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39、重逢

　　“最近有没有陌生的家伙来陷空山？”小七问。
　　小妖从石床底下摸出厚厚一本册子，随手扔给李幻空，“要找什么自己看。”

　　册子中详细记载了各类琐事，比如谁和谁打架、谁和谁私底下关系好等等，李幻空翻到最后一页，发现那里写了“女妖，山外，陷空山顶层，来历不详。”
　　“这是什么意思？”
　　小妖：“就是说这个家伙来历不明，目前可能藏在山外或者在山中顶层。”

　　会不会是冷潇然？李幻空又仔细翻了翻，近几月山外来客的消息只有这几条，除了这个剩下的都是什么四翅猫头鹰、三头狼之类。可就算是冷潇然，这山外和山内顶层这么大片地方要怎么找？
　　“熟人面前真诚点好吗？”小七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妖，“你以前可没少收我好处，所以找人这个事还得靠你，你觉得怎么样？你我虽是朋友，可这账还是要算清楚，而且你也知道，我的嘴一向不怎么严。”

　　“我算是怕了你，交友不慎啊！”小妖瞪着小七，很无奈地说：“行，我现在就安排，给你办好，行了吧，就没见过你这么坑朋友的。”
　　李幻空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小七，这家伙真不是省油的灯。

　　“那好，明天这个时候来找你要结果。”
　　“什么？”小妖立马站起来，身体晃了两晃，冲着小七骂道：“你怎么不去抢？帮你办事要求还这么多，怎么不自己来？”

　　“这不是信任你吗，知道你厉害，不找你找谁，要是别人我还不放心呢！”
　　这高帽子扣得简直了。
　　“行，我找就是，你俩不要在我面前晃荡，看见你们就烦，特别是这只赖皮大黄狗。”小妖很不满地推着小七往左侧石洞走，“给我滚进去闭嘴，不然我怕我会控制不住打你。”

　　“好，我滚，我滚，你好好办事就是。”小七嬉皮笑脸地将门关上后直接躺倒在石床上。
　　李幻空皱着眉看他。

　　“看什么，我不过就是语言上威胁一下、讨好一下而已，又不会真怎么样。”小七满不在乎，“这家伙就嘴上厉害，人其实很好，待人又真诚，只要他认定的朋友不管怎样都会帮忙的，这些事交给他你放心就是。”

　　“他嘴上能厉害过你？”李幻空心里想，他听到小妖摔门出去的声音，知道他已经出门办事，便坐在床边小憩。
　　陷空山中光线暗淡，虽随处可见发光的石子，可毕竟没有太阳光，生活在这里不辨早晚是常有的事。李幻空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小妖已经拿了张牛皮纸站在床前。

　　“地图给你，自己看，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都已经画出来了。”小妖将牛皮纸递给小七，见他还迷迷糊糊的，这才转手给李幻空。
　　地图中标出的地方都是在山外，李幻空指着一处被单独圈起来的方形区域，问：“这里四面都没有东西，只有中间一个方形，是什么意思？”

　　“没有路通到那里。”小妖瞟了两眼还躺着的小七，顺手推了两把将他叫醒，“趁山主还没回来，我劝你们要做什么事尽早，到时事情难办别怪我没提醒。”
　　小七别有深意地看他两眼，“山主还和以前一样老顽固？”

　　“你说呢？”
　　“好，那我们这就走。”小七跟着小妖出店门，居然像模像样行了一个拱手礼。
　　小妖受了这礼反而有点不知所措，只是道：“你这家伙……，什么时候学会这套？”

　　恰在这时，有巨大的“咚——咚——咚——”声传来，一声接着一声，像是敲在人的心上，李幻空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砰砰乱跳。
　　小七脸色微变，回头看着店铺前的小妖，问：“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从渊底传上来的声音，没事，一会就没了。”小妖轻描淡写地说，“近几个月时不时会这样，我们早就已经习惯，山主还贴了告示让大家不要惊慌。”
　　越是说没事，那还真是有事，李幻空有种不安的感觉。

　　那声音响了几下便再没有动静，两人辞别小妖，刚拐过店铺前的通道，就看到一个孩子等在那。
　　“我叫晓川，大哥让我在这等你们，然后带你们去山外。”
　　小孩一张脸稚气未脱，说话口吻平平淡淡的，似乎有与年龄不相符的冷静。

　　李幻空难免多看几眼，他有心想问问这孩子的情况，却被小七一个眼神喝止，只好客气地笑着：“那多谢你带路。”
　　陷空山尖削高耸，山外天气反复无常，还没走到出口便有呼啸的狂风灌进来，晓川侧身挤过一个狭窄的通道，指着极不起眼的出口：“从那里出去就到了。”

　　小妖不是说没有路能通往这个区域吗？小七盯着出口，回头又看看晓川，连眼神里都写满了怀疑。
　　“不管去哪里，我都能找到路。”晓川面色平淡，脆生生答了一句。

　　出洞口时风已经停了，开始慢慢飘起雪来，能看到群山深处有一座黑乎乎的高大神像，其余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小七觉得那神像像是远古时的某位大妖。

　　“这些天山主不在，山外的奴隶们多数被征调去参加祭典了，两位还是需要小心些。”晓川说。
　　洞外并不平坦，山势甚至算得上陡峭，可小小的一片山坡居然有不少用大石头堆起来的简陋房子，不过多数都是空的，也没有发现冷潇然的影子。

　　李幻空心中难免有点失落，小七转身进洞，“小孩，还有其他地方，都带我们去看看。”
　　晓川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红叉，“那我们去这里，不过这里是山中禁地，我只能带你们去入口处。”
　　按常理，所谓的禁地一般都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此去正好。
　　禁地设在山中顶层，周围尽是些早已无人居住的破山洞，入口处堆放着不少乱石，很明显这里破败了很久且无人值守，可即使这样仍然掩不住石门宏伟威严的气势。

　　晓川站在石门前不动，指着两扇门间的一条缝隙，“这石门重逾千斤，我没办法打开，你们可以从这里进去。”
　　李幻空深呼吸憋着一口气勉强挤进去，进门后便看到一面光洁巨大的石壁，而冷潇然正站在石壁前。

　　冷潇然清减了些，即使背对着，他还是第一眼就认出来。李幻空觉得自己的脑袋此刻一片空白，更不知道该怎么去打招呼，短短几个月不见，他却觉得隔了数年。

　　她心里怨我吗，还记得我吗，现在会不会嫌我烦，见到我会不会高兴？种种问题一股脑冒出来，他想过很多次会是以怎样的方式再见，见到了她应该怎么样去表达自己的关心，可真见到人脱口而出的只有一句话，“你这几个月还好吗？”

　　冷潇然回头看到李幻空熟悉的身影，觉得心中高兴，她将自己的这点情绪藏起来，“你居然真的找到了这里？背部的伤好了吗？”
　　“他的背好得不能再好。”小七看着李幻空傻乎乎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这家伙找不到你都要疯了，要不是别人拦着，我看啊，他是爬也要爬过来找你。”

　　李幻空道：“我当时看到有妖怪砍了你后背一刀，伤好了没？我看你瘦了不少，这段时间一定很辛苦。”
　　“还好。”冷潇然觉得心中暖洋洋的，脸上终于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笑容，“现世中怎么样，我师父和那些同门师兄弟还好吗？你告诉他们这边的情况了没？”

　　“我……”李幻空没好意思说晏行云把他们都给打发了，只好含含糊糊地说：“他们都很关心你，现在也很好。”
　　两个人都避而不谈冷潇然推他出无花海的事。
　　“你们有空再慢慢叙旧。”小七站到石壁面前，问冷潇然：“这面石壁是怎么回事，这东西有古怪？”

　　“你仔细看看底下，是不是有字？这石壁表面被包了一层像琥珀一样的东西，底下的字看不大清楚。”
　　李幻空贴着石壁看，果然里面刻着不少字，不过于他而言都看不懂罢了。这石壁有十来米高，即使没有外面那层，也看不清上半部分的文字。
　　“这是妖族的文字。”小七断定，“记载的是异境初成时的一些大事，跟你们之前所了解的差不了太多。”

　　他说完这些话，侧头看着李幻空，抱怨道：“让你不学妖族的文字，这都看不懂，有什么用？”
　　李幻空又中了一枪，无奈摇了摇头。
　　“你是小七？”冷潇然看着面前这个说话傲慢的家伙，想了想，随即了然，先前无双曾告诉过她一些关于小七的事。

　　“废话，我当然是。”
　　“无双她没事，无花海也已经安定下来，她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
　　“这点我还是相信她的。”小七仰头看着冷潇然，“她送你过来的吧？”

　　冷潇然点点头，“她说你们如果回来的话也没办法进无花海，那边的事已经处理得差不多，我调查小虎，所以便来了这里。”
　　李幻空打从心底里高兴，心中多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你来陷空山这段时间，有发现什么不大对的地方吗？”

　　“还没有。”冷潇然摇头不已，“据青霄说，小虎来自陷空山，但是我来这里连这个家伙的一丝一毫消息都打听不到，他的踪迹完全消失了。”

　　“有可能是他隐藏得太深你找不到，也有可能是你打听消息的时候听到的并不是实话。”小七这话说得有点高深莫测，“你们是还不知道这位陷空山山主的脾性吧？他想让你知道的事，你就算堵着耳朵他也能让你明白，他不想让你知道的，你怎么样都不会知道。”

　　“我只知道山主是个极低调的老头，为人深沉内敛且御下有方，陷空山几百年来从没出过什么大事。”冷潇然说。
　　李幻空：“按你的了解，这山主对晏家是个什么态度，对界印的守护他上心吗？”

　　小七摇摇头，“这个还真难说，也是这家伙神神秘秘又低调，很少有关于他的事传出来。说起来当初和家主来陷空山时还见过他几次，幸亏我现在这副模样，要是被他认出来可就有点麻烦了。”

　　冷潇然半蹲着观察他的脸，“你现在这张脸和长大后的脸总有点相似吧，就怕万一被认出来。我跟着无双学了点东西，正好可以拿你试试手，给你个更好看的脸。”
　　“我才不要。”小七很嫌弃，“半吊子，别把我脸给毁了。”
　　李幻空：“小七，你和山主之间是有什么矛盾吗？”

　　“矛盾倒谈不上，只是家主是在陷空山消失的，你知道一个人心中的怀疑不会平白无故，所以能不遇上他最好。”小七说话间顿了顿，转头有些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幻空，“这次有机会也正好查一查，家主的事，我觉得最应该由你来查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