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4、师父

　　寒山寺建在郊外，据说有好几百年历史，至今仍香火鼎盛。
　　圆觉师父是庙里的住持，一直住在后山，后山与前山寺庙隔得挺远，李幻空每次都要多爬几百级的台阶才能找到师父。

　　“幻空小师傅，你来看圆觉大师啊。”
　　有声音响起，李幻空往前方看去，石阶上坐了个老人，背了一篓野菜，后山一向没什么人，石阶上长了不少青苔，这老人走起来自然比较吃力。

　　“王叔，你又到山上采野菜，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还算康健。”
　　两个人闲聊几句，李幻空不由想起小时候的一些事，“王叔见过我的家人，对他们还有印象吗？”

　　老人摇了摇头，“哪里还有什么印象，都这么多年，我记性又不好，已经忘了，这些事你师父最清楚。”

　　李幻空以前详细问过，只是师父从来都没有细说，感觉像是在有意回避什么一样，他不确定现在去问会不会得到和以前同样的答案。

　　“那我先走了啊。”老人说完，背着东西下山去了。
　　到后山的时候，天已经黑下来，早有弟子准备好了斋饭，寺庙里不少师兄弟都是相熟的，很久没见面这时都凑一块问东问西。

　　李幻空好不容易打发了这群师兄弟，这才去找师父。
　　“幻空回来了啊，好久没见，过得怎么样？”住持慈眉善目，笑看着他。

　　“师父，弟子一切都好。”
　　“你这次回来，怕是有什么事吧？”

　　“什么都瞒不了师父，弟子这次回来确实是有事。”李幻空将最近的遭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又想起那个似真似幻的梦，这才翻出一张照片，将手机递过去，“弟子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就遇到很多怪事，但又不确定那到底是不是梦，翻手机的时候还看到这张奇怪的照片。”

　　住持伸手接过，他仔细看了看，那是在驷马桥拍的照片，画面中是一片浓雾，只是这浓雾之下好像潜藏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住持看完面不改色，只是问他：“你在这寺庙中呆过很长时间，对这世界有什么看法？”

　　这个问题好大，让我怎么回答？李幻空心里想着。
　　“你认不认为这世界其实是多维的，世间存在着你所不知道的异界？”

　　师父这是要和他讨论物理知识，讨论平行世界？李幻空懵圈了，他是相信科学的人，异界什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坚信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然师父在他心中的地位一向很高。

　　可那张照片怎么解释，他也说不清楚，总不至于有人PS后存到他手机里吧？真有，那这个人肯定是有病，吃饱了撑的。

　　“你遇到的可能是真事，不一定是梦。”住持将手机还给他，“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有一次你说看到一只松鼠，像个孩子一样的松鼠。”

　　李幻空点头，“当时师父说是我眼花，看错了。”
　　“其实你没看错，只是你身上这种能力时弱时强，有东西压制着你。”

　　“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最近我才会看到这些奇怪的东西？”他开始顺着师父的思维考虑问题。

　　“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刺激，能力开始慢慢觉醒。”山里的夜漆黑一片，住持抬起头看了看窗外，“其实这世界是人类与妖物共存的，一直以来都保持着一种平衡，所以相安无事。可是从你最近的遭遇看，好像是出了点问题。”

　　“弟子还有一点实在不明白，那个猫妖对我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住持想了想，“他说你逃不掉，具体指的什么我也不明白，这个估计得从你父母身上找答案。”
　　“可师父你很少说我父母的事。”

　　“那是因为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当时有人把你送到这寺院中，只说希望你以后过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后来我才同意让别人领养你。”住持深吸了口气，回想起多年前的旧事，“当时我也是受人之托，具体情况你晏叔叔知道，他明天要过来，你正好可以问问。”

　　说起这位叔叔，李幻空就觉得有点头疼，平常总是神神道道的，耍起无赖时会让你怀疑人生，可正经起来又让你觉得他是世外高人无所不知。

　　“我这里还有东西要给你。”住持从墙壁中内嵌的盒子里取出来一件东西。
　　“这是……”李幻空一脸茫然。
　　“当初送你来的人说这是你家族中世代相传的圣物。”

　　那是一枚颜色暗沉的戒指，戒指上方刻着几根小树枝，看上去毫不起眼。李幻空暗想，世代相传的怎么也得是个宝贝，可这东西这么普通，确定没错？

　　“你随身带着，千万别露出来，当初那人就是这样嘱咐我的。”住持说完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那师父你先休息，我先出去了。”

　　住持点了点头，“去吧，以前教你的功夫可不能落下。”
　　“我知道的。”

　　李幻空用小链子穿起来，将那戒指戴在脖子上，这东西似乎不会传热，贴在胸前始终冷冰冰的。
　　山中黑黢黢一片，只看得到前山有点点灯火。李幻空理了理思绪，那猫妖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这些，所以他必须弄清楚，不然以后生活怎么办，不仅常常处于危险中，还时时刻刻被警察盯着，这种生活他可受不了。

　　第二天一大早，师兄弟们就开始早课诵经，李幻空只得跟着起床，自己跑到外面打完两套拳，这才回去吃饭。他并不是佛门中人，只是小时候在这生活过一段时间，因此不需要做早课。

　　晏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印象中自己这位晏叔叔相貌从来就没变过，用别人的话说他就一直是位中年帅大叔。晏行云是这寺里的常客，与住持关系又好，多数弟子也都认识他，见他跑到这斋堂来也见怪不怪。

　　“小幻空，好久不见。”
　　“晏叔叔好。”
　　“走，跟我出去逛逛。”晏行云拉着他，“在这多没意思，整天听这些人念经，太无趣。”

　　两个人去了后山的密林，林中古木参差，林间飘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大早上湿气很重，晏行云不顾这些，找了块石头就直接坐下。
　　“你最近碰上些麻烦事，我都听你师父说了。”

　　“晏叔叔，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李幻空问。
　　“确实是知道一些的，不过你父母的事涉及到一些隐秘，我无可奉告。当然，实际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晏行云抬头看他，“你师父说的那些是真的，不用怀疑。”

　　“我想查清楚那只猫妖到底怎么回事，不然以后老是被这些东西纠缠，还怎么生活下去？”李幻空嘟囔一句，又侧头笑眯眯看着晏行云，“晏叔叔，你总得告诉我一个突破口啊，不然我以后的生活可就全毁了。”

　　“要弄清猫妖害你的原因，还得从你父母身上下手。当年虽说是我把你从扶风城中带出来的，可你家族中的情况我并不清楚。”

　　扶风城，这东西可从来都没有听过。他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竟是晏行云从那个所谓的扶风城中带出来的。

　　晏行云看他一脸无知，解释道：“就是你照片中拍到的那个，驷马桥那里就是去扶风城的入口，那是一处不同于现世的隐秘空间。你别大惊小怪的，这个城市像这样的异境和出入口可不止这一个。”

　　“晏叔叔对这些很清楚，那这个异境里到底有什么？”李幻空忍不住问。
　　“这么多年，沧海都会变成桑田，我怎么知道现在什么样子？”晏行云支吾着，“你自己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顺便还可以弄清楚你父母的事，然后猫妖的事解决了你以后的生活也就可以回到正轨。”

　　“晏叔叔，你年纪到底是有多大？还说什么沧海桑田。”
　　“臭小子，你真想知道我年纪有多大吗？说出来吓死你。”
　　李幻空止住笑，正色道：“多谢晏叔叔告诉我这些，不过要怎么进去呢，听您意思是去过里面的吧？”

　　“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晏行云回忆着，一些旧事顿时涌上心头，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笑看着面前的年轻人，“不过，你的事我已经有安排，有人要进去办事，正好你跟着一块去，下周周末的时候来这里找我，顺便带上我之前送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