件,西丢一件,瞪着她,责骂她不会理家,滥吃滥用,怎么会这么多钱买这些“闲人”穿的衣服。是不是钱多了没有用处。
      “阿毛,你先不用发火,穿上感受一下,一定比你穿那身老土的衣服气派多了,不信,你试试。”她象哄小孩一样的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帮她穿上。
      “不穿,不穿,把它们丢得远远的,说不穿就不穿。”阿毛瑟缩着身子,就是不穿。
      “你就一点都不懂我的心吗?人靠衣装,马靠鞍,我这样做,也是想把你装饰的像模像样的,让人看得起。再说,我是个要脸要面的人,我一身打扮得时时髦髦的,我的男人理应穿得气气派派的,你就不能为了我,为了店里的生意穿上吗?”丈夫就如上断头台一样怕穿西装,不管她说什么他就是不穿。最后她以求他的口气说:“好吧,不穿就算了,可现在,衣服我热心的买来了,你就穿起来让我感受一下,你穿西服是什么模样,求你了,现在试穿给我看一下,行吗?”她简直要哭出来了。终于,他勉强的穿上西服了,他东拉拉,西拽拽,不是肩膀宽就是袖子短……他总觉得咋看咋不顺眼,不自在,别扭极了。而她看着换上西装的他,简直帅呆了:他高大挺拔,风度翩翩,有点像他心中的男人了。
      “唉,还是穿我的中山装自在,快,快来帮我把领带摘下来。”阿毛不耐烦的说道。
      “别,别脱下,你快照照镜子去,你简直变了一个人,气派极了!”她一副神往失魂的样子。
      他已经没有耐心了,三下两下就把刚换上的衣服全脱了下来,扔到了一边,又换上了中山装,她被这固执的丈夫弄得苦笑不得。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刚才沸腾的心冷了半截,丈夫是个墨守陈规的人,习惯了几十年的中山装,无论她从山高说到山低,他就是拒西装与千里之外,她真是对他无计可施。在别人面前,她总是装出很幸福的样子,拉着自己给自己买的衣服炫耀到:“你们瞧我这身衣服,怎么样,一定不错吧?这全是那个直肠子的阿毛给我买的,他说:‘他穿不穿无所谓,而一定要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在其他女人面前不逊色。’”
      “哎,我说,你这日子也过得了,有这么好的丈夫,自己省吃俭用的,却把媳妇养得象个鬼夫人,你就像在蜜罐里哟。”有人挺羡慕她的。
      “嗯,哪里……哪里……”她常常陶醉于自编自演的幸福生活中,为了能改变思想僵故,性情直率的丈夫,她又想出了一招。
      改革开放的时代,不仅市场活跃了,而且人们的思想也开放了,追求更多的金钱成了一种时尚,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不惜出卖自己的灵魂,为了金钱,到各种大城市,各乡各镇的闹区的舞厅,发廊做起“鸡”来。当今年代,人们总结了一句话:“现在的人,笑贫不笑贱,黑猫白猫逮到老鼠才算好猫,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搞到钱才是老大。”
      “找小姐”是男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话题,有些有妻儿的男人也被娇艳妖娆的“小姐”们搞得春心萌动,有时免不了也会在外面采两枝“野花”过过瘾,这也是女人们最反感最放心不下的。女人们一旦听到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找女人,都气得六嵌生烟,几个同病相邻的女人们在一起互诉苦水,靠苦哀灾:“唉,现在这时代是什么鬼年代,没有几个纯善的男人了。”“可不是,当今年代女人变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这句话一点都没错。”“你可不要总抱怨当今年代,其实,自古以来,男人们没有几个是好东西的。患难时,他认你是老婆,一旦变得有钱富贵了,他只当你是个家仆,对你大呼小叫的,不给你好脸色。”“是呀,不管哪个世道,男人就是男人,老的也好少的也罢,他们的野心什么时候都满足不了。女人就是女人,天生安于现状,自己的丈夫是个树桩头也得守着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夫唱妇随,不就是中国女人不得不遵行的定律吗?”……说起男人、女人这个话题,大家越说越起劲。
      是啊,天下的女人谁会容忍自家的男人对自己不真心呢?不过,铁树也会开花的。她就是一个天以外的女人。别人怄气自己的男人在外面有女人,而她怄气的是自己的男人怎么不在外面找女人,她多希望她的男人同许多男人一样,会找女人,会带“小姐”。她想,别的女人能看上自己的男人,不就证明这个男人有吸引力吗?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而她的男人,阿毛,恰恰不如她的心意,他从不会对外面的女人媚来眼去,对她倒是忠心耿耿,没有丝毫不真心。这种男人,她总觉得很死心眼,她对自己的男人不会“拈花惹草”而感到失望。不过,她要改变他这死心眼,改变他的忠心。
      于是,她背着丈夫,秘密的花钱从酒吧里雇佣一个个娇艳的美女常来家里玩,她常借故不在家,为丈夫制造机会。可阿毛总对一个个袒胸露背的美女视而不见,无动于衷。他常纳闷,怎么常有这些吃粮不管闲事的人来家里,干扰他做活。一定是她在外面接交的朋友,一个个都看着不顺眼,都被他轰出家门了。
      一个个美女,一条条“绝招”对呆板的丈夫无济于事。最后,她不得不明白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假如一个男人要改变一个女人,能办到。而一个女人要改变一个男人,那却是不可能改变的。她的男人是不可能变成另一个人的,她的命运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努力而改变的。
      她就是这样一个与别的女人不同的人,她对世事的反差,她说不清是不幸的遭遇形成了她这种心理?还是自己自卑的心理促使她成这个样子?人世间的事,说不清,道不明。
      市场越来越打开了,促使了越来越多的人做起生意来。各行各业,每一个赚钱的渠道都挤满了人,竞争日趋剧烈,常听到生意人长吸短叹,生意难做,钱难赚了。她的饭店也越来越冷清,生意不好更让她自卑,哀叹自己的命不如人。她常把不顺怪罪于丈夫阿毛。——假如她的男人有做生意的头脑,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会接交人,拉拢人,生意又怎么会不好呢?因为无能的丈夫,她常发闷气,时时幻想自己另外一种美好的人生画面:有个能干如意的男人伴她生活,那又多惬意和舒展。
      唉,这种人生永远只是妄想。想当初,假如儿子没死的话,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了,也可冲当一个男子汉了。可惜命运就是对她不公,让他早早的离开人世了。现,两个女儿虽然聪明懂事,可她们毕竟是女儿呀,永远不可能填补的她幻想中男子汉的空缺。不,她不是一个逆来顺受的人,她不要总是哀叹人生的不如意,以及天天做梦,不如早点行动,对一切都豁出去了,她要儿子,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他都要超生个儿子,来和她支撑这个家,她一个人,既要做女人,又要充当男人,这些年来,她实在太累了。
      “计划生育政策是国家的基本国策”这一政策一落实,全国上下各阶层领导干部都强有力的实施着。城镇人口准生一个,农村人口准生两个。为了达到控制超生力度,国家每年都派计划生育部内的卫生人员到各地方,特别是着重干农村妇女们,进行多次体检。一旦发现有超生的倾向,就被强制的拉去把胎打掉,举国上下,计划生育部都监视的很紧,一提起超生这个话题,人们把头摇得掉。“不敢,不敢,上面会整死你,什么超家产呀,拆房子呀,封门呀,那日子可不好过啊!”但是,她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主意一定,她想舍去自己的命运也要超生个儿子。
      所以,以后每天晚上,她都顺乎丈夫的摆弄,不再象以前每和丈夫做那事都要进行一番番反抗。丈夫对于她反常举动很是奇怪:她怎么会这样乖巧依人呢?唉,毕竟她也是人嘛,怎么会没有七情六欲。也许她也象他一样有强烈的□□。虽说阿毛平常呆头笨脑的,有时推断什么事理还真符合事物的发展规律。可这一次恰反事与愿违,她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意要很快的怀上个儿子,所以变得顺从了。
      这事绝不能让丈夫知道,一旦他知道了,那肯定是全国人民都会知道她要超生的事。
      阿毛其实是受封建思想影响最深重的人,“重男轻女”这种思想已在他身心里根深蒂固。他是最瞧不起女人的。他常说:女人生下来就是给男人们玩弄取乐的,儿子好,有时当个“帮凶”也得有个儿子。就因为近年来政策管得紧,让他想都不敢想。政府的话他不敢不听,也许是以前被折磨怕了,政府的禁条对他来说是不可触犯的天规,怎敢违抗呢?她明智的想:超生这事又岂敢让他知道,那第一关就逃不出他的手。
      不久,她如愿的怀上了。天天晚上,她都梦见有个又白又胖的儿子向她招收微笑,醒来后,那份喜悦还萦绕在心头。
      好景不长,这天,上面又派人到村里对妇女们进行体检了,一个个都被村干部追去检查而她却躲在屋里装作不知道,躲避体检。可是,村干部们始终没有把她忘记。广播里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催促他快速去体检,可左播右播,还是不见她人来。“此地无银三百两,一定是有问题了。”于是,一时间村上,乡上召集了很多人来亲自去“请”她,上她家一看,门被铁锁紧紧的锁着。
      “她也许是躲到后面那深山里了。”有个人鬼秘的透露了这一消息。“搜,一定要抓到她,她胆子可不小啊!”乡长一声令下,又召集了很多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团团包围了山。最后,她还是被抓到了。当时,她还拼命的和捆绑她的人扭打着,极力挣扎着逃跑,可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可能斗得过七八个大男人呢,捆着的她还不甘示弱的大喊大叫着:“你们这些抢人的坏蛋,你们糟蹋人。我的儿呀,我要留住我的儿。”当天,她就被迫火速的送进医院把怀孕三个月的孩子弄掉了,她气得见人就骂,眼泪都哭干了。是呀,辛苦的偷偷摸摸象做贼样的,好不容易怀上三个月的孩子就这样被残忍的弄掉了,她伤心得直用头去撞墙,把乡村干部们骂得狗血淋头。
      医护车把她送回的那一刻,阿毛才知道这一情况,当时,他吓得脸都变色了。直骂她的娘,还千遍万遍的告诫她千万不能有超生这一想法。而这一切,并未扑灭她心中那团熊熊燃烧的□□——要生,一定要生个儿子。大不了门被封了,钱财被罚空了,而只要有个儿子,这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暗暗的在心里下了很大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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