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41、夜枭

　　趁着此时风雪消停天空放晴，晓川带着大家避开正路转而往偏僻的小路走。
　　“山主一般会在神山上安排奴隶守卫，从大路下去没办法避开，我知道去山谷的捷径。”晓川说，“走捷径的话，路虽难走，但能省去很多麻烦。”

　　“你等等。”小七拽住他，“我们再往前走走，我想先近距离看看那尊石像。”
　　这家伙想做什么？李幻空可不觉得小七会单单只为一睹上古大妖尊容，他心里估计还装着什么事。

　　“我只负责带路，具体怎么做你们提要求。”晓川抬眼看着三人，“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你们必须听我的。”
　　三个人点头不已，都说“好”。

　　看着不远，等到神山时天已经慢慢暗下来，整个世界都显得灰扑扑的，神山像是一个傲然耸立的怪物。
　　晓川道：“神像立在山顶的一处平台上，祭坛设在半山腰，奴隶们大部分都集中在祭坛周围，你们还要上去吗？”

　　“麻烦先带我们去看看祭坛。”既然已经过来，那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李幻空抬头望着山腰，想着总要将陷空山里大大小小奇怪的地方查一遍。
　　山腰的祭坛面积颇大，除去祭台外还有很大一个广场，广场上巡逻的奴隶数量极多，此时天开始暗下来，几个人躲在祭台后方的阴暗处悄悄观察。

　　“十步一人……”李幻空皱着眉头，“山主这是要做什么？用得着做到这种程度？”
　　“看看他们，有没有觉得不太正常？”冷潇然盯着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奴隶，“从我开始观察他到现在，他只有手轻轻动过一次，眼睛都不曾眨过一下，而且看起来目光呆滞，有点像傻子……”

　　小七拍了拍晓川的肩膀，下巴一抬对着最近的奴隶，“哎，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晓川：“我也不清楚，虽然知道一些祭典相关的事，但我从来没有参加过，以前也只敢在没有人的时候上神山。”

　　李幻空扔一个石子出去，石子落在地上弹了几下才慢慢滚到奴隶脚边，按常理做守卫的人很警觉，即使这样微小的石子也不会放过，可这些家伙没事人一样，还是呆呆地立在那里。
　　“他们——是无知无觉的吧？”小七从角落里走出来，拖着腮帮子细想片刻，“以前来陷空山的时候，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我之前在陷空山山顶见到他们的时候还算正常，当时他们与人交流并没有障碍，只是反应有点慢而已。”冷潇然举起手在奴隶面前晃了晃，“并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外界的一切毫无反应。”
　　这是被控制了还是受什么外力影响变成了行尸走肉？可也不应该啊，就目前来看，眼前这一群奴隶都还活着，只是像失去意识的木头人。

　　天渐渐黑下来，奴隶们木头桩子似的密密麻麻守在神山上，夜里看到这些还真挺瘆人。
　　如果说山主没有一点问题，估计谁都不会信。
　　晓川抬头望了望昏黑下来的夜空，又看了看神山谷底，“晚上不要留在山上，山中很古怪而且不安全，我们去谷底，然后混进山主的队伍。”

　　几个人跟着晓川往山下走，李幻空回头去看夜色下已经模糊不清的祭坛，忍不住想这些奴隶们来之前知道自己会变成这样吗？
　　晓川找到一个靠山主营地很近的山洞，从洞口既能纵观谷底全景，抬头又能看到山腰上的祭坛，关键是还能很好的藏匿行踪。

　　“这山谷里没有风雪，也不会有怪兽袭击，夜里安全。”晓川说。
　　“其实我很好奇，是不是这个世界就没有你不熟悉的地方？”小七一本正经地看他。

　　“我有记忆起就生活在这里，自然熟悉，只是很久没回来，有些地方可能需要想想。”晓川指着谷底，“山谷里每年有两个月没有风雪，之后会被大水淹没，有一次发大水我没来得及跑，店主看到便把我捡了回去，我就再没有回来过。”

　　小七：“哦。”
　　“以前不会说话，每天做得最多的就是在这片山里四处晃荡，常被厉害的妖物追，所以山中哪里可以藏身我还算比较清楚。”
　　“看来小时候的经历也没差多少，我那时被家里人丢到陌生又危险的环境中，身边都是些豺狼猛兽……”

　　李幻空站在洞口，听这两个孩子模样的人闲聊，总觉得他们的话里透出不少沧桑，只是前一刻还在讨论陷空山地形，下一刻的话题不知怎么就深入成了这样。
　　“你过来一下。”冷潇然悄悄拉着李幻空走出石洞，指着谷底明晃晃的火光，“你看营地的安排，这山主定是个心思十分缜密的家伙。”

　　山主的营帐在谷底中心位置，四周布置的守卫最多。离得不远有一处小帐篷，一个不起眼的老头从帐篷里钻出来，悄悄走了进去。
　　冷潇然道：“那个家伙应该就是山主。”

　　小帐篷附近的守卫看似松实则紧，如果不是从高处看很难发觉，李幻空自言自语道：“如果和这样一个小心谨慎的山主打交道，那心思可还得多转几下。”
　　恰在这时，寂静的夜里忽然传来几声清晰的鼓点，浑厚的声音在山间回荡。

　　冷潇然往夜色深处看，茫然地对着李幻空摇了摇头。
　　鼓声响过一次后再没动静，直到半空中传来一声尖戾鸟鸣，晓川才知道出现的究竟是什么，一张脸也因为害怕显得很不自然。

　　“怎么了，这是？”小七一脸迷茫，“是神山上有什么事吗？”
　　晓川：“别说话！”
　　不过片刻，祭坛上呆立的奴隶们同时惊醒，甚至有低低的争吵声从山腰传来，昏黑的夜空下能看到一个个模模糊糊的影子在祭台前的广场上走动。

　　“大家都清醒过来了？”李幻空小声说着，一抬头发现天空中出现几个不大不小的阴影，那阴影飞行速度极快，转眼就靠近了神山。
　　冷潇然问道：“那是什么？”

　　晓川往洞里缩了缩，苍白的脸色在夜里看不分明，“那是——夜枭，只在神山附近出现的怪鸟，食肉的。”
　　李幻空听出他声音里的颤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食肉的夜枭来这里做什么？山上有奴隶，难道……

　　晓川低声说：“我以前听说每次祭祀后不少奴隶会失踪，只是从来没有往深处去想过。”
　　“进来！”冷潇然声音里带着几分急迫，一把将李幻空和小七拉进洞中，“以前在师父的藏书里看到过，夜枭目力极好，生性凶狠，凡出动必见血，不带猎物回去绝不罢休，我们先躲进来。”

　　洞里黑乎乎的没有半点光亮，小七原本打算生一团火，一听冷潇然的话赶紧打消念头，只是问：“以前怎么没听说陷空山有夜枭这种食肉怪鸟？”
　　“我也是小时候在这边生活过才知道。”晓川道，“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夜枭从来不会飞到山谷里觅食。”
　　话一说完，神山上传来阵阵惨叫，听得人心里发怵。

　　“这——该不会是那些怪鸟在捕食吧？”冷潇然抓着李幻空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你先别急，还不一定呢。”李幻空紧紧抓住她，生怕她一冲动就冲出去，结果奴隶们没救成自己反而成了盘中餐。

　　夜枭们狂欢一阵后陆续飞走，趁着夜色，晓川领着人去了祭台前的广场，奴隶们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呆滞，一个个还是如木头桩子一般站着，好像之前发生的事与自己毫无关系。
　　“放心，夜枭捕食到猎物后不会再回来。”晓川站到广场边上，“我注意着山谷里的动静，你们要查什么赶快！”

　　广场上的奴隶明显少了不少，地上留下一滩滩血迹，空气里也满是血腥气，李幻空沉默着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如果山主一点都不知情那绝不可能，只能说这老家伙故意为之，只是这么做的意图又是什么？
　　“血渗到石头里了。”冷潇然蹲在地上自言自语，“祭坛这里的石头难道还需要用血来滋养不成？”

　　“你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不然为什么只有神山的石头与陷空山各处不同？”小七喃喃，“事出必有因，只是我们还不知道罢了。”
　　又是几声清晰的鼓点从山谷中传来，不过这次的声音明显小了些，冷潇然还在愣神，突然被李幻空拖着藏到祭台后的阴影中。

　　不知道这次又会有什么东西，等了几分钟后想象中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广场上的奴隶们似乎只是按着某种次序缓缓移动。
　　这……
　　李幻空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话来，那声音从谷底传来，控制这一切的家伙在山主的队伍中无疑了。

　　小七推着晓川往前，“走，你带路，我们先回石洞，别留在这祭坛上阴森森的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