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月传说》立夏小骞

57、第五十六章

　　夕阳西斜，白昼消隐，附近的红叶已接近极致，各种色彩渐渐变得稀薄。只见夜游神一个弹指，眼前像被突然关上门般漆黑一片，再一个挥袖，月亮如一只洁白的贝壳挂上天空，满布薄云的夜空舒展开来，夜幕就此降临......银河从东方升起闪烁着美丽的光辉，里面布满了世间所有的星星......
　　“很美吧？只可惜今日没法跟你一同欣赏了，有人来寻你了。”夜游神惋惜地看向一边，
　　籽言凝神望向他所看方向，亮晃晃的月光下足以看清来人的样子，他身穿彷佛融入夜色的深紫色衣衫，长长的黑发乘著夜风舞动。
　　“若不是你名花有主，我还真不想走。”夜游神大声说了一句，单独对籽言亮出灿烂的笑容，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昊玥一边轻咳一边从旁边走出来，对着夜游神恭敬地微微弯腰一鞠躬，夜游神颇为扫兴地把嘴噘了噘，“真没劲，我走了，谁让我是夜游神呢，我还要去六界四处游荡呢。”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留给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离开了。
　　昊玥盯着籽言，眼神充满谴责地上下打量着她身上是否受伤，她没有多加理会，转身走在静静流动的银河旁，昊玥跟在她身后走着好一阵子，他们谁也没先开口。
　　“尘因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他这个奸细倒是称职的很。”她干脆坐在地上，欣赏起眼前银河美景。
　　“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敌人了，再说谁让你总是乱来，我也是怕你伤了，就拿这次来说，我看你也没把我的话听进去。”昊玥也在她一旁坐了下来，俩人两双漂亮的眼睛你瞪我我瞪你，此前他们一直处于的紧张状态此刻突然弛缓了，昊玥无奈地摇摇头，“我不跟你置气，你倒先跟我置气了，还跟从前似的不讲道理。”一说到从前，他不自然地看了看身旁的人，“今日古海之行可还顺利？”
　　黑色夜空下长长的布满闪光点的美丽银河宁静而又慵懒，这和浑浊阴冷的古海比，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古海灰暗的天空和黑沉沉的大海又浮现在她的眼前，那里空气的盐味和腥味似乎还沾在嘴唇上，“安魂珠到底是什么东西？”
　　“相传那是龙族首领长渊企图毁灭人间时天尊用来镇压他的法器......”
　　千万年前六界之始，大道初成，龙族得天独厚，风雨称臣，首领长渊更是因平乱有功封号为苍龙神君，只是自大自负的龙族渐渐地不再愿意听命于众神，对受到神祇偏爱的人族鄙夷痛恨，于是在长渊的率领下，他们擅自将人界变为汪洋，试图荡涤整个人族，最后关头天尊率领诸神力挽狂澜打败了长渊，并将大水引入地底才解除了人族灭绝的危机，长潜也是因为最后临阵脱逃叛变了他的哥哥长渊，天尊才会饶他不死将他囚禁在古海。这些事迹都记载在巫咸族家族史记中，巫咸一族也是因为在那场大战中助了一臂之力才崭露头角的。那之后天界才有了天帝一职，一切都秩序井然地延续到了今时今日......
　　“至于安魂珠从何而来、如何使用，又是为何散落在各处，甚至还有一颗在长潜这里，这些我就不得而知了，巫咸史记上对安魂珠只一笔带过，其他更是提也未提。”昊玥讲述的声音低而平静，让籽言的心情又舒畅了许多，一颗流星如飞出的箭矢划过又落了下去，目光所及隐约可见下界起伏的高山山脊，昊玥温柔的手指插入她的发丝中抚摸了一下，“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只要活在当下即可。”
　　籽言仰头惬意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月亮，月华与星河辉映成五色晶莹几乎融成一体，在月亮背后有一个窜出白光的小岛，“那是月神居住的地方。”昊玥指点给她看。
　　籽言斜睨了他一眼，“月神想必一定很美了，不然世人也不会年年都去拜月，每个凡间女子都想拥有她那样的容姿，依太子您看，若她与我这个半吊子的女武神比，又如何？”
　　昊玥好气又好笑地说道：“我没有见过月神，但就算见过你们又怎能相提并论，因为你比我见到的任何事物都还要美。”
　　籽言不自觉地向下看了一眼，不想让他发现自己两颊泛出的红晕，装做认真地看起风景来，一颗颗的小星星就像闪闪发亮的细砂流淌在静静流动的银河水中，华丽璀璨地河床一直延伸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她还从未在这么近的距离看过星星，近的一伸手真的就可以够着它们了，她忍不住赞叹道，“这样看星星，真的很美。”
　　昊玥唇边绽放出一抹微笑，“其中的关键在于，你是和谁一起看的。”
　　籽言在心中默默回应他的话，一时间万籁俱静星月闪烁，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二人静坐如石。
　　“你想知道的事情有答案了吗？”他扭转身体询问道。
　　他们之间的距离靠的很近，她感觉他的体温透过间隙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她知道他所指的不单单是刚才她问过的那个问题，“没有，暂时还没有答案。“她正想眉头一皱，却突然想到另一事，”话说在古海我遇见从前跟灵儿来往甚密的莫源，可是当我问起灵儿的事他支支吾吾古怪得很。”
　　昊玥似乎比她更为惊讶，“那还真是古怪！你倒提醒了我，我也正好有了个消息准备告诉你。”
　　籽言回云缈那次他便对寻找灵儿一事上了心，虽然回天界后他从不曾在她面前提起，私底下已经派人打听了好多次。事情古怪在按照云缈学生名册上所记载，灵儿家乡应是在瀛洲，派去寻找的人发现那户人家根本就没有一个叫灵儿的姑娘，再询问云缈其他弟子，谁都不知道灵儿家住哪里，原来这些年来她从未在别人面前提起过自己身世底细，本来她也就不起眼又只跟籽言交好，所以没人关注过她的来历，来自瀛洲的弟子都还以为她是其他地方的，最后派去寻找的人几乎把修仙界翻了个底朝天，整个修仙界根本就找不到这么个叫灵儿的人！
　　他知道灵儿对她来说是重要的朋友，小心的遣词造句说道：“依我看，这件事说不简单确实不简单，说简单也很简单，她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对所有人撒了谎，她应该就不是来自修仙界的人。”
　　籽言呆了一下，他说的意思她能懂，可是自己一时怎么接受的了这个事实，那个胆小怕事循规蹈
　　矩的灵儿居然对所有人撒了谎，就连对她也没有例外.......想起第一次见面灵儿怯生生唤自己师姐，想起那些年她们打打闹闹亲密无间，想起最后一次自己看着睡梦中的她依依不舍的道别.......道别？籽言灵光一闪，脊背上一个激灵，脑海中好像已有了线索。
　　她的一举一动哪里逃得过昊玥的眼睛，他的语气很温和，“你可以把所有事情、所有感受告诉我，对我，你可以完全敞开心扉。”
　　借着来自整片银河的微光，她瞥见他挺直上身屏息以待着她的回答，突然就有种畅所欲言的冲动，然而理智让她就此打住，“再等等吧，来日......方长。”
　　“没关系，我等。”他的声音一下便消散在风中，但她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他越这样越是让她觉得内疚、羞愧，她局促不安地挪动了两下，这时正好黑麒麟睡眼惺忪跌跌撞撞寻了过来，趁此机会她起身说道：“你看云的流速加快了，看来要起大风了，今日就到这里吧，我先走一步。”
　　昊玥只是点了点头，她加快步伐小跑了起来，回头望去，夜幕下只有他只身孤影，脸上那寂寥的笑容让她心头一颤再不敢多做停留......
　　月似玉盘，光华如丝，白茫茫一片的银河边此时已经空无一人，细碎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影飞快的走了过去，笼罩在月光下的女子正是去而复返的籽言，她在外边乱晃了一大圈算算昊玥也差不多该走了，便又重新折了回来……时快时慢的云海间星光清晰可见，籽言顾盼了下伸手就将星星摸走一些塞进袖中，大摇大摆地走了……银河还是跟之前看到的一样粼粼波光，只是熄灭的那些颗星辰只剩下几个被称为星星的灰色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