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46、叛乱

　　这一趟陷空山之行找小虎看来是无望了，意图破坏界印的家伙们不知藏在哪里，如今在山主眼皮子底下暂时也没办法离开，李幻空和冷潇然只能静静等着，等奴隶们怒而反击，到时找机会脱离山主掌控。
　　没过多久机会来了。

　　这一天和往常一样，李幻空准备去山外看看，这么多天过去火山灰的痕迹应该是一点不剩，可他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见陷空山顶传来一声震天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砸碎了一样。
　　冷潇然站在石室门口，好奇地看他，“我们出去看看？”

　　两个人才刚走出去几步，山中便开始有零零星星的喊杀声响起，声音先是从最顶层传来，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杂。
　　“是山外的奴隶们？”李幻空停下脚步仔细去听，回头冲着冷潇然道：“我看还是别出门添乱了。”

　　“两位……两位贵客等等，等等。”有小妖一路飞奔着跑过来，气喘吁吁的，“山外奴隶们造反，近侍大人让我来通知你们千万不要出门，免得被误伤。”
　　冷潇然道：“知道了，我们不出门。”

　　小妖前脚刚走，小七就神秘兮兮跑过来，“趁现在，你们跟我走，看山主那老头子还能拿你们怎么样。现在外边很乱，老家伙自顾不暇，没空来管。”
　　“你们确定能胜过山主？他掌管陷空山多年，手下的妖们可不是吃素的。”李幻空有点担心地看着小七，“可别……”

　　冷潇然给他一记白眼，“能别乌鸦嘴么？”
　　小七道：“奴隶们深受其苦久矣，这一次便是要拼尽全力赢得自由，与山主的部众相比虽实力有悬殊，可也不得不拼死一搏。如果这都不搏一把，那便一辈子只能是奴隶，只能生活在山外，最终也只能被送到神山当祭品。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大家会竭尽全力。”

　　“那我们现在要往哪里走？”冷潇然看着小七。
　　小七神秘地笑了笑，“去找我那朋友，他打听到些有趣的消息。”

　　此时从各处传来的喊杀声越来越大，三个人匆匆往外走，只不过刚走出几步远，就被突如其来的震动给吓了一跳。陷空山比寻常山头结实，普通地震什么的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可这次震动不一般，山壁上的小石子居然被震得往下掉。

　　“怎么回事？”小七面色深沉，目光深邃地望着看不见的石壁深处，“又是地震？”
　　震动停止不过几分钟，从陷空山底又一次传来巨大的“咚咚——”声，如擂动的战鼓，一声接着一声，一声紧似一声。

　　这声音过后，又是一阵杂乱的“哗哗”声，似乎又有汹涌澎湃的潮水声，种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听得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三人脸色同时沉了下来，这陷空山底恐怕出了大事！

　　此时，远处的喊杀声并没有弱半分。
　　“我要下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小七毫不含糊地说，说完望着李幻空和冷潇然，“你们自己找安全的地方藏好。”
　　冷潇然道：“我跟你去！”

　　陷空山底的深渊中此刻会是什么样，李幻空心中其实大概有个猜测，他知道小七这样做很冒险，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先前不知陷空山底细还说得过去，可看了藏书阁中古卷，就不能不去查清楚，毕竟这极有可能是威胁生存的大事。

　　“真是些不要命的家伙！”李幻空狠狠地骂了一句，抓着冷潇然的手，跟着小七抄近路飞快往陷空山底层跑。
　　越往下走潮水声越大，像是有闷雷在滚动一般，三人不敢离得太近，小七站在陷空山底深渊边缘一块凸出的石头上往下看，除了有滔滔水声传来，下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

　　冷潇然素手一挥，扔下去几张符纸，符纸在水面无风自燃，瞬间照亮一小方天地。只看见翻腾的水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旋涡，湍急的水流从不知处来又往不知处去，水里还有巨大的黑影来回游动。

　　李幻空扯着嗓子大声喊：“看见水里的东西了吗，是什么？”
　　“你说什么，大声点，水声太大，我听不清！”小七一句话吼回去，指着往下的石阶，“你们在这等我，我要往下走，离近些，水面涨得好像有点快，我需要确认一下。”

　　冷潇然赶紧拽住他，直摇头，大声道：“下面危险！”
　　话一说完，水面上的火光闪了两下，紧接着从水里跃出一只体型巨大且长相怪异的鱼，这鱼全身大半是光秃秃的骨架，嘴里四根牙齿尖而利，闪着阴恻恻的光。大鱼跃出水面，大口一张，咬着符纸落入水中，溅起大片水花，水面瞬间又是黑黢黢的一片。

　　冷潇然拉着小七赶紧往后面撤。
　　“这是什么鬼东西？”李幻空头皮发麻，他认知中的怪鱼可不是这种拖着一副骨架还能活蹦乱跳的。
　　冷潇然道：“管他什么东西，先离开这里！”

　　“等等！”小七盯着黑乎乎的水面，转头看着冷潇然，“刚才的符纸再来几张，这次往石壁边上扔，我看看水涨得有多快。”
　　冷潇然依言而行，符咒贴近水面闪着微光，水流大而急，不知来处和去处，在这山底深渊中正以看得见的速度上涨。

　　半空中，一只通体纯白的天马快速落下来，在离水面二十多米远的地方忽然停住，“七哥，是你在下面吗？”
　　小七顿时来了精神，朝着上方大喊：“我在下面，你别下来，危险……”

　　话音还未落，水面忽然一阵翻腾，两只大怪鱼同时飞出来，争抢着要去吃那微弱的火光，没想到在半空中轰然相撞，双双落入水中。
　　小七道：“快走！”
　　怪鱼发现还有其他猎物，下一刻便冲出水面直接向人扑过来。

　　冷潇然双手结印，一道明黄的符纸凌空飞出，在两人身前化作一幅金色太极图案，怪鱼这一扑仿佛撞上铜墙铁壁，骨头发出“咔咔”的声音，落入水中后像散了架一般，血腥气在水中散开，瞬间引得同类抢食，眼看着渣都不剩。

　　晓川脸色大变，大声喊道：“到我背上来，我带你们出去！”
　　李幻空当机立断，拽着小七用尽全身力气往上扔，同时朝着晓川大喊：“来了！”
　　小七没有任何防备，突然被人这么一扔，心中怒极，止不住口中大骂：“臭小子，你干什么……”他这话还没骂完，人已经安安稳稳坐在马背上。

　　水中的怪鱼分食同类完毕，纷纷盯着岸上，可碍于那太极图案又不敢马上扑过来。
　　李幻空下意识地拽着冷潇然往后躲，道：“你那能用的符纸再多扔些出去，一会抓紧我。”
　　冷潇然符纸一扔，水面上顿时一阵电闪雷鸣，怪鱼们立马钻入水下。

　　“晓川，接住我们！”李幻空朝着半空中大喊，他左手环抱着冷潇然，右手往虚空中一抓，惊风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冷潇然微微愣了一下，片刻后又放下心来。

　　惊风如今已经能心随意动，在李幻空的催持下，凭空生出一阵旋风，大风卷着两人往深渊上方飞。只是这风才吹了那么一小会忽然就没了，吓得晓川赶紧飞过来将两人接住。
　　小七忍不住吐槽：“学艺不精，让你不好好学，关键时刻掉链子，是会没命的！”

　　李幻空只能无奈地笑笑，“我多练练，回去多练练！”
　　晓川载着人往陷空山顶飞，小七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沉着声音问：“山主和奴隶们怎么样，这场战斗有结果了吗？”
　　“还打着呢！我听到山底的声音不大对，就先下来查看情况了，首领在上面负责指挥。”晓川说。

　　陷空山深渊底的水声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喊杀声，李幻空沉着脸没有说话，默默地往头顶看，心想：“果真不太平，怕就怕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山主部众和奴隶们大战，陷空山底又状况百出，难道山主说的什么‘前兆’是真的，陷空山当真很危险了？”

　　陷空山顶的雪刚刚停，大风卷着雪沫往天上飞，晓川将三人放下转身后又进了陷空山中。
　　“喂，遇到状况记得来找我们。”小七朝着晓川背影大声吼了一句，也不知人家有没有听进去。
　　雪被吹散，天空越来越明朗，渐渐能看清远处巍巍耸立的神像。李幻空站在山顶往远处看，黑黝黝的大山如众星拱月般将陷空山围在中心位置，神像庄严肃穆与之遥遥相对，当然除了断臂略显突兀之外。

　　“我怕晓川应付不过来，你们在这等着，我先下去看看，渊底的事我不放心，还是告诉首领他们也好早作打算。”小七转身准备往山中走。
　　忽然，朗朗晴空传来一阵怪异的鸟鸣。
　　“不会又是什么夜枭吧？”李幻空皱着眉头说。

　　小七回头往神像后方看，这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天空中黑压压的一片飞禽，拼了命一般往陷空山飞。而极远处，更是有一道道耀眼的闪电从天空横切下来，伴随着滚滚的闷雷声。
　　“这些个怪鸟在逃命？世界末日了？”李幻空满脸惊愕，“你们仔细看看，我没看错吧？”
　　冷潇然沉默着摇头。

　　恰在这个时候，神像毫无征兆地开始震动，紧接着一股惊人的力量从神山底迸发出来。神像被这巨力一震顷刻间断成两截，巨大的石块被大力抛飞，轰然一声砸在山谷中。
　　大地都仿佛跟着震了震。

　　“这……”小七一时说不出话来。
　　山顶的神像一毁，神山好像再也压制不住来自地底的恐怖力量，瞬间四分五裂，无数怪石四处乱飞，巨大的水柱从地底喷薄而出直冲天际，势不可挡。

　　同时，陷空山底的澎湃水声瞬间放大数倍不止，轰隆隆的，似乎就要撞破山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