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惟道（剑气）》逐夜惊岚

1、纯情紫霞俏太虚

　　十二月，大雪弥漫。

　　天气冰凉，跟着北风肆虐在华山，雪花打着旋儿翻滚跳跃，和着风声让人心也掠起无边的冷意。
　　纯阳宫里一群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热乎乎地在太极广场三三两两地挤成一团，或是在讨论师兄刚刚教授的剑法，或是在交流华山下又多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角落处的小团子却冷冰冰的，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年纪，一手剑法，早已是使得有板有眼的了。一袭蓝白道袍稍稍显长，下摆浸润在雪地里泛起微冷的湿意，恨天高晃晃悠悠有些不稳，手中的长剑挥出的招式很快便由滞涩缓慢变得行云流水起来，比之师兄所授竟是分毫不差。
　　小团子瞟过四周熙熙攘攘的同门，长剑收入剑鞘，穿过热闹的人群直往外走。没有人拦着，也没有人问，好似这个人就应该是这样。冰冷，沉默，不近人情。
　　“哎虞……”小团子虞非笙闻声回头，开口的人讪讪地挠了挠头，“待会师兄还要详细讲授…先别急着走——”话音未落就被旁边的人暗暗捅了捅腰：“你傻吗，他虞非笙和我们一样吗？别人可压根不需要。”此话一出四周安静了一瞬，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看虞非笙的目光又是一变，衬得他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虞非笙没有去深思这话里有多少冷嘲热讽又有多少真心实意的崇敬，只是略略点头，生涩地开口：“多谢。”就继续背着长剑穿过太极广场，恨天高还是有点晃晃悠悠的，虞非笙干脆扯下了道冠扔在一边，轻身提气脚踏逍遥游就向论剑台赶去。

　　虞非笙是纯阳宫弟子，不是静虚一脉，学的却是太虚剑意之法，师承山石道人，他入门不长不短，细数也是三年了，虽然不能说已能出师，但是剑法确是凌驾于同龄人之上的。
　　人人都道是天道九势剑晦涩懂，都觉得练剑枯燥无比，但是对虞非笙而言，这大概是最有趣又最简单的事情了。即使是寒冷的冬日也没能阻拦他对练剑的热切，双手手已然泛红，轻松挽出几个漂亮的剑花，恰好几片雪花停留在剑尖。不像个九岁的孩子不谙世事的模样，清冷孤逸恍若浸淫剑道多年的少年。
　　“非笙，过来。”远远听到师父在招呼自己，虞非笙不急不慢地收好剑走向那远远的两人。
　　嗯？两个？
　　他一看，旁边是还有个小不点，比他略小一些，身形也显得孱弱，不过粉雕玉砌的一张娃娃脸，很可爱，红润里透着几分苍白。
　　“这是故人之后，受故人所托照顾一二。来，秋离，这是虞非笙，平日练剑，你可多得指导指导他。”
　　娃娃脸这时候才把目光投向虞非笙，有几分怯怯的意味，冻的通红的小手紧紧攥住了山石道人的道袍:“我是彦秋离。”
　　“虞非笙。”
　　两人的目光第一次相遇，似乎隔着漫长的时光。

　　彦秋离也是师承纯阳宫的，不过和虞非笙不一样，彦秋离是因为家庭显贵，纯阳历来同皇室关系密切，李皇更是对纯阳维护有加，对于一些皇亲国戚而言，让自己的子孙学学纯阳剑法，哪怕不能学有所成，至少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他学的是紫霞功，紫霞功相比太虚剑意，不需要那么凌厉的剑意，更加追求身形的灵动飘然，对基础功的要求并不苛刻，很适合彦秋离这样身骨不好，略显虚弱的人修炼。
　　不过即使是对底子要求更低的紫霞功，刚刚上手的彦秋离也是手足无措。长剑似乎对他来说太长，挥舞起来甚至有点找不到平衡，双脚微微前踮努力让自己不摔倒，却被系在道袍上的腰带绊住，结结实实摔了个羊啃雪。
　　“……”旁边练剑的虞非笙却只是淡淡扫过，然后继续一板一眼地练剑，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努力了几次皆无果的彦秋离挠挠小脑袋，干脆放下长剑，认认真真地盯着虞非笙的一招一式。
　　虞非笙很想当做没看到，但是旁边水汪汪的大眼睛的目光太过热切，游走了几招剑法，身形略顿了顿，已经行了一半的天道九势硬生生停下，演成了一套坐忘经。
　　坐忘经正是两心法之基础，不仅有提升内力、锻造筋骨之效，亦有提气轻身、活络场气之功，是纯阳弟子入门首要学习之法。
　　彦秋离看虞非笙演了两遍坐忘经，心下似乎也明白什么，凝神聚气，剑尖微颤，四周的雪花似乎都被染上了微微的蓝色。
　　是坐忘无我。虽然孱弱得不堪一击，不过这小孩的确很快就摸到了坐忘经的门道。虞非笙略显诧异地停了停，调转剑势，继续练自己练了一半的天道九势了。
　　论剑台两只身影映衬在一起，剑光辉映，偶尔小点的那个停下来看看大点的，偶尔大点的也飘过几丝目光过去看看。
　　两人皆无话，一切又似乎尽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