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筱风

16、秘辛

　　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回的扶风城，他记得后来大哥带着两个小弟大杀四方，把这扶风城中的妖怪打得服服帖帖。再后来有了扶风城城主府，大哥也被众妖尊为“主上”，扶风城这才太平。

　　“怎么，三弟心有愧疚，不好意思说话了？”
　　端方一句话将他拉回现实，三殿下忽然自顾自地笑起来，“二哥，你只知道质问我，你们是安于在这扶风城，可我不是。我不甘愿一直臣服，我只希望有更广阔的天地，扶风城之外有大千世界，那里无奇不有，难道你就不好奇吗？我只有先制住大哥，拿下这城主之位，再破界印，然后才能做我想做的事。”

　　李幻空心道，这三殿下还算得上见多识广，知道有大千世界，只是做事的方式有点极端。
　　“如果单单是我，城主之位拱手相让又如何？”端方道：“你有好奇心，你有追求，可这就是你害大哥的理由？”

　　三殿下道：“二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里的界印是由谁守护的吗？我不先除了大哥，如何破这界印？”
　　李幻空和冷潇然互看一眼，知道牵扯到一些扶风城秘辛，都竖起耳朵仔细听。

　　端方道：“大哥对你从来不防备。如今我只问你，你这样做仅仅是为了破界印？”
　　三殿下不说话。
　　端方继续问：“那个小虎，到底什么来头？”
　　三殿下索性闭着眼睛。

　　“行，你不说话我也不强迫你，我只将你关到扶风城下千年玄铁所制的牢狱中，任你半分妖力也使不出。”端方咬牙说。
　　“呵呵……”三殿下睁开眼，他也不看端方，只抬头望着面前的巨树，“我以为二哥要杀了我给大哥报仇，没想到却只是将我关着。”

　　“三弟放心，我是不会收拾你的，你对不起大哥，自然是要等大哥醒来后再行处置。”
　　三殿下顿时脸都绿了，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也就是关你个几十数百年，到时大哥醒了，自然会处置你，让他看看你这做三弟的都干了些什么。”

　　三殿下这一次是真的哑口无言，他只是盯着自己眼前的地面。
　　这事有内幕啊，连李幻空都觉得事情不简单。只是三殿下如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估计是问不出什么的。

　　端方一招手，几个人进来便准备将三殿下拖出去。
　　“等等。”三殿下忽然说了一句，他很冷静地看着二殿下端方，“我是不管这烂摊子了，反正总还有人，二哥你记住，我没做完的事，自然有人替我做。”

　　“时间还长，你在我手上，还怕找不到线索吗？”端方一甩袖子，呵斥道：“给我拖下去，让三殿下好好的面壁思过。”
　　三殿下也不挣扎，闭着眼睛任由别人将他拖出去，只不过对于端方的话他只当成耳旁风。
　　院子里安静下来，李幻空与冷潇然面面相觑。

　　端方负手站在巨树下，慢慢平静下来。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李幻空似乎听到他叫了一声“大哥”。
　　冷潇然轻轻拉了他一下，悄悄说：“我们先走吧。”

　　端方耳朵很好，听到声音侧过头看着两人，说：“两位见笑了，今天也是辛苦，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请来大堂，有些事还需要和两位详谈一下。”
　　尘埃落定，大家各自回去休息，李幻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发生的事总在他心里憋着，他有很多疑问却不知道找谁去问。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李幻空觉得扶风城的月亮特别圆，他睡不着干脆坐在窗边看月亮。只是越看心思越多，反而更静不下来。
　　“我服了我自己。”他拍拍自己的脸，一翻身从窗户中跳出去，自言自语道：“去找冷潇然，我肯定是疯了。”

　　“砰砰——”
　　敲门声很轻，冷潇然睡眠浅一向警醒，她听到声音立刻醒过来，然后悄悄走到门后。
　　李幻空抬起手准备继续敲，想想又放下来，这个时候不好意思打扰，大多数妹子都有睡美容觉的习惯，被叫醒指不定有多大火气。

　　他转身准备走。
　　门“吱呀”一声打开，冷潇然睡眼惺忪地看着他，问：“有事？”
　　没想到这么轻轻一敲居然把人叫醒了，李幻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要不，你还是回去继续睡吧。”

　　冷潇然白他一眼，“都把人叫醒了，还让我去睡？有什么事你直说就是。”
　　“那个——，你看啊，今晚月亮这么圆，要不我们坐坐？边坐边说。”开门见山问问题，不是他的风格。

　　扶风城的夜有点冷，两个人随意坐在石阶上，冷潇然找了件长衫披在身上，她抬头望着头顶的月亮，冷冷的清辉洒下来，整个世界都显得朦朦胧胧。
　　“这个——”
　　“有事你直说就是，不要扯那些有的没的。”冷潇然道。

　　妹子已经发话，李幻空只有照做的道理，他整理了下措辞，才道：“我最近想起来一些事，驷马桥上，你记得吗？那天晚上下雨，驷马桥上出现一大群妖怪，你提着把剑就冲出来。”
　　“你那时候看上去有点傻乎乎的。”冷潇然抿嘴轻轻笑了一下，只是问他：“原来你已经想起来了？”

　　李幻空点头，“想起来了。我那天刚下班回来，恰好碰上，有位大叔把我拦下来，之后你们赶过来救了我。总之，我要说声谢谢。”
　　冷潇然不咸不淡地道：“你用不着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责任。”

　　还真是给自己不小的担子啊，李幻空心里默默地想，他侧着头正好看到冷潇然的侧脸，月光下轮廓不太清晰却有种朦胧的美。
　　“别盯着我，你找我就是要说这个事？”冷潇然显得很疲惫，可一双眼睛却十分明亮，她转头看着李幻空，“没事我就睡觉去了。”

　　“你记不记得十岁时候的事？也是在驷马桥上。”
　　“十岁？”冷潇然想也不想，说道：“我一直都和同门师兄弟在一起，那个时候估计在努力学习吧。”

　　“我那时候跟着爸妈出去看电影，电影看到一半我偷偷溜出来，结果和他们走散了，路过驷马桥的时候恰好遇到一群小妖，当时害怕得不知道怎么办。”李幻空说到这里，一点都不避讳她的目光，“后来有个小女孩跑出来救了我，那个小女孩和你一样，不管敌人是什么样的，提着把长剑就往前冲。”

　　冷潇然最初有些茫然，可仔细想是有这么件事，便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那时刚刚小有所成，师父让我练手，驷马桥那次应该是我第一次出任务。”
　　第一次出任务就敢单枪匹马直接往前冲，也是厉害，李幻空在心里悄悄给她贴了个标签。

　　“我们出任务如果被别人撞见，事后都要消除无关人等的记忆，怎么你居然记得？”冷潇然问。
　　“那什么，可能是你们忘了我这个小孩吧。”李幻空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猜想可能是他自身的原因，因为想起这些事是在他第二次脑袋如火烧的时候，他现在自己都没搞清楚也不想说出来多生事端。

　　冷潇然也不追问，只是盯着天上的月亮看，仿佛从月亮里就能看出什么大道理。
　　第二天一大早，端方找人将李幻空和冷潇然带到大堂。虽然才刚经历过一场血战，可整个城主府一点都没有战后破败的痕迹。

　　翼一路絮絮叨叨，带着两人去大殿，临进门还不忘一本正经地说：“哥，二殿下找你有大事商议。”
　　这家伙是个话痨，可不能让他起了话头，李幻空三两步赶紧进大殿。

　　“两位并不是这异境中人，是来查界印的吧？”
　　冷潇然并没打算隐瞒，只是点头。
　　端方将翼也赶出去，只留下他们三个人，这才将一册相当破旧的古卷递过来，道：“这里只是一册残卷，其中有一小部分记载着界印的由来，你们可以看看。”

　　“这……”
　　李幻空不明白，之前二殿下闪烁其词不愿意说，怎么现在就这样爽快。
　　似乎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端方也不解释，只是指着那古卷说：“你们先看看。”

　　原来这里总共有四个异境，分别是扶风城、无花海、陷空山、须弥境，四个异境原本互通，千百年来都由一个神秘的家族统治，生活在这里的妖物们也各司其职相安无事。
　　远古时的一位大妖在这四个异境与现世间分别设置了界印，与现世的界印一直开启着，异境间的界印却从没打开过。因而这四个异境互不影响，又相对独立。

　　李幻空能看明白的就只有这些，他看完将古卷递给冷潇然，对着端方问道：“二殿下给我们看这些，是要……”

　　“我其实是有点私心的。”端方说得十分坦荡，“两位来调查界印，应该是知道这东西的重要性。界印虽然在我扶风城中人尽皆知，可知道这东西具体在何处的不会超过三人，这次我城中内乱，是有人蓄意挑起。我现在不能离开扶风城，只能借两位的力量。”

　　“二殿下就这么信任我们？”冷潇然反问。
　　端方只是笑笑，“我不深究两位的身份，其实也有原因。一是姑娘出身道门，二是幻空小兄弟随身带着惊风和那枚古戒，惊风本身就是一件神器，而那枚戒指很可能原本就是这异境里的东西。”

　　胸口传来冰冰凉凉的感觉，那枚戒指即使紧贴着胸口也捂不热，李幻空很自然地隔着衣服摸了一下。他记得之前端方给他看过的图，图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戒指画得清清楚楚，他当时虽有些想法，不过很快就抛之脑后。
　　他觉得自己这趟还是挺有收获，至少戒指的事有点眉目了。

　　“十多天前，界印松动，导致有些妖怪跑到了我们生活的城市，然后做了不少坏事。”冷潇然这时候也不避讳，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二殿下应该知道这异境之外还有更大的世界吧？”

　　“我知道，界印一松会有妖物趁机离开这里。”端方点头，“我也很清楚这异境外的世界远远比这里复杂，我们这里的生存法则与外面完全不同。你说界印松动致使小妖们跑出去作乱，其实对我们来说或许是更大的灾难。”
　　“怎么讲？”李幻空问。

　　“界印一松，扶风城就会不稳，一旦不稳，这异境就有崩塌的危险。如果有一天界印不存在了，或许原本的四个异境可以互通，也或许这个世界会不复存在。”
　　这话说得两人一阵心悸，怎么这个叫界印的东西会和整个异界的存亡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