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开荒时代》闫绘颜

62、回国

　　接下来的行程由每个人自主决定，毕竟他们已经不再属于军队。张存一和白宪在到达南城之前还是同路人，只是与来时兴奋的心情不同，回程将近50多小时的长途飞行想想就异常艰难。
　　张存一带着他简单的行李和白宪踏上航班舷梯。这家航班是直达农大所在地，机舱里已坐满了热情洋溢的大爷大妈，那熟悉的口音，眉飞色舞的表情，一看就是退休之后有钱有闲来南极洲旅游的。
　　白宪1米9的个子加上那张俊朗的脸蛋，一走进机舱就捕获了大爷大妈的注意力，指着他轻声交头接耳。
　　“看看，这无处安放的魅力，即使离开网络，现实生活依然有随处可见的粉丝群体！”白宪得意洋洋，一马当先拉着张存一找到他们的座位。刚放好行李，一旁伸出一只手拉住了白宪的袖子，“小伙子，有女朋友吗？”白宪绽开灿烂的微笑，“大妈，您是要给我介绍对象吗？”等张存一放好行李转过身，白宪已经自来熟的跟着热情的大妈融入了相亲小分队中。
　　张存一伸出手挥了挥，白宪丢了个得意的眼神给他，张存一无奈的回座位坐下，戴上耳机。
　　当旅行团阿姨叔叔们开始兴奋的向白宪介绍手机相机中的照片和视频时，他开始有点招架不住了，往张存一处瞄了瞄，人已经在座位上戴上耳机了。他使劲挥了挥手，张存一有所感应，抬头看了他这边一眼，翻身从包里抓出一个眼罩，抛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默默地戴上眼罩，闭上眼睛。
　　“靠！”白宪在心里纠结着，这跟他想象的可不一样啊！
　　50多小时的飞行是一个长期奋战的旅程，当白宪从大爷大妈手中挣脱时，张存一已经一觉醒来。看着舷窗外漆黑的夜空，张存一把放在白宪座位上的书拿走。
　　“哟，装文艺青年呢！看什么书呀？”白宪坐下，侧头看过来，“作物育种学……好吧！你回去是不是要考试？”白宪无聊的转回头去，他对这类书籍可没什么兴趣。
　　当张存一电话中向陈井平告知即将回归的消息时，尚对未来懵懂无知的他就得知了这个可怕的消息，李井平为了考试已经复习了一周，而他什么都不知道。当然他手中的这本书只是来南极时随手带的一本感兴趣的教材，没想到现在到了临时抱佛脚的危急关头。
　　经历了三次转机，在两人苏醒聊天转机看书睡觉吃饭的循环过程中，50多小时的艰难旅程终于告一段落，到达机场已是深夜，经历了长途航行的人们，各个疲惫的拖着行李，睡眼朦胧的等待入境，两人也到了与彼此分离的时刻，白宪马不停蹄乘坐下一班飞回故乡的航班。
　　“我走了，记得寒假带着小李来找我玩哦！”白宪挥着手飞快的远离了，张存一默默地跟在旅行团大部队后面，同在异乡为异客，现在一同回归了，再见也不是难事。即使已是深夜，举着牌子焦急等待的人们依旧在入境口排着长长的队伍，每当从自动打开的玻璃门里走出一人，都要踮起脚尖仔细看一看是不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亲人。
　　张存一默默地穿过深情拥抱的人群，沿着标志下电梯，到达地下一层出入口。自动门一开一合，12月底的冷风没有一点阻隔，劈头盖脸打在张存一脸上，那是这个城市特有的冷到骨子里的北风，张存一停顿了一下，和南极的风比起来，他居然已经不怎么觉得冷了。
　　这个时间点，出租车排队等在停车位上，张存一问了价格，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走回了机场。现在是凌晨三点，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天就亮了，他决定在机场的长椅上耗一会儿，无他，穷而已。
　　被刺骨的北风一吹，他已经彻底从室内暖融融的环境中清醒，加上南北半球的时差，张存一把包扔到椅子上，拢了拢衣领，他可能要干坐到天亮了。
　　电话响了，是李井平。
　　“到了吗？”李井平兴奋的声音从手机对面传来。
　　“刚到，你还没睡？”张存一诧异的看着手机，没错，是李井平的号。
　　“睡个屁，你在哪儿呢？我在出租车接客处等着呢！怎么没见到你啊！”李井平大声嚷嚷起来。
　　“不是吧！”张存一飞快的拎起行李冲出了门，四处张望，“我在门口了！”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唰一下开到了面前，司机的位子上坐着李井平，“surprise！我叔的车，借来用用。”李井平咧开嘴笑起来。
　　张存一也扬起了笑容，打开车门，把行李往后座一扔，“谢了，兄弟！”
　　两个小时从机场开往市区的车程，天边的日光一点点攀升，夜晚看不见的黄色沙尘在太阳起落间，卷起狂风展示它充满自然力量的狂暴，这是这座城市一年四季春冬季特有的灾难。
　　“宿舍还有一个空位是吗？如果长期住的话，我还是不住你那儿了吧！”张存一坐起身，张开四肢，蜷缩在座位上的骨骼关节发出格拉格拉的响声。
　　“想什么呢？就宿舍那几个人？想和他们相亲相爱共处一室？就你这社恐的程度，进去不需要一周，两天他们就能把你这颗小白菜给吞了。”李井平转过头瞅了他一眼，扭回头撇了撇嘴，非常不屑。
　　张存一也知道，当初一开学他早早的就住进宿舍，比报道时间提前了整整半个月，就是为了尽早熟悉环境，为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宿舍纷争做好准备，幸好好兄弟被分配进同一间宿舍，这真是意外之喜，再之后发生的就比较奇幻了，也不在他的预想中。说到底，他还从来没有经历过多人环境的宿舍生活，更何况当初回国探亲就和那几个糟糕的室友有过遭遇，但是都是成年人了，临时住住还说的过去，现在才大一上办学期，还有未来的三年生涯呢！
　　“我跟你说，你就是想太多，怎么着，和我住一块是嫌弃我不够貌美如花，还是不如你的白哥哥英俊潇洒？”李井平嘿嘿笑起来，停下车转过脸来，那眉毛都要飞上天了。
　　张存一拉开门走了出去，还没说话刚张嘴就灌进了一嘴的风沙。
　　“艹，这市区的风比机场那穷乡僻壤的可要利害多了。”张存一捂着嘴飞奔进楼，李井平倒了几把溜进停车位，也紧随其后窜了进来，“那是因为咱们开始供暖了啊！”
　　两人抖抖嗦嗦进了房间，立马开上暖气，把外套一脱，李井平从冰箱里挖出一根雪糕，扔了一根给爬上沙发的张存一，“这才是美好的人生啊！”张存一盘腿坐在沙发上，咬了一口雪糕，牙起码冻掉一半，他坐着思考了一会儿，现在没军队支持了，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还得按照先前计划的来，虽说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零零碎碎肯定会有许多额外支出，赚钱是第一要务，先要去找一个靠谱的兼职，住在李井平吧，的确是可以减少自己人际交往上的一大负担，但是亲兄弟也得明算帐，“那我给你一半房租……”
　　“好勒，支付宝微信都可以啊，账号你都有啊，没有我一会儿给你，一个月五百！”李井平晃晃悠悠打开了浴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时候已经准备齐全，拽着内衣内裤转过身，给张存一抛了个媚眼，一抬腿就进了浴室。
　　“我怎么觉得这是早就算计好等着我呢！张存一瘫在柔软的沙发上，随手按下电视遥控器，“元旦佳节到来之际，南城广播电视台在这里向大家送上新年的第一声祝福，祝屏幕前的你，新年快乐！”原来元旦了呀，张存一看着手上的通讯器，这算是唯一留下的极地兵种的纪念品了吧，离开南极，这玩意儿就只能充当个手表用用，快七点半了，冬天这个点儿，差不多正好可以看升旗。
　　用遥控器换了台，张存一舔着雪糕棍，半眯着眼睛看着电视屏幕上扛着旗子刷刷走的铿锵有力的仪仗队。突然，就在一瞬间，电视屏幕闪过一个镜头，张存一似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陈楚白？”镜头一眨眼就过去了，看升旗的民众乌乌央央一大群，再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我没看错吧，他怎么在南城？难道是回家探亲？过元旦？怎么想都有点不太现实。听着那有节奏的刷刷、刷刷的踏步声，张存一闭上了眼睛。
　　张存一再次醒来是被自己憋醒的，跳下沙发，张存一差点脚一崴跌坐在前面的地毯上，忍住酸麻用力跺了几脚，跳着就冲向了厕所。
　　“你醒拉？就这姿势还能睡着我可真佩服你！”张存一走出厕所，看到打开的阳台门里，李井平正把床单被套晾晒在晾衣架上，拍拍打打，“准备准备，跟我去吃饭，这是你房间的床上三件套，我给你晒好了，下午回来就可以感受阳光的温暖了，小平哥哥是不是很贴心？”
　　“我给你把房租转支付宝了啊！”张存一揉了揉脑袋，不好意思的拖着行李走进现在已经属于自己的房间。
　　“好勒，谢谢惠顾！”
　　走到楼下停车处，有个背影圆滚滚、垂着根粗长的麻花辫的姑娘站在他们的车旁，歪头往车里看。听到脚步声，回过头来，浓黑的眉毛，圆圆的大眼睛，肉呼呼的鼻子，长得很喜庆。她皱着眉毛，脸上说不清是疑惑还是纠结，指着出租车，“这车也可以停小区里的吗？”
　　“哎哟，小姐姐不好意思，我就临时临时，现在就开走了。”李井平立马点头哈腰，拽着张存一快步跑向自己的车。
　　“你是司机吗？”小姐姐往前一步，露出身后一条左右晃动着的雪白的大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