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32、火海

　　“界印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破的，否则小虎早让他手下那帮蠢货冲上来了。”大黄狗摇了摇头，“平常时候看不到，只有遇到危险印记才会显现，即使显现周围也会有无形屏障，一般妖物无法靠近。界印依托花海而存在，要想护好它我看解决之道还在白骨大军上，你们也不必做出一副性命相托的样子。”

　　“可你是怎么靠近的？”冷潇然低头看一眼大黄狗，又指了指自己和李幻空，“我们又怎么能靠近？”
　　大黄狗露出高深莫测的一笑，“本大仙学贯古今，自然有很多办法，至于你们……”他说到这里眼睛不自觉地往李幻空脖子上瞟。

　　“咔擦咔擦……”
　　从城外吹过来的风忽然变得异常的冷，无数诡异莫名的声音随着风声传过来，李幻空打了个寒噤。
　　小虎却对着祭坛之上阴森地笑了两下。

　　李幻空知道，这家伙肯定暗中又计划着什么，他将惊风紧紧握在手中，只有这样才觉得踏实些。
　　不过几分钟白骨大军便蜂拥而至，将整个祭坛围在了大军中心。
　　一个青衣少年从大军后方缓步而出，他看着祭坛上的两人一狗忍不住自嘲：“不至于吧？就这三个家伙挡在这？”

　　小虎抛过来一个询问的眼神，“一切都已办妥？”
　　青衣少年点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虎看看沉默的白骨大军，看看祭坛，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青衣少年脸上，郑重地道：“我这便走，青霄，你可不要误了大事。”

　　“已经约定的事，我自然会办妥。”青霄似笑非笑地看着小虎，手中的白玉笛子却指向祭坛之上，“不过，这件事你不想解释一下吗？你是太看得起对手，还是太看不起我？让我领着千军万马来对付两个人类和一条狗？”

　　小虎面对质疑淡定自若，“诶，这是哪里话，花妖王和她的部下这不是还没有到吗，再等片刻便是。”
　　李幻空看着这俩敌军首领交头接耳，不知要搞些什么坏事，只恨自己没有多生一双耳朵。

　　虽说听大黄狗的意思界印暂时安全，可他总不放心，回头时看到冷潇然已经开始研究起界印来，对身后两军敌首究竟干了什么浑不在意。
　　青霄将笛子放在唇边轻轻一吹，白骨大军立刻停止一切行动，只提着武器站在祭坛周围。

　　“喂，祭台上的两位，三位？”
　　大黄狗隔着白骨军白了青霄几眼。
　　“你们要下来吗，我怕伤到你们，不下来的话我就不客气了。”青霄说话客客气气的，就像老朋友间叙旧一样。

　　祭台上的三位没搭理他。
　　“那我可要动手了啊！”青霄扯着嗓子喊了一句，还像模像样的作了个揖。
　　大黄狗觉得有点荒唐搞笑，狗生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这般打架也要装腔作势的家伙，这青年能随意控制枯骨，定不简单，只是不知来历为何。

　　“那我这便走，接下来的事交给你办。”小虎打过招呼，领着手底下一众妖怪大军开始往外撤，只留下青霄和他的白骨大军。
　　这下倒把台上的人弄糊涂了，难道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小虎去办？可对小虎而言，界印才是最重要的，于情于理说不通。

　　李幻空一会看看白骨大军，一会看看界印，又联想起小虎在无花海的所作所为，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难道说小虎毁界印真正靠的是白骨大军？可如此重要的事，他为什么不亲自坐镇？还有如此多的火油又去哪里了，他不利用没道理啊，除非有什么方法能保证一定可以毁掉界印，否则小虎又怎么会离开？

　　这样一想反而更糊涂，按大黄狗的说法，白骨大军与界印关联，小虎完全没必要舍近求远，难道他要利用火油烧毁城市？可白骨大军呢，难道是弃子？
　　他此时看着青衣少年，心境却有点不同了，被当弃子而不自知？但愿一切只是猜想。

　　小虎的妖怪大军很快撤了个干净，此时只剩下祭台上的两人一狗和台下小部分无花海臣民，青霄拿起他的白玉笛子开始悠悠吹起来，白骨大军闻声而动，一个个提着武器往祭台上扑。
　　大黄狗难得高大一回，他身体前倾对着台下的白骨大军大吼一声，虽是狗却吼出了百兽之王的气势。一瞬间好像有无形的力量从台上扩散出去，冲锋在前的白骨们顿时散了架，全身骨骼往四处飞，稍远些的骷髅们也滞了滞没敢往前走。

　　“咦，这狗是个什么东西？”青霄开始远远观察起来，嘴上却片刻没停，催促着白骨大军继续往前。
　　“哎，好多年没吼，不行了。”大黄狗很不满意自己，狗脸不大好看。

　　新一拨的白骨大军又开始冲上来，李幻空拿着惊风胡乱挥，误打误撞地吹飞一大片。一人一狗正起劲，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回过头一看，冷潇然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俩。
　　“怎——怎么了？”李幻空结巴了一下。

　　“你们悠着点，刚刚还好好的，现在界印上的裂缝越来越宽，这白骨大军伤不得！”冷潇然无奈地说。
　　李幻空愣愣地看着她，这伤不得打不得，难道要任由白骨们把自己打成肉饼？

　　台下的无花海臣民哪管得了这么多，只要敢冲过来的，通通把骨头砸碎了算，也不管是不是先祖的遗骸。城中各处清醒过来的无花海民众也开始慢慢聚过来，祭台四周渐渐打成一片，局势已经不是他大黄狗或者李幻空能控制的了。

　　此时界印上光华流转，冷潇然看着越来越密集的裂纹，她珍而重之地掏出两张符纸往空中一扔，符纸无风自燃，然后再结成一个繁复古怪的图案，冷潇然双手结印，在她的法术催持下那图案越来越大，渐渐亮起金色的光芒。

　　道家有些厉害的术法只有在修为达到一定程度后才能修习，若普通门人有所需便会事先准备好长辈们已经刻好的符咒，到时拿出来用即可。冷潇然这次带的正是能加固封印的符咒，可因她本身修为不够，符纸在她手中连百分之三十的效用都达不到。

　　那金色图案离界印越近，越是能感觉到上面传过来的巨大排斥力，冷潇然面色苍白，拼着全力催使着咒印朝界印盖上去。
　　李幻空一脚踢在一具骷髅的脑袋上，侧头问大黄狗：“潇然那里有困难，你有什么办法吗？”
　　大黄狗侧身躲过一柄大斧，“她修习的道术，我帮不上忙。”

　　“不是说这祭台普通妖怪上不来吗，怎么这些个白骨都爬上来了？”
　　此时已经容不下李幻空分心去担心冷潇然，这些慢慢爬上祭台的白骨就够他受的，好在无双安排的妖们从宫城外一路跟过来，此刻也跳上祭台暂时把白骨们拦在了祭台下。

　　“你们下手轻点，轻点！”大黄狗扯着嗓子大喊，可打斗中的妖们眼已经红了，没人听得进去。
　　冷潇然费尽心力才将咒印压在界印上，转身时便看到白骨大军与群妖打斗不休，碎骨四处乱飞，而白骨大军身后还站着个从容不迫的青衣少年。

　　青霄迎着一道怀疑的目光回望着冷潇然，喃喃：“这姑娘年纪轻轻道术就这样厉害，真是稀奇，难道是之前我和小虎碰到的那个？居然还能给出口加盖封印，不简单。”
　　他心里不知怎么咯噔了一下，符咒一道艰深晦涩，她居然能做到如此程度，可见很不简单，青霄一时之间倒生出点惺惺相惜的感觉来。

　　李幻空的视线不离冷潇然左右，有妖怪们帮忙，他难得空出手，退后两步站到冷潇然身边，问道：“你怎么样，界印怎么样？”
　　“我没事，界印暂时维持原状，我没办法修复裂缝。”冷潇然摇头，示意他往白骨大军后面看，“我想那个少年可能就是这群白骨军的操控者，收拾了他说不定就能控制住局势。”

　　那青衣少年气定神闲，李幻空知道这家伙不好对付，他拉着冷潇然往小虎旁边凑，“我们得想想怎样才能越过这白骨群，直接冲到那少年面前。”
　　冷潇然粗粗扫了一眼，发现这群妖里没有生双翼的，又多是些普普通通的小妖，没有飞天遁地的能力，想要直接飞过去那是不可能的。可要穿过白骨大军，凭着己方目前的人手还远远不够。

　　大黄狗摇头叹气，“你这个想法可以，就是实施起来不大现实，就算你能一个打一百个，还没冲过去你就已经被源源不断跑出来的骷髅们打死了。”
　　“可也不能就这样，总要试一试。”冷潇然提着剑准备冲过去。

　　妹子都要往前冲，他没有不去的道理，李幻空紧紧握着惊风，打算舍命陪女子了。
　　恰在这个时候，从祭台两侧涌出来一队妖怪大军，原来是已经恢复正常的无花海臣民，知道祭坛这边出了事都心急火燎地赶过来。

　　管你什么白骨大军，先打了再说！
　　李幻空看得目瞪口呆，无花海的妖们不仅各个俊秀美艳，连打起架来也这样不同寻常，默默地打就是，不像小虎那群妖怪边打边咋咋呼呼瞎吼，这样看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们倒是轻点啊，轻点，轻点，哎……”大黄狗在台上大声喊，可惜打得正起劲没有妖理他。
　　冷潇然十分担心地回头看着界印。
　　白骨大军被这突然冲出的妖怪们打乱阵型，生生被逼得后退了好几米。

　　李幻空觉得形势在往有利的方向发展，他打算从现在起时刻不离冷潇然左右，做她的坚强护盾。可这念头刚起，他便被一阵毛骨悚然的喀嚓声吓一跳。
　　成群的白骨在群妖面前同时散架，在祭台前的广场上堆了厚厚一层。

　　李幻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在一阵诡异莫名的笛声中，无数的枯骨缓缓移动慢慢凑成高大的人形，妖怪们看得呆了居然忘记上去阻止。

　　巨大的骷髅人甫一成形便凶相毕露，直接抓住边上的一只妖就往地上踩，隔得老远都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妖怪眼见是活不长了。
　　很快，祭台下方聚集了二三十个大骷髅，数量上虽然少了，可这实力却大大提升。

　　不知是谁招来一记天雷，闪电毫无征兆地劈在一个大骷髅身上，劈得那骨头黑乎乎的直冒青烟，然后在一阵臭味中散成了灰飞。妖怪们一看这样有效，纷纷效仿，短短几分钟就劈飞了十数个大骷髅，可白骨大军数量众多，这点损伤不值一提。

　　大黄狗一看情况不妙，不遗余力地叫着让大家小心些，最后干脆朝着祭台下一声大吼，那声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打架的都给我下手轻点！”
　　整个无花海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大黄狗的身份，妖怪们愣神片刻，不明所以地望着祭台上的他，实在搞不清楚这大黄狗在唱哪出。

　　这一愣神的时间，有大骷髅抓住一只小妖，骨爪顺势往地上拍，拍完后直接把小妖往祭台上扔。
　　冷潇然拽着李幻空侧身一躲，那妖怪滚了几滚停在大黄狗面前，浑身软绵绵的尽是血，看样子是活不了了。

　　妖怪们本来就杀红了眼，这一看大骷髅居然敢这么欺负自己人，管你大黄狗怎么说，先打回来才是，不过几分钟又有好几个大骷髅化成了灰。
　　青衣少年的笛声悠悠一转，忽然变得高亢起来，几十个大骷髅同时朝着祭台上扑过来。

　　大黄狗还在碎碎念，“不行啊，得想个办法让这两拨打架的都停下来。”
　　李幻空摸出一大把符咒，让惊风虚浮在身前，只要骷髅上祭台他就用尽全力把他们全部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