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豆蔻之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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颓然放下笔，素秋抽下方临了一半的《兰亭集序》，将它揉成一团丢开。这已是她第三次写错，她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的心神不定。
今日是她两位兄长参加乡试的日子。
那么，自己是在担心吗？她在心里问着自己。
她没有去想答案，只觉得有些好笑。这个问题实在太多余了！
她走到窗前，将竹帘卷起。庭中幽竹青青，一条小径弯弯绕过。和风吹来，拂起了鬓边的发丝，素秋眼光迷离，似有些恍惚。
“已经……六年了！”她低语喃喃。
她想起了那年，她和哥哥自金陵乘舟北上，一路流离颠沛，来到京师。而今岁月轻轻一晃，竟已有六载春秋！
素秋抬起头，看着空中的白鸟悠悠飞过，思绪随着白鸟飞回到千里之外，金陵淡墨山水中，静谧安宁的藏书楼。
故乡啊，何时我才能回到你的怀抱？
她忆起了一句诗，低声吟出：“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
这是刘梦得《西塞山怀古》的后四句，写的是诗人站在西塞山上，面对依旧奔流的一江秋水，不禁感概金陵历史的变化沧桑。
哥哥俞士忱也曾吟诵过这首诗，却是另一番感慨。
一、豆蔻之年
那年在金陵的古渡口，士忱望着眼前熟悉的山水，高声唱道：“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从今四海为家日，故垒萧萧芦荻秋。”他的歌声高而不亢，有难表的忧伤。
随后他带着素秋乘舟沿江北上，不再回头。
“从今四海为家日。”
因为一些‘往事’，他们不得不离开故乡，从此真的要四海为家了！
两个多月后，他们来到了京城。作为一朝之都，人文风物总比别处热闹些。可他们无心游览，只在城郊寻一处安静的房舍住下，不想引人注目，也不想被外人打扰。
未曾想到，那时正好是三年一度的乡试，四乡八里赶考的学子都前往京城参加乡试。为求个安静的环境，他们大都在城郊住下。
虽是文质书生，可都是意气风发、斗志昂扬的年纪，相逢恨晚之下，未免高谈阔论，把酒剪烛，通宵达旦。
士忱也加入了他们其中，同他们一起谈经论史，切磋诗文。自从一个同是姓俞的书生搬到对门之后，他更是常常早出晚归，只留素秋一人在家。
“这对哥哥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吧！”每当素秋走过寂静的院子，望向门口的方向时，她总是这么想着。
她听哥哥说，那个书生叫做俞慎，字谨庵，才华出众，却无一丝傲气，为人极是和善。两人谈得融洽，甚至结为兄弟。并且，士忱将他的名字减为一字“忱”，以示对俞慎的昆仲之情。
时间一久，素秋也有了想拜见这位兄长的念头。她把这个想法告诉哥哥，他高兴地答应了。可过了几日，也不见他把谨庵请来做客。
“一定是忘记了。每次都是如此，把我的话作耳边风，过分！”她正独自发着牢骚，突然听到自大门的方向传来几声清朗的笑声，随后便是哥哥在唤她的小字。
两个年轻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俞忱的家。踏入院子，谨庵打量了一番四周，修竹掩映，窗舍洁静，是个雅致的住处。可偌大的宅子，连个应门的小厮都没有，未免太过清静了。他暗自忖道：“怪不得往日留他过夜，他总是推辞。城郊孤院，只留幼妹一人，确实不妥。”
这时，闻得里屋有一串玉佩玎玲之声，谨庵转头来看，见布帘一掀，走出一个绿衣少女，小鬟双髻，雪肤明眸。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素秋还未踏入前厅，就听到了来客深沉而稳重的声音。他就是哥哥说的俞慎俞公子吗？哥哥总算是没有忘记！她高兴地掀帘而出，看到一个玉冠青袍的公子端坐在那里，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出丝丝贵气。
此乃富贵中人。
随后她依哥哥的话走上前，敛衽向青袍公子一拜。抬头时，正对上他的双眼，温和而明亮，似三月里和煦的春风一般。
这样的人，似乎天生就是兄长，生来就会照顾幼小手足。而天生就是兄长的人，威严的另一面就是专制。
她很快把这个想法收了回来。她觉得自己太武断，还没跟他相处过呢，就下了这样的判断！
寒暄了几句，素秋入内煮水沏茶，出来时，听到谨庵对俞忱说：“……你兄妹两人年龄尚小，且无亲友在此照料，不如同我一道回去。我家虽非大富，至少你我之间能有个照应。”
俞忱欣然同意，道：“本来不该麻烦大哥的，可大哥说的都是实情，忱也就不推却了。”
谨庵笑道：“恂九，你我可是兄弟，没必要说那些客套话。”恂九是俞忱的字，谨庵向来都如此称呼他。
他笑着称是。闲聊又继续着，一旁的素秋静静地听着，奉上茶，没有插嘴。不开口不代表她不反对。其实，她很想开口回绝。
若是从前，她绝不是这样。
她的天性中，并无所谓的‘礼节’二字。
自从来到京城不久，恂九却一再地把这些灌输给她。
素秋笑他被那些书生毒害了。“礼节”这种东西，向来同他们无关，为什么来到京城这里就要受它的约束？
恂九无言以对，生气着走开了。
素秋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错愕。这样就生气了吗？算了，还是照哥哥说的做吧，就当是掩饰身份的一种手段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豆蔻之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