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72、大结局

　　晏家旧宅，晏行云从半空中落下，才堪堪站稳就对着李幻空吼道：“动手！”
　　小七、无方、晏行云及刚刚赶过来的端方各自分守一方。以四人站立处为起点，有耀眼光芒从四人脚底缓缓流出，顺着法阵纹路一路汇聚到中心处，各色光芒汇拢一处后，虚空中渐渐升起一座透明石台。

　　李幻空站在法阵中心位置，将古戒放在了石台正中的凹槽上。
　　古老神秘的咒语同时从五人口中诵出，法阵开始旋转起来，耀眼的光芒瞬间将几人身形盖住。
　　法阵像是忽然就有了生命力一般，充盈着一股庞大而神秘的力量，这股力量以古戒为依托开始源源不断地向外扩散出去，分散到须弥境的每一个角落。

　　以整个须弥境为基础重新造就的界印正在慢慢成型。
　　现世中，慌忙逃命的人们已经躲了起来，王辰心中惴惴不安，可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仍旧趴在窗户边往下看。

　　城内各处已经是一片狼藉，大街之上只看得到打斗不休的骷髅和怪物们。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好像现在所见的和最初看到的有些不同。
　　怪物们打架会殃及周围，可此时看街边散落在地上的大小物件，居然连动都不曾动一下。旁边的怪物正打得激烈，先前靠得近的人都会被吹飞出去，别说躺在地上的这些小东西。

　　“这只是影像？”王辰心里犯嘀咕，“连声音也都没了，难道这些个怪物消失了？这无缘无故的一来一去，到底怎么回事？”
　　估计所有人心中都有他一样的疑问。

　　冷潇然一路飞奔，等到驷马桥的时候那道“门”虽然已经消失不见，可她仍能看到对面守在扶风城禁地处的翼。
　　翼一脸惊喜，兴冲冲地朝她跑过来，嘴里也嘀嘀咕咕说着些什么。
　　可冷潇然听不到。

　　“翼，你说什么，能大声点吗？”
　　翼住了嘴，茫然地朝她伸了伸手，手从身体里穿了过去。
　　原来眼前所见只是影像，冷潇然愣了愣，她今天的心情也可算是跌宕起伏了，过来的时候分明还伤了一只豹妖，那时都还是实实在在的，现在居然又成了影像？

　　她知道如果晏家旧宅的界印被毁，异界便会与现世重叠，看现在情形极有可能是李幻空他们在重造界印，那他有没有受伤？还能回来吗？
　　冷潇然心里焦灼万分，可没在须弥境中又实在无能为力，她指了指地下，匆匆忙忙写了几个大字。

　　翼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扶风城后方的戈壁深处。
　　于现世而言，那边是偏远的郊区，冷潇然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就往那个方向跑。
　　此时天已经慢慢黑下来，身后的城市霓虹闪烁，她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入黑暗中。

　　远郊地区原本人烟稀少，可好多年前来了位大金主，说是要把这片区域开发成高端商用办公区，可才开发到一半投资商就卷款潜逃，如今留下一大片破旧荒废的烂尾楼。
　　冷潇然远远就看到广场中央有耀眼的光芒，等到近了才看清楚，李幻空、小七、无方、晏行云和端方都在这里，几个人站在一个古怪法阵中央。

　　法阵中心虚浮着一个石台，石台正中躺着那枚古戒，古戒被催动后缓缓升上半空，然后化成万千红芒散落到须弥境各个角落。
　　整个异界在这一刻好像都亮了几分，片刻后所有的光芒全都暗淡了下去，晏家旧宅中的古怪法阵也随之消失不见。

　　李幻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眼角、嘴角和鼻子中都有血渗出来，小七、无方、晏行云和端方也没好到哪去，都像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般。
　　冷潇然一步步走到李幻空面前，然后蹲了下去，本想着仔细看看他伤得怎么样，伸出的手才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她知道眼前看到的一切虽然是此刻正在发生的，可对她而言只是影像，她什么都做不了。

　　“你伤得重吗？”
　　李幻空只是看到眼前的人无声地张了张嘴，一脸关切地看着自己，他将嘴角的血擦干净，然后朝着冷潇然笑了笑。

　　冷潇然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一松，还能笑那说明没有大事，她只能这么安慰自己，可心却偏偏突突地跳得厉害，她想再多问几句，话还没出口面前的一切就像烟雾一般散尽了。
　　难道他要被困在异界了吗？

　　周围黑乎乎的，一栋栋残破的大楼像是暗夜里的恶魔窥视着她。冷潇然抬了抬手，她想让手上的牵机丝为李幻空指明一条路，可又怕万一他此刻不方便，自己冒然这么做，是不是连唯一的机会也会被自己毁掉？

　　远处的城市灯火通明，她回头看了看，起身风一般地跑了。
　　师父那里会不会有办法？
　　窗户边上，王辰莫名其妙看着空荡荡的大街，整个城市安静得像是沉睡了过去。所有的一切忽然间就消失了，妖物、白骨像是一场梦一般，唯有大街上的满地狼藉昭示着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让人知道之前那些通通不是梦。

　　“我是不是疯了？”王辰埋头轻声嘀咕了几句，回到工位上随手打开几个网页，弹窗新闻一条接着一条，网上已经炸开了锅，种种关于怪物的视频在网上已经是铺天盖地。
　　“要么我没疯，要么疯的不止我一个……”王辰拿起手机打算给李幻空打个电话，想想还是算了，这家伙好长一段时间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须弥境中，晏行云扶着李幻空站起来，笑嘻嘻地说：“我看潇然那家伙很在乎你嘛，刚刚这么关心你，你小子可得撑住啊，还得回去见她不是？”
　　李幻空苦笑了一下，半口血随即吐了出来。

　　大局已定，现世中种种影像已经看不到，能通往现世的大门也都通通关闭。
　　小七松了口气，正准备拉上这一拨人回城中修整一番，脚还没动天空却忽然就黑了下来，他忙抬头往天上看。
　　头顶黑乎乎的，大大小小的石块正密密麻麻地往下掉。

　　端方皱了皱眉，大手一挥在众人头顶撑起一片屏障，无数落石砸在屏障上又被弹开。
　　石头下完之后又是哗啦啦的大雨下个不停，无方侧头看着不远处的戈壁，原本已经舒展开的眉头微微一拧，说道：“那边的是个什么怪物？”

　　“我们在陷空山底的水里见过。”小七仔细看了看，“想不到这怪物居然会落到这里。”
　　“看来陷空山的东西都落到这须弥境中来了，现在的异界恐怕和之前会大有不同。”晏行云苦涩地笑了一下，下巴一抬指着远处，“那边不都堆出一座小山了么，水也积了不少。”

　　原来说的以一境为代价竟然就是这样，陷空山当真是分崩离析了。
　　等到这一场大雨完全停下众人才回城中，众妖都疲惫不堪，只有为数极少的陷空山妖众还在负隅顽抗。
　　青霄的笛声早已没了踪影，白骨大军已经回到了地下，端方也回了扶风城中。

　　端方临走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和李幻空说了句“保重”，他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宿，对于李幻空来讲，回他从小生活的城市就是归宿，异界只是他生命中的一个站点而已。
　　李幻空心情略复杂地离开晏家旧宅，一路回了沙漠之城，沿途所见到处都是从陷空山坠落下来的山石。黄沙漫漫的须弥境，短短时间就被这些个乱石弄成另一副景象。

　　城中情况并不乐观，无方一回来就站在城头运足气息朝着城内大声喊：“山主已死，陷空山已毁，通往现世的大门也已关闭，如若陷空山妖族投降即可既往不咎，从今往后还是我异界妖族。”
　　这话一出，城中各处连打斗声几乎都听不到了。

　　众人都松了口气，晏行云见李幻空身体稍微恢复了些，才开口说：“如今新界印初成，回现世的话得抓紧了。”
　　李幻空抬起手腕，发现牵机丝若有若无，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细细的微光。他知道，这东西怕是撑不了多久。

　　小七俊朗的脸上有点古怪，一双眼睛在李幻空、晏行云和无方三人之间来回打转。
　　“七兄，有话你就直说。”无方很了解小七，知道他这个样子一定是心里有事，只是作为朋友，有些话他不方便明言。

　　小七笑得有点苦涩，“无方，你知道的，只要晏家还有一个人在，我都会守护到底。所以，我决定离开这里，只是这一走恐怕永远没有返回之期了。”
　　“我明白的，你保重。”无方说不出心里是种什么滋味，只是看着小七。

　　“我还想回现世逍遥呢，不能耽搁了，再不走恐怕谁都走不了。”晏行云在一旁催促了两句，然后拽起李幻空的手臂，快速念了两句咒语。
　　牵机丝指向镜湖深处，只依稀看得到一点很微弱的光，这光还在以可见的速度一点一点地暗淡下去。

　　“快跟我走！”晏行云拉着李幻空，如迅疾的风一般往镜湖方向掠去。
　　李幻空只来得及背对着无方挥了挥手。
　　小七转身看了看沙漠深处，追着晏行云和李幻空的影子也跑了，只留下无方一个人孤独地立在城头。

　　等到镜湖的时候牵机丝已经完全看不到踪迹，从湖面上吹过来的风很凉，李幻空心中有一瞬间茫然无措，难道这样就结束了，回去无望了吗？现世中还有他的种种牵挂，这里难道就是终点？
　　“我要跳下去试一试。”李幻空难以抑制自己内心的冲动，纵身跳入了湖中。

　　他现在只能这样做，因为牵机丝是在这里消失的，不管所指的终点是不是这里，他都得去尝试。
　　镜湖中的水仍旧是冰冷刺骨，所有的压力瞬间向他袭来，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昏暗起来，好似掉入了一个无底深渊。
　　……

　　现世，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归于平静，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生活还如以往。
　　距离异界和现世重叠已经过去整整一周，冷潇然找遍自己所能找到的所有资料，都没有发现任何与异界相关的东西，圆觉大师及道家的长辈们对此也毫无办法。

　　她去过驷马桥、去过海边、去过远郊的烂尾楼，只是一切踪迹都已经被抹干净。
　　周一早上冷潇然回到了警局上班，才刚到警局门口就有同事笑嘻嘻地看她，“呦，这不是我们的警花吗，终于是回来了啊，请这么久的假大家都想你了。”

　　冷潇然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致，勉勉强强打了个招呼。
　　“有三个大帅哥说认识你，昨天晚上有一艘货轮靠岸，说是从海上救起的这三个人，报警后就把人带到这里来了。喂，你别跑啊……”

　　冷潇然开门进去的时候，三个人正背对着她谈话。
　　“小七，你今后怎么打算，不能总跟着我这大侄子混吧，要不跟着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再不济，我俩一起浪迹天涯，游戏世间？”晏行云笑呵呵地拍了拍小七的肩膀，“怎么说呢，跟着我混，带你去领略这大千世界。”

　　“行啊，我正愁不知道去哪。”小七很爽快地就答应下来，这下轮到晏行云发愣了。
　　“大侄子，你呢？”
　　李幻空低着头想了想，“应该会回去上班的吧，或者去我朋友那帮着开发游戏。”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全然没注意到背后多了个人。还是小七眼尖，不经意间瞥见身后有个影子，很有眼力见地拖着晏行云出了门。
　　“你终于是回来了！”冷潇然的声音有些沙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千言万语只凝成这一句话。

　　李幻空一回头，瞬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冷潇然傻傻地笑。
　　还有人等着我，怎么能不回来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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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文到今天就完结啦，撒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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