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制》居家大碗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文丞一早出去办事，说中午再来看她。

　　吃完早饭，凌夕就迫不及待来到晓宇的病房。看到晓宇瘦下来的小脸，她很心疼。时间可以治愈一切，而血缘亲情的牵绊也可以治愈那些陈年旧伤，都说亲人没有隔夜仇，她也学着慢慢放下。

　　凌然的车祸案即将结案，她出院后就要操办凌然的丧事，也算是最后送她一程，把那些仇怨隔阂留在葬礼上，从此她和晓宇开启新的生活。

　　凌夕轻抚晓宇的小脸，她不知道自己担不担得起抚养晓宇的重任。但她会尽力去让他每天都活得轻松快乐。

　　她低下头，趴在晓宇耳边轻声说道：“晓宇，我是......小姨，你什么时候醒来？我们还要去游乐园，去吃汉堡，你不醒来，小姨就只能一个人去玩了。”

　　凌夕忍了又忍，终究把姐姐两个字咽下，埋在心底，她想，晓宇还小，等长大了再告诉他吧。

　　“小姨”

　　细细低低的声音传到凌夕的耳朵里，她浑身陡然一震，立刻抬起头，就看见晓宇慢慢睁开眼睛。

　　凌夕欣喜若狂，那种失而复得的激动让她双手微微颤抖，“晓宇，你醒了。”

　　“小姨，我们一起去游乐园，和妈妈一起。”

　　这是晓宇车祸前唯一记得的梦境。

　　他刚苏醒，身体虚弱，声音不高，但是足以让凌夕听清。她一愣，神情有些慌乱不知所措，眼圈渐渐变红，眼泪不自觉流下。

　　“小姨，你怎么了？”

　　“看到我家晓宇好好的，小姨心里高兴。”

　　见医生进来，凌夕立刻擦干眼泪退到一边。

　　医生为晓宇检查身体后，欣慰地对凌夕说：“孩子的病情很稳定，没有失忆症状，也没有其他后遗症状，调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

　　医生离开后，护士给晓宇换药。

　　凌夕摸摸晓宇的脑袋，说道：“听到没，很快你就能痊愈，要听医生叔叔和护士姐姐的话，好好吃药，养好身体。”

　　“嗯，我会听话哒。”晓宇偷偷做鬼脸，然后转头看病房门口，问道：“小姨，我妈妈呢？”

　　凌夕心中一痛，摸摸他的小脸，说道：“你妈妈有事出去了......去很远的地方。晓宇愿意和小姨一起生活吗？”

　　晓宇原本忽闪忽闪的眼睛垂下来，神情有一瞬失望和落寞。不过很快，他就抬起头，轻轻点头答应。

　　中午，文丞带着午餐来到凌夕的病房。凌夕把晓宇苏醒的消息告诉他。

　　一想到晓宇找不到妈妈的神情，凌夕就食不下咽。她知道晓宇虽然年纪小，但是特别早熟，鬼精鬼精的，她担心晓宇可能已经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文丞笑道：“你想太多了，晓宇再怎么早熟也只有五岁，哪能理解生生死死的含义？他的人生还没有真正开始，这样懵懂的年纪找妈妈是人之常情，找不到会失望哭闹也是常理之中。”

　　凌夕张张口，想反驳文丞，晓宇是不同的，他很聪明，可是又不得不承认文丞说得很有道理。

　　文丞继续问她：“凌夕，你想清楚真的要抚养晓宇吗？你知道怎么养孩子吗？”

　　凌夕看他一眼，说道：“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我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我不养他谁养他？再说，会不会也要试过才知道。”

　　文丞想起陈警官申请调查凌然房子的事，说：“老陈正在调查凌然的家，你和晓宇暂时回不去。”

　　凌夕疑惑地问：“为什么调查凌然的家？”

　　文丞只能据实相告，“她涉及违禁药品，她还是你父母车祸案的重要嫌疑人，老陈希望通过她查出她的同伙。”

　　凌夕若有所思，说道：“违禁药品，是致幻剂吗？”

　　文丞点头，“嗯，她所用的致幻剂可不是普通的致幻剂，国内并不常见，老陈想从她房子找出些线索。”

　　有家不能回，有房不能住，凌夕觉得自己和晓宇可能要流落街头了。

　　文丞见凌夕愁眉不展，微微一笑，说道：“你们出院后先住我家吧，凌家大宅就先别住了，等重新装修再搬回去，你看怎么样？”

　　凌夕深深凝视眼前的男人，她知道文丞付出了很多。细细回想，两人从相识至今，生活中的酸甜苦辣都是文丞陪着她品尝，他见过她最不堪的模样却没有退缩，他是她的良师，也是她的益友。她明白文丞想要什么，但是她给不了。事到如今，她渐渐意识到凌家很复杂，那是一种看不见的深渊，会随时随地发生未知的危险，身为凌家人，她不得不去面对。她度过了二十多年混沌疯癫的日子，是文丞让她变回一次正常人，她不希望他因为自己陷入危险中。

　　“我......”

　　文丞打断他，“先别拒绝，听我说，你们在外面住会很危险，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晓宇着想。”

　　凌夕知道自己没得选，身边的危险尚未解除，她不能让晓宇陷入危险。她也明白，文丞这样安排是为了方便照顾保护他们。

　　“那，你住哪里？”凌夕问文丞。

　　知道凌夕这是答应了，文丞很开心，说道：“公司有一间独立卧室，我平常就在那里休息。公司离家不远，你们有什么事我也能及时赶回来。”

　　凌夕低头，文丞的情意她能感受到，如果她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她很乐意回应他的真心。只是，她自己的事自己清楚，哪个家庭愿意接纳她这种有精神疾病史的女人？

　　她曾经满怀希望想嫁入韩家，当韩彬的父母得知她患有精神病，恨不得当夜就把她轰出门，韩家亲戚的冷言冷语也让她寒心，而最让她绝望的是韩彬的态度，让她明□□神病患者不配拥有幸福。

　　凌夕如今已经知道，自己的精神疾病是凌然催眠和药物导致的，她想治愈，就必须远离致幻剂，解除身上的催眠控制，而这些，目前只有文丞可以帮助她。

　　她对文丞说道：“文丞，抽个时间催眠我吧，帮我检查一下凌然的催眠控制是不是已经解除。”

　　文丞点头答应，“好。”

　　几天后，文丞去帮凌夕办理出院手续。

　　凌夕和晓宇在病房里收拾东西，晓宇依依不舍，闹着也要出院。

　　这次凌夕先出院，打算把凌然的丧事办完后再接晓宇出院。

　　叩叩叩......

　　病房门被推开，韩彬手里拿着一束花，笑着走进来。

　　“凌夕，恭喜你康复出院。”

　　他把花递给凌夕。

　　“韩彬？你怎么来了？”

　　凌夕看到韩彬很诧异，警察竟然还让这个人逍遥法外。

　　韩彬理所应当地说道：“来接你出院啊，我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你和晓宇就住我家。”

　　一旁的晓宇立刻抢先说道：“不用麻烦叔叔了，我和小姨会住在小姨夫家。”

　　“嗯？”韩彬奇怪凌夕哪来的丈夫，他敛下笑容问晓宇：“你小姨夫是谁？”

　　“是我。”门口忽然传来一个男声。

　　文丞站在病房门口，见到韩彬也很惊讶，老陈在磨叽什么，竟然让这混蛋到处晃荡，是证据出问题了吗？见他几次三番来病房骚扰凌夕，文丞几乎要暴走。他觉得韩彬真是狗皮膏药，还是带毒性撕不开的那种，凌夕摊上他这么个前男友真是倒霉。

　　“你？你不是凌夕的普通朋友吗？”韩彬故意加重‘普通朋友’四个字。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文丞，是凌夕的现男友，也是晓宇口中的那个‘小姨夫’。”文丞暗自得意，故意加重‘现男友’和‘小姨夫’几个字，这说明他的两个身份已经得到凌夕和晓宇的认可。

　　韩彬不可置信，看看文丞，又看看凌夕，大声质问：“你的男朋友？怎么可能？你的事他都知道吗？你是个精神病，除了我，谁敢娶？”

　　闻言，凌夕神情一暗，心中一阵钝痛，像被刀割一样，这是她最不愿意揭开的伤。

　　文丞忍无可忍，一拳抡过去，把韩彬掀倒在地，“她的事，我知道得比你详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了解。你想娶她，你也配？”

　　韩彬抹掉嘴角的血迹，慢慢站起来，他盯着文丞看了片刻，蓦地哈哈大笑，说道：“你的目的还不是跟我一样，不过你比我技高一筹，记住，我不会放弃凌夕的，我为她付出那么多，不可能放弃。”

　　他花了那么多心思，甚至闹出了人命，他绝不允许凌夕落到别人的手里。韩彬恨恨地看了屋里的众人一眼，抬脚准备离开。

　　文丞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真是不可理喻，无可救药了。

　　这时，门又被推开，病房涌进来很多警察，将韩彬团团围住。

　　“你们想干什么？”这个阵势让韩彬深觉不妙，他想先发制人。

　　门外缓缓走进一个人，正是多日不见的陈警官。

　　陈警官走到韩彬面前，先朝他微微一笑，然后展开一张逮捕令，面容瞬间变得严肃，对韩彬说：“韩彬，你涉嫌一起车祸事故，造成一死一伤，故意杀人情节严重，证据确凿，现在依法缉捕你，这是逮捕令。”

　　他朝身旁的一名警员说：“铐上他，带走。”

　　韩彬被铐上后，整个人有点蒙，凌然车祸的事他做得滴水不漏，警察是怎么知道的？他回头看一眼凌夕，才发现唾手可得的财富却变成海市蜃楼，眼里只有不甘。

　　“老陈，这案子不是交通科的吗？怎么归你刑侦科了？”文丞满脸疑惑。

　　陈警官笑而不语，朝文丞凌夕简单打个招呼后，就带着警员们离开。虽然证据确凿，但是审讯过程还需要他这个刑警队长把控。他目前的主要任务就是给韩彬定罪，为他家文子扫清幸福的障碍......

　　周末，凌夕为凌然举办一个十分简单的葬礼，由于没有其他亲人和朋友，来吊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文丞，另一个是陈警官。

　　凌夕看着墓碑上那小方块的照片，里面的凌然容貌美丽，仪态端庄大方，就像她活着的时候，总是一丝不苟，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凌夕印象中的凌然，温柔且强大，直到姐妹翻脸，她对凌然的印象始终没有改变。

　　文丞站在一旁，轻轻叹息，虽然只有两面之缘，他对凌然的印象十分深刻，初见凌然时的粗鲁狰狞，餐厅再见时的诡异丑陋，那个被众人传得风华绝代的女人，竟然两次在他面前脱下面具，露出真容。

　　陈警官穿着便服，看着眼前的墓碑，他对凌然没有任何实际性的印象，因为他只见过死后的凌然。那时的她已经面目全非。而令他印象最深的，只有资料上书写的这个女人的悲剧人生。

　　三人沉默着，各怀心事，最后默默离开。

　　凌夕和文丞要置办家用，陈警官则要陪媳妇回娘家一趟，三人在路口分开。

　　文丞已经把自己乱糟糟的单身狗窝给拾掇干净，还请来保洁好好清扫擦洗，可以说，除了新房乔迁时，这套房子从未有过如此隆重的大清洗。文丞回到家还吓一跳，以为进错家门，确认好几遍才敢踏进去。

　　两人采买置办生活所需，一应东西全部崭新，安排好一切后，两人才到医院为晓宇办理出院。

　　经过全身检查，医生确认晓宇的各项身体机能正常，晓宇积极主动配合吃药、吃饭、休息，他的身体迅速康复中，医院同意办理出院，让他回家继续休养，不过需要定期到医院做检查，直到完全康复。

　　收拾完东西后，文丞抱起晓宇，凌夕拉着小皮箱，拿着晓宇的小书包，三个人一起走出病房。

　　文丞看到这一幕，嘴角不由自主翘起来，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像一家三口回娘家。”

　　凌夕听了一愣，虎爪一握，迅速挥向文丞，吼道：“死蚊子，你讨打......”

　　哈哈哈......

　　远远地，传来文丞和晓宇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