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23、宣讲会

　　妖怪主持一登台，底下就有一片欢呼声，可想而知这家伙有多受欢迎。
　　“各位赏脸捧场，实在是在下的荣幸，为了表示感谢，我们为大家准备了一份小礼品，请各位会后来领取。”台上的妖怪笑呵呵地说。

　　“真是大方啊！”
　　“何止大方，这家伙连续开了十多场宣讲会，场场都送东西，次次都不同，也不知他图什么。”
　　“管他图什么，我上次听他讲，还挺有意思，这次就又跑过来。”

　　“太巧了，我也是，咱们在这无花海呆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听到过这么有意思的东西，可千万不能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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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怪们在台下你一嘴我一嘴地谈论，李幻空把话一字不落都听了进去，虽然说这宣讲会和大街上推销产品一个套路，可他还是想知道这能吸引众妖的演讲到底是什么样的。

　　“各位都是有家室的人，想必亲情道义都十分看重，我今天有问题想问问大家。”主持人站在台子正中，目光从人群中扫过，指着角落中一个漂亮姑娘，问：“这位姑娘，在你心中，你觉得什么东西最重要？”

　　“维持不老容颜。”姑娘脱口而出。
　　“那除了这个，姑娘追求的是什么？”
　　“大概是想去广大的世界看看吧。”
　　主持人也不说自己的看法，只是点点头，开始找下一个目标。

　　“这位年轻人，你呢，你最看重的是什么，你追求的又是什么？”
　　无双抱着大黄狗，手掌在狗头上摩挲，她细细想了想，“我看重的东西很多一时说不清，说起追求，我好像没什么追求。”

　　这话说和不说有什么区别，大黄狗白她一眼，把狗头挪开不让她碰。他最听不得这些，在他看来，嘴上说得出来的看重都不一定是真的看重，真的在乎一种东西那是体现在行动上的。

　　主持人接连问过好几个人，多数还是很看重感情，所以这次宣讲会的主题自然就变成了亲情大义。
　　李幻空不由想自己心中最看重的是什么，追求的又是什么。他只希望过自己的安稳日子，似乎也没什么追求，不像冷潇然出身道门以保天下安宁为已任。

　　当初那只猫妖说他逃不掉，一句话莫名其妙，这才牵扯出他的身世来历。养父母已不在，他如今想弄清楚自己身世，不过这对他来说并不能算是追求，只能算是弥补遗憾。除了这个，就是帮冷潇然把异界界印松动、妖怪趁机混入现世的事情弄清楚，这也不能算是追求。

　　脑袋里想的事情一多，就没有心思去管身边人做什么，直到被一阵掌声惊醒，他才知道原来演讲已经告一段落。
　　“怎么了？”冷潇然一脸平静地看着他，“你有点心不在焉。”

　　李幻空一侧头正好与冷潇然的目光对上，他赶紧移开，“我就是想起些旧事而已。”
　　“臭小子，人家那是关心你，你眼睛躲什么啊！”大黄狗在一边看得干着急，忍不住小声吐槽，“和妹子要好好说话，连个目光都要躲，还能指望你干什么，哎！”

　　无双顺手将狗嘴捂住，“小七，你话太多，这毛病得改。”
　　“没事就好。”冷潇然转头看着台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也不知台上的妖怪主持人说了些什么，话题直接从亲情大义跳转到无花海历史上。
　　“大家生活在城中，谁知道这无花海的来历？”主持人满怀希望地四处看，“知道的都可以说，说对了我这还有奖品。”

　　“我知道。”一个中年男子越众而出，“无花海在洪荒时期就已经存在，是顺应天地造化自然生成的一块福地。”
　　“你这家伙，不清楚就不要在这大放厥词！”大黄狗听完直接发怒，如果不是被无双给按住早就扑了过去。
　　一句话而已，值得这样发怒？难道说这大黄狗知道些什么？

　　主持人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这位兄弟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无花海却是与上古时期的诸神之战有关，那时天地间洪水滔滔，各族又混战不休，妖族力量弱无法在浩劫中自保，几位妖族领袖为了阖族生存，集毕生之力造出异界，就是如今的四个异境，无花海便是那时才出现的，不过与现在的无花海还是有很大差别。”

　　台下原本安安静静，这话一出显然激起了波澜，大家似乎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都在小声讨论着。
　　“历史就是被你们这些无知的家伙渐渐遗忘的。”大黄狗只是抱怨了一句，没有再多说什么，眯着眼乖巧地将头搭在无双手臂上。

　　“其实也不能怪这些小妖们，时间久了，当初再怎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会被渐渐遗忘，何况英雄们早已作古。”无双叹了一声。
　　“那他说的历史是真的吗？”冷潇然问。

　　“你要真想了解无花海历史，来找我就是，甚至整个异界我都可以清清楚楚讲给你听。”大黄狗小声嘀咕，“虽然这家伙大体上没有错，可讲得根本不全面。”
　　“那后来呢？”
　　“对啊，后来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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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的疑问声很多，主持人却故意卖关子，“大家别急，今天就到这里，剩下的明天继续讲。”
　　台下叹息声响成一片。
　　“大家可以来领取奖品啦！”主持人说完这话，众妖的兴致才略微高一些，纷纷排队去领取奖品。

　　果然，连最后的套路都一样，故事拖着不讲完给你留悬念，让你心里念着明天继续来参加，这种道理到哪里都适用。李幻空忽然很理解电视剧的剪辑师了，就是要把最精彩的部分放到结尾，然后再中间掐断。

　　无双倒是很高兴，丢下大黄狗，拉着李幻空和冷潇然往人群中挤，只听到身后大黄狗抱怨：“一点都不懂得尊老，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
　　李幻空耳朵好，忍不住问：“无双姐，这大黄狗到底是有多老？”
　　“别管他，老东西，就是嘴上厉害。”

　　三个人领完礼品开始研究起来，礼品装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中，冷潇然拆开一看，发现是一小块深红色的胭脂，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无双用小指轻轻抹了抹，放在鼻子边闻闻，起初还一切正常，可多闻几次就感觉有点不对，“制这种胭脂的材料在无花海中并不多，物以稀为贵，也难怪大家要凑过来。”

　　“无双姐，这胭脂有什么不对吗？”冷潇然问。
　　无双摇头不已，“这东西里面多加了两味药材，多使用两次会出问题，具体会怎样我现在并不太确定，需要带回去分析一下。”

　　李幻空倒是不懂这些化妆品一类的东西，也懒得去研究，他蹲在大黄狗身边，“你说，这城主让我们来听宣讲会的意图是什么，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大黄狗伸出爪子拍他，“你没长脑子吗，如果是没有意义的事，无双带你们来做什么？至于意图，你自己慢慢看着就是。”

　　一回去无双就拉着冷潇然去研究胭脂。
　　大黄狗趴在地上懒洋洋的，李幻空顺势坐他旁边，“你在这无花海中呆了多久？”
　　“反正比你一辈子长。”大黄狗说话一贯不客气，这时难得正经了一下，“我有问题想问你。”
　　“你说。”

　　“其实一开始来无花海的时候，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有点熟悉，所以才会领着你们进来。”
　　李幻空有点糊涂，“我身上怎么会有你熟悉的味道？”
　　“我也有疑问，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些原本属于异界的东西？异界并不接纳人族，按理你和那小姑娘都进不来。”

　　李幻空仔细想了想，他身上的东西如今就只有惊风和那枚古戒，叔叔晏行云说惊风是个神器，应该和异界没多大关系，剩下只有古戒。他将古戒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大黄狗，说：“这个东西你看看。”

　　大黄狗并没有接过来，只是伸出爪子在李幻空手心里左右翻了翻，古戒在他爪子下闪着柔和的白光。在他接触到戒指的刹那，他的身体轻轻颤了颤，好像被刺激到了一样。
　　李幻空感觉到掌心的温暖，只是越看越不明白，“怎么，你看出什么东西来了？”

　　大黄狗半蹲在地上，喃喃：“我说感觉怎么这么像，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到底怎么了？”
　　“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大黄狗恢复平静，直视着李幻空。

　　“师父给我的，说是我家族中代代相传的东西，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李幻空老老实实回答。
　　大黄狗半蹲在地上沉默了。
　　一人一狗看着天边夕阳渐渐落下，直到冷潇然回来，大黄狗才慢悠悠跑去找无双。
　　接下来的几天都在听宣讲会，这才将无花海的变迁历史听了个大概。

　　从那主讲的妖怪口中知道，无花海形成之初只是一片四野茫茫的荒地，经过数代妖们的努力建成了如今这座城，那时的无花海环境恶劣，城市建立后妖怪们陆陆续续死去。城外那时十分贫瘠，荒原上尽是枯骨，后来一位大妖用大神通将荒地变成了沃野，城外才有如今的花海，群妖才能生存至今。

　　李幻空后来问过那位大妖的事，大黄狗说那是第一任的花妖王，也就是当初在花海看到的那个后背染血的青年，虽然那只是一个虚虚的影子。

　　关于荒原上枯骨的由来，大黄狗说那是无花海形成之初牺牲的妖，而荒原之所以是荒原，也是因为牺牲者众以致怨气聚集寸草不生。第二任花妖王见城中众妖生存艰难，以己之力化解怨气以致力竭而亡，后来城外的荒原慢慢恢复生机，才长出各种奇花异草，直到如今还被城中妖物们大量使用。

　　只是这段历史和从主讲妖怪嘴里听到的不大一样，据那妖怪说因为异境间界印被启动致使群妖丧命，荒原上累累枯骨寸草不生，后来一位大妖封住界印，异境间来往互通，无花海才慢慢繁荣起来。演讲最后，那主讲妖怪还说现今无花海界印又被启动，不知会出现怎样的局面，临下台时更是摆出一副十分哀婉悲伤的样子。

　　大黄狗当时就暴跳如雷，只是被无双拦着，才极不情愿地领完礼品跟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