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王妃不好惹（穿越）》杨雅雯

33、第 33 章

　　周武帝似是有些过意不去，特意差了身边的大太监随着轿辇一并送宋南城与苏瑾昀回府，也算是做了一番抚恤。

　　苏瑾昀并不傻，虽然事发突然，刚开始时有些惊慌，但惊慌过后便也想明白了来龙去脉。

　　这一切不过是宋南城做的一个局罢了。

　　书信为饵，目的不过就是要透过安嬷嬷将消息传出去，设计河间王一回，可是在这个局里，她所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

　　“你……”苏瑾昀看着坐在身旁的宋南城，有千百个问题涌在心头，一时不知从何处问起。

　　她一句话还没出口，宋南城却抢先道：“王妃，此次让你受惊了。”

　　苏瑾昀忽然会意，周武帝派大太监跟着明面上是抚恤，暗地里或许还有监视之意。人历经了突变，精神松懈时，最容易说真话。

　　如今她和宋南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于是她暂时压下了心头的话，配合道：“王爷从未存过大逆不道的心思，我为何要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苏瑾昀故意加大了声音，朝着轿辇外头，放声道：“父皇耳聪目明，自然不会被人蒙蔽了。”

　　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轿辇方才落下。

　　大太监撩起布帘，道：“王爷王妃受惊了，老奴便送到此地。”

　　“有劳高公公。”宋南城与苏瑾昀嘴上也少不了客套。

　　已经送到了府门口，高公公却没有返回的意思，反而随着他们一道站在门口，眼珠转了几转，盯着府内，却也不说话。

　　宋南城微微颔首，看着高公公道：“高公公既然来了，也到府上坐坐吧。”

　　高公公这才笑了起来，与宋南城和苏瑾昀一道进了临南王府。

　　入了府后，高公公四下相顾，意有所指道：“老奴听闻王爷有此一难，是有府中人恶意告发？”

　　“本王治家不严，让公公见笑了。”

　　“此等恶奴留不得，老奴在圣上身边也呆了些时日了，王爷若是信得过，不妨让老奴来替您审审这奴才？”

　　苏瑾昀这才明白高公公的意思，他果然是周武帝派来的眼线，不仅路上盯着他们，还想要亲自见见安嬷嬷，恐怕是想通过安嬷嬷打探些什么出来。

　　周武帝疑心实在太重，宋南城在朝堂上的处境可见一斑。

　　宋南城侧身让了让，道：“那就有劳公公了。”

　　三人一行走到大殿中坐定，府兵押着安嬷嬷上了大殿。

　　显然乐逸已经得了回禀，提前将安嬷嬷关押了起来，此刻的安嬷嬷自知事情败露，有如惊弓之鸟般，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

　　“你就是那个告发临南王的婢子？”高公公扯着阴阳怪气的腔调将安嬷嬷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

　　“奴婢……奴婢……”

　　安嬷嬷平时虽然是个狠角色，但到底不过是妇道人家，一生都只在府内度过，何时见过这种大场面，此刻自然十分惊慌，整个人跟抖得跟筛子似的，哪里还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是临南王府中之人，突然告发自家主子，想必也并非无凭无据吧？”

　　安嬷嬷连连叩头道：“奴婢是大周子民，奴婢的主子自然是皇上，见了临南王通敌叛国，自然要告发。”

　　高公公道：“你说得这么信誓旦旦，可是有证据？”

　　幸亏安嬷嬷知道的并不多，无非就是暗格中的信件和府中账务支出。

　　高公公见问不出什么别的，也失去了兴趣，起身行礼道：“这是王爷的家事，老奴不便插手，老奴还赶着回宫复命，就先告退了。”

　　宋南城遣了人将高公公送走，对着安嬷嬷继续审问道：“你是安平侯府的人，又是王妃的乳母，为何要做出这等构陷之事？这事与安平侯可否有关？”

　　听了宋南城这话，苏瑾昀心中一沉。他既然问出这句话，就证明他始终对她存疑，那这月余的宠溺又算是什么？

　　难道只是为了让她放松警惕的糖衣罢了？

　　想到这里，苏瑾昀只觉得胸口处隐隐作痛。但她此时无暇顾及这些，她心中转得飞快，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当即拍案道：“安嬷嬷，你是我的乳母，怎能这般构陷于我和王爷？”

　　“当日你因为偷盗被罚，本应逐出府去，王爷仁慈，只将你发配到茶房，没想到你竟恩将仇报，犯了这般大错，还要诬陷他人！”

　　苏瑾昀这话说得清楚明白，句句直指安嬷嬷是趁机报复。

　　反正安嬷嬷手上没有证据，只要她不松口，即使宋南城有所怀疑，也没法将他们怎么样。

　　“奴婢所做所为，都是为了报复，与安平侯和王妃都无关。”

　　出乎苏瑾昀意料，安嬷嬷肯配合，竟然顺着她的借口往下说了去。

　　“王妃，奴婢侍奉您多年，您却丝毫不留情面将奴婢逐去茶房，奴婢自然心中有怨。”

　　“你…”苏瑾昀自然知道做戏要做全套，当即转向宋南城道：“王爷，安嬷嬷罪无可恕，应当受罚，不如就把他逐出府去吧！”

　　宋南城却看着苏瑾昀，眸子沉沉地，久久不语，半晌才道：“罚自然是要罚，而且要重罚。”

　　苏瑾昀不明白宋南城的重罚是什么意思，而乐逸见状适时吩咐下去。

　　转眼间，府兵已搬上了许多刑具，上面墨色的斑斑点点，大约是受刑者留下的血迹，不知多少人命断送在这刑具之上。

　　看着这些陈旧的刑具，苏瑾昀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她又硬生生地压了下去。

　　她来自于现代，虽然在电视中也看过许多用刑的场面，但真实地摆在眼前，还是太过于震撼。

　　苏瑾昀还未缓过来，只听宋南城冷冷地道：“不吃点苦头，恐怕你也不会交代了。”

　　宋南城话音刚落，几个府兵便上前按住安嬷嬷，给她的十指上了夹子，猛力拉扯下，十指血肉模糊，只听见‘咯咯’的声响，应当是骨头碎了，十个指头都只剩下皮肉连着，撕心裂肺的喊叫声响彻了大殿，苏瑾昀实在看不下去，起身想要离开。

　　“王妃，你不想听听安嬷嬷到底为何做出这些事吗？还是你早已知道，所以没兴趣？”

　　苏瑾昀抬头，正好看见的是宋南城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眸，她心中一惊。安嬷嬷是她名义上的乳母，宋南城非要叫她在此看着，无非是为了杀鸡儆猴。

　　“王爷，请看在安嬷嬷是我乳母的份上，饶她一命吧。”苏瑾昀没想到自己的推脱，竟然会害得安嬷嬷受到这等酷刑，她只觉得自己比行刑的刽子手还要更可恶些。

　　安嬷嬷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苏瑾昀实在不忍心去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宋南城。

　　“好，本王就看在王妃的面子上，不再行刑。”

　　苏瑾昀松了口气，想要着人去扶起安嬷嬷。

　　谁知此时宋南城又再度开口，他眼眸中暗沉如永夜，不带感情地吐出两个字：“杖毙。”

　　府兵得了命令，立刻将安嬷嬷拖出去行刑。

　　惨叫声从殿外传来，响彻整个王府。

　　苏瑾昀哪里见过这种鲜血淋漓的场面，只觉得肠胃翻涌，再也忍不住，霎时间从位置上站起来，快步走到殿外，趴在花坛边。压抑了许久的胃再也忍不住，抽搐着将里面残存的东西全部都倾倒出来。

　　吐过之后，苏瑾昀实在待不下去，也不顾是否会被宋南城责问，连礼数都顾不上，径自小跑着奔向海棠殿。

　　苏瑾昀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一个人活生生地死在她面前，还是因她而死。

　　她才明白，这里并不是电视剧，也不是任何的游戏，死了还能重生。命只有一条，而生活在这危机四伏的王府里，却要度过无数劫难。

　　她一闭上眼睛，便能看见安嬷嬷血肉模糊地趴在她面前，这人还是与她相处过许多个日夜的亲近之人，却就这样死在她的面前。

　　苏瑾昀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回到海棠殿后，立刻将门窗紧闭，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便缩在床头的角落里，将自己蜷缩在杯子中。

　　明明是盛夏天气，她捂着厚厚的棉被，却依然觉得冷，身体止不住地发抖。

　　她一直恍恍惚惚，只觉得害怕，外面光线暗了下来，到了晚上，她也不肯点灯，只是一个人在黑暗中，睁着眼愣愣地坐着。

　　忽然间门口传来响动，大约是宋南城来了。

　　“王爷，您来了，小姐她……”娉娉推开门，将蜡烛燃了起来，“自从回来起，就一直这样，谁也不理。”

　　宋南城点了点头，让娉娉退下，他自己走到床边坐下。

　　他见苏瑾昀一直在不停发抖，便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额头。

　　在宋南城的手快要碰到她的一刹那，她终于有了动作，啪地一下，打掉宋南城的手。

　　宋南城猝不及防被打掉了手，也是一愣，他伸手想要揽住苏瑾昀，却又再次被大力地挣脱。

　　“王妃，你怎么了？”

　　“王爷，我怕。”

　　“别怕，本王来了，今日是本王不好，但如若不将安嬷嬷处死，府中必然会生出许多对你不利的言论…”

　　“求王爷放我走吧。”苏瑾昀忽然抬头，眼神中满是哀求地打断宋南城的话。

　　“囡囡？”

　　“王爷，你不爱我，为何要强留我在身边？”苏瑾昀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宋南城，目光似腊月寒冰，“只因为我是安平侯的女儿 ？”

　　宋南城似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瑾昀：“你在说什么？”

　　“王爷，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苏瑾昀如今一心只想离开这个会吃人的地方，什么都顾不得了，干脆将身份和盘托出，道：“真正的苏瑾昀早就死了，我只不过是个借尸还魂的冒牌货，王爷你放我走吧。”

　　“囡囡，囡囡，你别这样。”宋南城将苏瑾昀禁锢在怀中，只是用暗哑的嗓音低低地唤着她的乳名。

　　苏瑾昀又惊又惧，脑中的思路却反而清晰了起来，只是道：“别叫我囡囡，我当不起，王爷一直都不信任我，不过一直拿我当棋子罢了。”

　　“本王并未将你当棋子。”

　　“宋南城，你敢说你没有利用过我？”苏瑾昀的声音忽然尖锐起来，声嘶力竭道：“自从你将安嬷嬷逐到茶房起，就开始布局。”

　　“那时你便已经知道安嬷嬷是河间王的人，故意将她留在府中。接着你假装宠着我，让我信任你，你带我去见常钧，带我去演武场，不过是想利用我将你见北汉使臣、在偷偷操练的消息传递出去，又故意在我面前露出那些书信，引我起疑，让我去你的书房中找那些书信。”

　　“倘若我是真的苏瑾昀，真的将这些消息传递了出去，今日的安嬷嬷怕就是我的下场吧。”提到安嬷嬷，苏瑾昀又打了个冷战。她自负聪明，却被宋南城用‘情’玩弄在股掌之中。

　　“本王绝不会伤害你。”

　　“宋南城，你可曾相信过我？亏得我……亏得我还曾痴迷于你的那些温言软语，甚至想从此放弃自由，守在你身旁，”苏瑾昀厉声道：“你根本不配得到爱。”

　　“囡囡，你误会本王了，本王并未……”

　　苏瑾昀抢白道：“并未什么？你一向都是如此步步为营，在你心里，可曾有过爱？”

　　“你利用柳盼儿迷惑皇上，利用萧雅茹制衡柳盼儿，又利用我去设计河间王，在你的心里只有算计和欺骗，可有半分爱？”苏瑾昀的话拳拳到肉，越说思路越清晰，可她的每一个字却都像双面刃，想要伤人，却先伤了自己。

　　每吐出一个字，她的心都仿佛被割了一刀，说到最后，只觉得心尖血肉模糊，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宋南城眼中有了薄怒，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道：“在你心中，本王就是这样的人？”

　　“宋南城，像你这样功于心计的人，根本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真心。”

　　“苏瑾昀，记住你的身份，你是临南王妃。”

　　“我不想做王妃，放我离开，我不是苏瑾昀。于你而言，我没有利用价值了。”苏瑾昀忽地掀开被子，死死地攥住宋南城的衣袖。

　　“你既然入了临南王府，就生生世世是本王的王妃，无论你是谁，本王只认定你，没有本王的允许，你哪也不许去，”宋南城猛力扯回自己的衣袖，冷冷地对着娉娉道：“王妃累了，服侍她好生歇息。”

　　说完后，他不再理会身后的苏瑾昀，转身甩门而去，屋内只剩下门与门框撞击发出的声音。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娉娉从未见过苏瑾昀这般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心疼地掉下眼泪来。

　　苏瑾昀却又像最开始一般，再也不理人，只是呆呆地坐在床上靠墙的一角，捂着被子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