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系王妃不好惹（穿越）》杨雅雯

32、第 32 章

　　自那日从演武场回府之后，又是小半月未见宋南城。

　　这半月中，府中人丁往来不断，总有些生面孔进进出出，每个人脸上都挂满了凝重，似乎是在谈论着些什么大事。

　　苏瑾昀心中始终放心不下，不知道宋南城到底谋划到了什么程度，她站在窗前，外头刚刚还是风和日丽，转眼间就布满乌云，沉沉地压了下来。

　　苏瑾昀心中一惊，莫非是要变天了？

　　忽地府门口传来一阵声响，嘈杂声和脚步大作，仿佛来了许多人，宋南城并不在府上，谁会挑这个时候来？

　　苏瑾昀正欲出门查看，却听得娉娉推门而入，急匆匆地道：“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许多官兵，个个气势汹汹地。”

　　一路疾跑加上心中慌乱，娉娉的气息有些乱，说出来的话都难以连贯。

　　苏瑾昀听到‘官兵’二字，心中咯噔一声。

　　恰在此时，半空中一道闷雷劈下，轰隆一声，震得人身躯微微发抖，瓢泼大雨随着雷声倾倒下来。

　　难道是东窗事发了？

　　外面的官兵似乎是在搜查些什么，苏瑾昀立刻想到了宋南城书房中的那一沓书信。

　　糟了，那些东西万一被发现的话，谋反的罪名可就坐实了。

　　可偏偏刺水宋南城和乐逸都不在府中，苏瑾昀在屋中来来回回走了三趟，忽然抱定了主意。

　　此时官兵还在外围的堂屋里搜索，倘若此时她从后花园抄小道去书房，应该还来得及将宋南城藏着的那些书信取出销毁。

　　拿定了注意后，她便立刻动身，连伞也顾不上撑，披上了蓑衣便冒着雨向外冲去。

　　幸亏娉娉是个机灵的丫头，见了她的举动，立刻会意，并不多问，只是转身向堂前跑去，为她争取时间。

　　正是因为有娉娉的争取，她这一路上并未碰上半个官兵，顺利地进了书屋。

　　她只记得上次是在不经意间撞上了书架的某个地方才出动了机关，但具体的位置又实在记不太清了，偏偏急中生乱，一通乱拍也找不到机关所在。

　　大殿和寝殿的搜索已经结束，听着嘈杂的人声慢慢朝她的方向靠了过来。

　　苏瑾昀心中焦急，忽地摸到了书架上一块凸起的地方，用力一按，只听见咔嚓一声，书桌终于缓缓地向两边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一沓信封。

　　苏瑾昀刚拿出那一沓信封，却不知该往何处藏匿。

　　四下打量，瞥见了还在燃着的灯盏，她心中一动，立刻将拿去灯罩，正准备将手中的信笺引燃是，却听见门外传来熟悉的人声。

　　“正是在这里，奴婢亲眼瞧见王爷往书房里藏了些东西。”

　　声音越来越近，苏瑾昀连忙用木栓把门拴上，想要再争取些时间，只要她把手上的信笺都销毁了，就查不到切实的证据。

　　为首的官兵推了几下，发觉门被从里面锁上了，有些不耐烦，直接一脚猛力将门踹开，正看见苏瑾昀手中拿着烧了一半的信笺。

　　“交出手上的东西！”那官兵一个箭步冲上去，劈手从苏瑾昀手中夺下了信笺。

　　“大胆！这里是临南王府，岂容你们放肆？”苏瑾昀心中暗道不妙，却勉力强撑着，拿出压倒性的气势，对着那冲进来的官兵怒目圆瞪。

　　官兵尚未开口，引着他们进来那人却从后头走上前来，说道：“各位官爷，老奴可以作证，王妃手里拿着的正是临南王勾结北汉使臣的证据，您只要一瞧便知。”

　　这声音苏瑾昀倒是不陌生，竟然是许久未见的安嬷嬷。

　　没想到将她打发到茶房去做苦工也不能使她安分，居然被她钻了空子。

　　这么想来，必定是当日她在书房找信笺时被安嬷嬷看见了，她才趁机将消息暗中传了出去，害得宋南城有此一难。

　　官兵拆开手上的信笺，扫了几眼，确定上面是北汉的文字无误，当即冷着脸道：“圣上怀疑临南王通敌卖国，特地遣我们来府上搜查，还请临南王妃也随我们一并走一趟吧。”

　　“王爷一向忠心耿耿，从未做过通敌叛国之事，全都是遭小人栽赃陷害的。”苏瑾昀心沉沉地掉下去，嘴上却不松口，依旧强行争辩。

　　果然官兵不由分说便要带她入宫，虽没有像押犯人似的押着她，但意思却非常明显了。

　　苏瑾昀无法，只能跟着他们向着皇城走去。

　　王府到皇城有些距离，这一路上苏瑾昀心中忐忑不安。

　　她不知道河间王和周武帝到底知道了多少，也不清楚当前宋南城那边的状况，只盼着这条路能再长一些，好让她有足够的时间想到对策。

　　可偏偏平日里觉得长得难以忍受的道路在今天这种紧急状况下，却显得格外的短，不消片刻的功夫便到了大殿。

　　苏瑾昀不喜欢皇宫，虽然宏伟华丽，却始终觉得缺少温情和生气，走到哪里都是冷冰冰的。

　　上次在皇后那里是这样，这次到了群臣朝会的奉天门，感觉便更加明显了。

　　大殿之上空空荡荡地，周武帝遥遥坐在高处的龙椅之上，冷眼望着下首处跪着的宋南城与郭子敬。

　　大殿上的大理石地板冰冷坚硬，在处暑的季节也冒着凛冽的冷气。

　　苏瑾昀进了大殿后，寻了一处离宋南城较近的地方，挨着宋南城跪下。

　　殿内鸦雀无声，苏瑾昀无法和宋南城互通有无，只能以眼神交流。

　　她略带焦急地看了他一眼，宋南城仿佛有所感应似的，原本低垂的头忽然转向她，匆匆看了她一眼，便又恢复了原先的姿势。

　　那一眼却撞在苏瑾昀心上。

　　仅仅是一个眼神，却叫人宁心定神，苏瑾昀刚刚还七上八下慌乱地不行的心跳忽然回归到了正常的频率。

　　宋南城并未看她，却嘴唇轻启，做了个口型。

　　“别怕。”

　　苏瑾昀微微一愣，立刻心领神会。

　　知道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早前的惊惧不安全都是徒劳。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相信宋南城就行了。他可是临南王宋南城，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算计和陷害？

　　官兵将缴获的烧了半截的书信呈了上去。

　　周武帝看着书信，脸色越来越差，将那一沓书信扔在地上，喝道：“临南王，这是什么！？”

　　宋南城没有动，郭子敬却上前捡起了书信，生怕周武帝不识字似的，惊呼道：“父皇，这……这是北汉的文字！”

　　周武帝不语，郭子敬不依不饶，指着宋南城，满脸不可置信道：“临南王，虽然你并非父皇的亲生儿子，但父皇待你不薄，辛苦教导你，养育你，还对你委以重任，你为何要通敌叛国？”

　　宋南城这才双手抱拳，铿锵有力地道：“河间王慎言，通敌叛国罪名太大，我担不起。”

　　“证据都在这里了，你还想狡辩？”郭子敬面有得色，明明就想笑出来，却又辛苦地忍着，做出一副悲痛肃杀的神色。

　　周武帝依旧不出声，只是默默观察形势，似是在酝酿什么。

　　“这些不过是普通的通商书文罢了。”

　　“通商文书？”郭子敬冷哼一声，“这通商文书上面为何会印着北汉皇族的印章？假如仅仅是普通的通商文书，为何要藏在书房的暗格中？”

　　“河间王怎么知道本王将书信放在何处？倒像是你亲手放的。”

　　“这……”郭子敬猝不及防被将了一军，一时语塞，心虚地瞟了几眼周武帝。

　　兄弟相争是历朝历代最忌讳的。

　　倘若在暗中，周武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看见，可他刚刚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无异于是告诉周武帝，他把间谍派到宋南城府上去了。

　　果然周武帝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周武帝身边的大太监跟着他已经许久了，知道周武帝每每露出这种神色便是已经盛怒难当。

　　此时殿内的气氛陷入了胶着之中，他立刻上前半步道：“北汉文字虽然难以辨认，但也并非无人能识。奴才的徒弟入宫前恰巧在北汉呆过几年，识得文字，不然让奴才传他进来一问？”

　　周武帝略略点头。

　　大太监松了口气，立刻出门传话。

　　只是片刻的功夫，一个年纪尚轻的小太监便被带到了大殿上。

　　郭子敬迫不及待地将信笺递给太监，急切道：“你快看看这书信上写的是什么内容？”

　　“这封书信……”小太监仔细看了又看，生怕读漏了一字会导致脑袋不保。

　　终于他确认了所以内容后，才跪地禀道：“这信中只提到一些奇珍异宝的价格，并无其他。”

　　“这不可能！明明是北汉皇室的印章，怎么可能仅仅是通商的文书。”郭子敬差点从地上跳起来，想起周武帝还在看着自己，才略收敛了些，指着小太监道：“你这狗奴才，你说宋南城给了你什么好处？”

　　“奴才冤枉啊！”小太监还从来没面过圣，那应付得了这种大场面，立刻跪地磕头。

　　宋南城此时才道：“河间王多半是误会了，这印章只是与北汉一只商贾的，与皇族有些相似罢了，仔细一看便能区分出来。”

　　大太监跟人精儿似的，听了这一番话，再看周武帝脸色，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于是也上前道：“皇上，我这徒儿虽然笨了些，但绝不会说谎，更何况他久居皇宫内院，更不可能与临南王有何联系了。”

　　周武帝这才点点头。

　　苏瑾昀从前只在电视上看过皇权斗争，如今自己亲历，只觉得有些可怕。

　　她一直在旁听着，见周武帝脸色缓和了，才略略放下心来。

　　“既然只是通商文书，为何要藏起来？”周武帝忽然又开口道，“朕听说王妃还企图将这些文书销毁，可有此事？”

　　苏瑾昀猝不及防被周武帝提及，心中一惊。

　　“父皇……”

　　宋南城开口想要替她说话，周武帝却神色一凛，冷冷地看着宋南城道：“朕在问王妃。”

　　“回禀父皇，此事与王爷无关，都是儿臣自作主张，”苏瑾昀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只好现编了一套说辞，“王爷曾与儿臣说过母后的生辰将近，想要为母后买些新鲜的玩意。”

　　“但是大周的山川河海，尽归于父王与母后。于是儿臣便为王爷出主意，说去向北汉的商贾买些大周见不到的奇珍异宝，以博幕后一笑，却不想引发了这种误会。”

　　周武帝盯了她许久，才开口道：“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苏瑾昀依言直起了身子。

　　“果然不愧为安平侯之女，”周武帝顿了顿，森森地道：“是有些玲珑心思。”

　　“父皇，这……这不可能，您千万不要被他们蒙蔽了，”郭子敬似是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两人，恍惚了几秒才想起自己还有其他证据，立刻又稳住心神道：“父皇，儿臣还听闻临南王近日在打量囤积粮草。近来边境安定，似乎并无战事，为何要囤积粮草，难道另有图谋？”

　　周武帝刚刚才缓和了些的目光此刻又凌厉起来，如同刀刃般刺向宋南城。

　　原本气定神闲的宋南城此刻却忽然有些紧张，踌躇了片刻，才低头道：“儿臣……不敢说。”

　　郭子敬却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在一旁袖手，等着宋南城受罚。

　　“说！”果然头顶传来周武帝严厉的呵斥。

　　“这……”宋南城似是面露难色，道：“这还要问河间王。”

　　“与本王何干？”郭子敬嚷道：“宋南城，本王警告你，可不要随意栽赃诬陷。”

　　“今年自入夏以来，雨水过多，水灾泛滥，百姓颗粒无收……”宋南城缓缓道来。

　　郭子敬只是听了一句，便面色大变，刚刚还自得的脸色变得像是吃了苍蝇般难看。

　　“收成不好却依然要缴纳赋税，不少百姓流亡，受灾人口多达上万。”

　　“朕早已命子敬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了。”

　　“可这些粮食和物资却通通被镇北侯以低价悉数买进，又拿到市场上高价卖出。”

　　镇北侯是河间王妃的父亲，宋南城这话枪头指向倒是很明显了。

　　周武帝冷冽的目光转向了郭子敬。

　　郭子敬额间已经冒出汗珠，方才的嚣张气势全无，只靠勉力强撑着，道：“宋南城，你别血口喷人。”

　　“父皇，儿臣这里有与镇北侯买卖的收据凭条。”宋南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呈给周武帝。

　　周武帝目光在那纸条上扫了一眼，怒气越来越盛，竟从座上走了下来，一脚踹向郭子敬，将手中的凭条甩在他脸上，怒道：“混账东西，这个你怎么解释？”

　　郭子敬慌了神，哪里还敢回嘴，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磕头认错，道：“父皇明鉴，儿臣……儿臣真的不知情呐，这……这都是镇北侯一人所为，与儿臣没有半分关系。”

　　郭子敬痛哭陈情，周武帝却无半分动容，依旧站着，半字不说。

　　“都怪王妃误我，儿臣回去就撤了王妃的封号，逐出王府，从今往后与镇北侯这等贪官污吏绝不牵上半点关联。”

　　周武帝这才略略缓和了些，训斥道：“你这混账东西，体察不明，御内无方，空长年纪，不长脑子。”

　　郭子敬抱着周武帝的大腿痛哭流涕，连声认错：“是是是，儿臣知错了，儿臣必定痛改前非，回去之后立即拿出府中银两，赈济灾民。”

　　“滚回去，把事情办好了，罚你在府中思过一个月。”

　　“多谢父皇恩典。”

　　周武帝终于松口，郭子敬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连连叩头，哪里还管得上宋南城，几乎是跌跌撞撞地退出大殿去。

　　“城儿，这次倒是朕错怪你了，”周武帝看着宋南城道：“当日朕许你试行两税法，近些日子你手上的事也忙得差不多了，就尽快启程，去深州推行税法。”

　　宋南城略有些迟疑，转瞬又道：“儿臣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