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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第 130 章 ...

  •   国将倾覆,夜里的皇宫四处都是哭闹声。

      江娢站在揽月阁门口,看着宫人们四处逃窜,对最后还守在她身边的白露和陈兆喜说:“趁现在你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公主呢?”白露问。

      “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和我一起只会拖累你们。”江娢眷恋地回头看了一眼,作为长公主,父母兄长都去世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和这把火一起烧得干干净净。

      白露忠心地说:“公主不走,那我也不走。”

      白露把她收拾的金银细软都给了陈兆喜,江娢却说:“小喜子,你把白露安全带出皇宫,这是我对你的最后一个命令。”

      “我不要!我不走,我要和公主在一起。”白露哭哭啼啼地抱住江娢的手,上一次她哭得这么伤心还是江垣死讯传来的时候,从当了江娢的侍女她们没有分开过,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江娢一个手刀打晕了白露,把白露抱在怀里,然后对陈兆喜说:“你没有弃我而去,我相信你也不会丢下白露的。”

      “奴才一定不负公主的嘱托。”陈兆喜给江娢磕了三个头,然后背起白露就走了,以他对皇宫的了解,想逃出去不成问题。

      听逃命的人说,江姝撞死在了寝宫里,堂堂公主,竟然这么不体面,江娢往房梁上挂了一根白绫,她才不要和那个愚蠢的妹妹一样死得血肉模糊。

      攻破皇宫,抓到皇子和公主都有重赏,楚兵们对江娢更是趋之若鹜,在她断气之前就把她救下来关进了地牢里。

      楚天对这个名满天下的长公主特别感兴趣,听说人抓到了,刚好又和双雪吵了架,就大半夜的去见江娢了。

      江娢脸色苍白,闭着眼睛,脸上全是灰尘,一袭白衣被弄脏了,头发里还有地牢稻草的碎屑,与“美人”之名相差甚远。

      “原来也不过如此,真是徒有虚名。”楚天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觉得此行白白浪费了时间,根本没必要。

      双雪一觉醒来,听说楚天去过地牢,便吵着也要去。

      楚天劝道:“那地牢里潮湿又阴冷,不适合你去。”

      “我看是藏了人所以不想让我去吧,”双雪不服气地说,“那什么长公主,不能让我见吗?”

      “那都是吹牛的,不及皇后你半分姿色。”

      “你果然去见她了,后宫是不是又要多一个妹妹了!”

      那点小心思被戳破了,楚天摸了摸鼻子,虽然喜欢美人,但楚天还是最爱双雪,他还是带她去了。

      江娢醒来,发现自己没死,反而成了阶下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不由得苦笑。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江娢以为自己幻听了,抬起头才发现是狱卒在叫她,这人她认识,叫米福,曾经是王府的小厮,后来去了钱府,“是你啊。”

      米福见四周没人,往牢里放了些干粮和水,并说:“小的没什么本事,您千万别怪我。”

      “都是在乱世谋生罢了。”米福家全靠他一个人撑起来,比起对亡国的忠诚,养活一家老小才最重要,江娢没有什么可怪他的。

      米福放下东西就走了,江娢一整天滴水未进,她已经没了想过下去的念头,但皇家的人死也要有风骨,所以她脱掉了脏污的外套,用水把脸给擦干净了。

      “……真的,她连你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楚天一进来,看见焕然一新的江娢,顿时眼前一亮,但还没忘记双雪在,问狱卒,“她怎么变成这样了?是不是被人调包了?”

      双雪说:“这就是你说的难看?”

      楚天真是百口莫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就是这一眼坏了事。

      狱卒说:“兄弟们轮流值守,不可能被调包的,而且这么好看的,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我就是江娢,还能有假?”江娢对穿着龙袍的楚天不屑一顾。

      双雪说:“把她押出来。”

      “你要干什么?”楚天问,双雪不会嫉妒到要杀了她吧。

      “看看咯。”双雪指使狱卒开门。

      楚天摆摆手,无奈地说:“皇后要看就看吧。”

      出了牢门的江娢,看起来已经完全没了力气,却在靠近楚天的时候忽然拔了一把刀出来,可惜没有伤到他半分就被双雪拦下来了。

      “有两下子嘛,”双雪把玩着从江娢手里抢来的小刀,“把她给我按住了。”

      侍卫们控制着江娢,双雪笑笑,眼睛也不眨的一下子就把江娢手筋挑断了。

      江娢痛的抽搐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自己求饶得越大声他们越高兴,就非不让他们如愿。

      “差不多得了。”可以杀死,但不能折磨,这不像君子所为。

      双雪本来是在保护楚天,给江娢点颜色瞧瞧就差不多了,但楚天这一劝,多少有点不知好歹,“怎么,你心疼了?”

      “我没有。”他哪里敢啊。

      双雪泄愤般的在江娢脸上划了几刀,江娢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楚天一脸可惜,但比起江娢,他还是更中意双雪,“出完气了,那我们走吧。”

      “哼。”双雪把刀一扔,扬袖跑了,楚天舔着脸追上去。

      别人逃难都是带着轻巧值钱的东西,陈兆喜却背着个大活人,全靠想着江娢最后的嘱托才坚持下来。

      长安城乱成一团,公主那些朋友都自顾不暇,他听说钱家首当其冲被抢,掘地三尺,一个铜板都没留下,他便铤而走险带着白露去了钱家。

      白露是在第二天醒来的,发现自己被江娢抛弃了,她坐在废墟里大哭了一场。

      陈兆喜说:“姑奶奶,你小声点,别把人吸引过来了,我一个太监反正不怕,你可是个细皮嫩肉的大闺女。”

      白露抽泣道:“全城的人都在哭,我哭几下又怎么了,公主被抓我伤心,我要去把她救出来。”

      “靠你一个人怎么可能,公主说不定都殉国了。”陈兆喜比白露看得透,“我们打扮得落魄一点,跟着难民逃出长安城去。”

      “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白露坚信江娢没有死,她抹干了眼泪,手是脏的把脸抹得更花了,几乎和难民无异。

      陈兆喜说:“你可真笨,就算你把公主救出来,她也不会苟活于世的,别白费那个力气了,公主最疼你,肯定希望你好好活着。”

      白露又何尝不想江娢好好的活着呢,她转过身,不想再和陈兆喜说话。

      陈兆喜已经把白露安全带出皇宫,完成了江娢的嘱托,劝也劝不动,对白露已经仁至义尽了,不想跟着她犯傻,“那我们就此别过吧。”

      白露望着断壁残垣,许久之后才回过神,陈兆喜还算有义气,没把她的财物拿走,她把东西埋在一棵大树下,然后扒了身死人衣服,装扮成男人出去打探消息。

      两天后,她才在一个铺子外听说楚天几日后要迁都长安城,杀江国皇室祭天,白露不知道江娢在不在其中,假装上前乞讨,谁知那些人是穿着常服的楚兵,一扬手就把她甩了出去。

      白露蜷缩在屋檐下,听他们说:“皇后娘娘真下得去手,那么好看的妞儿啊。”

      “皇上看上了,还能怎么办,不防不行。”

      “现在这样白送我都不要,不管老婆还是小妾,都要好看的才行。”

      “谁不想要漂亮的,那不是没钱嘛,咱们就是狱卒,比不上他们去抄家的,听说钱家地板下边都埋着金条。”

      “……”

      一群人里,有个人一直沉默不语,白露定睛一看,那不是米福吗?

      白露一直等着他们喝完酒,各自回家,她跟踪米福,发现米福先去一家药店买了药然后才回家。

      因为归顺了楚国,所以他家没有被打砸,和从前差不多,离钱家不远。

      “小贼,敢跟踪你爷爷。”街头转角处,米福忽然跳出来,他现在脑袋挂在裤腰上,谨慎得不得了,早就发现有人跟着他了。

      “是我,”白露把头发扒开露出自己的脸,“你还记得我吗?”

      米福把手中的刀放下,“诶,白露姑娘,你怎么在这里啊,街上不安全,你还是快出城去吧。”

      白露苦苦哀求说:“长公主是不是被抓了,你知道对不对?求求你告诉我。”

      外面不安全,米福把白露带回了家,但也没让家里人知道,他长叹了口气说:“我确实知道长公主在哪里,她现在情况很不好,可能等不到祭天那日就要香消玉殒了。”

      “公主到底怎么了?”白露心里干着急。

      米福便把那天见到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公主伤口发炎,不吃不喝,我喂了她些药才勉强把命吊着。”

      “公主现在情况危急,一刻也耽误不得,”白露听得眼睛都红了,她说,“你帮帮我,把我带到牢里面,然后把公主带出来,我们身形相似,只要我把脸也划伤,他们就认不出来的。”

      “这……可那样你不就会死吗?”

      “公主对你有恩,也对我有恩,能用我的命换公主的命,值了。”

      米福自然记得江娢的恩情,否则也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帮她,但这次的风险太大了。

      白露看出他动摇了,就说:“你不是最喜欢钱了吗,只要你帮我,我从宫里带出来的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米福想了又想,“好,我就帮你这一次。”

      米福把白露给的东西一分为二,一部分交给他的上级,换来了一套新的狱卒的衣服,另一半去换了城里最好的美酒,现在这个点上,一切享受的东西都贵得很,常人可喝不起。

      晚上换班的时候,白露就换了衣服,抱着酒坛子跟着米福下地牢了。

      “不是让你弟弟明天再来吗?”

      米福谄媚地说:“提前来看看,顺便给兄弟们送点酒。”

      好久没喝了,个个都馋得很,但还是要假意推脱,“还要当差呢。”

      “老大,反正牢门都锁着,出不了什么大事。”已经有酒鬼打开了封口的黄泥,酒香一出,就没人忍得住了。

      为了不让人起疑,米福没往酒里下药,挨着一个个劝酒,直到他们全喝趴下,才偷了钥匙打开牢门。

      白露早就忍不住看了江娢好久,她充进去,把自己和江娢身上的衣服一换,然后照着她脸上的伤口划在自己脸上,为了不把人吵醒,她也不敢发出声音。

      米福不敢看白露,把江娢背到凳子上。

      第二天其他人醒来,趁着他们没清醒,米福说:“我这弟弟酒量不好,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先带他回去了。”

      老大看了看牢里的人,确认没什么差错,才说:“回去吧,昨天的酒不错,下次再带点。”

      “行嘞。”

      白露睁开眼睛,看见江娢顺利离开牢房,又闭上了眼睛。

      兰敖一直在和楚天谈判,要用城池换江娢,即使知道江娢毁容了也不在乎,但双雪一心要江娢说,为了搏美人一笑,祭天照常举行。

      白露走上断头台,怎么也不肯跪下,她现在是公主,就得有公主的样子,虽死不降。

      刽子手踹了几脚才将白露的腿骨打断,举刀,喷酒,手起刀落。

      白露是最后一个被砍头的,兰敖带着一群死士来劫法场,正好看到这一幕,跪倒在地上,差一点,差一点他就救下他的公主了。

      当日,兰国就正式宣布与楚国开战,而沉睡了几天的江娢也睁开了双眼。

      她首先感到的不是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心里的痛,就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可她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能失去的呢?

      米福偷偷把江娢养在客栈,手筋接上了,但这辈子也不能舞刀弄枪了,炎症退了下去,但伤疤却没办法去除。

      江娢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开了口,“你是怎么把我救出来的?”

      “是白露姑娘,她代替了您。”米福不忍地说道。

      “今天是几日?”江娢挣扎着想要下床。

      米福拦着她,“公主,已经行刑了。”

      江娢全身失力,眼泪汩汩流下,“怎么会这样,我明明已经送她走了。”

      “这是她留给您的信。”米福实在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放下信就离开了。

      江娢以为白露有很多话想告诉她,但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替我好好活下去。

      无声的泪水,打湿了枕头。

      几天后,江娢伤好,为了不连累米福,她悄悄离开了,去了江淮,那是白露最喜欢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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