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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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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自己余温犹在的脸颊,季笑岚边走边唾弃着,望着不曾变化的天色忽然忍不住一叹。
现今明明是雨季,可眼前所见尽是艳阳天。
季笑岚走了,简狄望着准备进厨房的苏既白眼皮忍不住跳了跳,迟疑着,想说。
“要不还是出去吃。”
手机就响了。
“喂?”
简狄越听表情越加沉重,看了一眼沉浸在厨房的苏既白,转身上楼进了书房,随着对方的话打开电脑。
跳出来的网页,播报,全是有关于的苏既白最新消息。
播报:自苏既白同性消息爆出后,当事人没有任何回应,得到最新消息。
有人爆料,在第五大道口一辆破损车上疑似血迹,很可能就是苏既白本人,但因为雨季的冲刷,暂不能确认就是苏既白。
事件不断发酵,各种所谓爆料和证据层出不穷,人云亦云。
本这种事是不会引起简狄注意的,挂断电话,对方发过来的东西让简狄眯起了双眼。
那是苏既白的母亲,他不会认错,他曾经和苏既白一起见过对方,棺木,灵堂,遗照。
这到底是什么回事,苏既白的母亲凭什么会认为人真的已经死了,退一万步说,一个母亲但凡有一分希望,都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突然感受到背后的冷汗瞬间浸透全身。
从苏既白出现在自己身边,从他离开众人的视线开始,一团巨大的迷雾慢慢弥漫。
从苏既白个人言行延伸至同性丑闻,最后甚至是苏既白已然身亡的消息,铺天盖地不由一丝反击辩证的机会。
而这一切,不过在短短几天内完成。
简狄闭了一下酸涩的眼又缓缓睁开,大脑十分混乱,不仅是因为这些乱成一锅粥的情况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传言。
一个人,倘若所有人都说他死了,所有人都相信他死了,所有证据也都表明他死了。
那确实算是另一种“死了”的方式。
这之中,苏既白母亲设置的灵堂实在骇人不已,到底是什么让她确认苏既白已身亡的消息。
现在,就现在。
他要亲自去看看,苏既白的母亲,灵堂和棺木。
苏既白的母亲在这团迷雾里到死扮演了什么角色,她到底知道些什么。
呆滞锁上书房的门,状似平静的走到楼下,来不及换一身衣服拿着钥匙就要出门,苏既白转头看着失魂落魄的简狄。
“去哪儿?”
简狄望着自己面前鲜活艳丽的苏既白忽然感到迷茫,问了一句,从一开始见到他就十分想问的事。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避过一切眼线和排查,没有惊动任何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苏既白闻言静静的看着简狄,没有笑意没有表情,平静的让人害怕,许久,张口想要说些什么。
简狄忽然动了,径直走上前去吻住对方的唇。
这个动作很奇怪,他知道。
为什么这么做?他也不知道。
可那狂跳不止的心脏,额角跳动的神经都在拒绝,拒绝些什么?难道他也会因为这些就怀疑苏既白的存在?
“等我回来。”
已近黄昏,最近一班的机票。
傍晚时分,简狄站在了苏既白母亲的面前见到了苏既白的母亲。
灵堂很小,方寸之间立着苏既白棺木,本以为会有很多人,没想只有她守在棺木前,神情疲惫双眼红肿不堪。
没有多余的安慰,简狄僵硬着身体,在苏既白母亲惊恐的目光中,上前就推棺木。
里面的情况让他不由得一怔,棺木根本没有订上,里面是空的,这是一副空棺。
脑子一片空白,好似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人礼貌的致歉慰问,一个人放空了大脑听着这滑稽的一切。
“两天前三点十五分,苏既白来电,会律师来让她签文件,她只需要签署文件并且相信就好。
虎头蛇尾的交代,语焉不详的话语。
苏既白母亲想着那天的电话忍不住又哭出了声,如诉如泣,嘶哑着嗓子问眼前这个西装笔挺的青年。
“白白是不是过的不开心?他从来没说过那么多话,他说对不起我,就是因为,就是因为。”
她说不出口。
那是她最后一次联系到苏既白,律师也在两天前来到这里让她签了文件,那一刻她才知道那是继承遗产的协议。
一切事情都脱离了轨道,散发着诡异的离奇的味道。
简狄之前的判断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可就苏既白母亲的话,苏既白明显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甚至于,他自己也默认了这件事,并且执行的更加决绝。
他真的想要,在所有人面前“死”了?
简狄头脑一片昏沉,避开苏既白的母亲拨通了亭苑5号的电话,电话那头是苏既白魅惑迷人的嗓音。
“简狄?”
“到底怎么回事?”
那边顿了许久,然后莫名其妙说道。
“当你终于站在了高处,忽然就看到身处之地的逼仄。”
简狄沉默许久,忽然感到满心疲惫不止是身体上的,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好像只有自己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凌尧,季笑岚,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唯独他,明明和苏既白应当是那么亲密的关系,却好像理他最远。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他的声音很干涩,伫立在人来人往的街道,形只影单的望着暗下来的天色,疲惫孤独。
短短几天,好像所有事情都往不可控的方向奔驰而去,凌尧奇怪的态度,那个叫季笑岚的陌生人,苏既白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是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从不肯回答解释任何事,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苏既白蹲了一瞬,低声说着。
“对不起。”
他的声音疲倦而沙哑,带着浓浓的歉意,他不想给简狄这样的感觉,他不想让简狄感觉痛苦。
简狄一路上品着这句话。
许久,露出苦涩的表情。
风尘仆仆回到家,窗台上意外的没有那个人影,心中更是焦躁,像是跑一般进了屋奔向卧室。
不是视线的关系,人果然没有在这里。
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步履焦急的跑到厨房,洗手间,健身房,酒窖,人到底去哪儿了。
站在楼下,忽然。
简狄的眼睛定定的望向二楼走道深处的小阁楼,一步步的走上去,确实只有那个地方没有找了。
拐角最深处,因为是转角的关系,很难发现哪里其实还有一个房间,甚至没有装上灯。
定定的站在门口,简狄垂着眼眸,伸出手推开了眼前遮掩的门。
与想象不同,这里并不是一间废弃的小阁楼,甚至意外的大,却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一面墙上装着影院一样的银幕,后面一束光打在屏幕上。
屏幕上正在播放着一部电影,正是最后的镜头,一个十分青涩的男孩仰着头迎着暴雨,双眼盛满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崩溃的哭出来,可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大。
他在哭,悲悸绝望。他在笑,惊艳魅惑。
最后一幕打上《水鸟》end的字样,屏幕上缓缓滚动着字幕,简狄默不作声的错身进屋。
苏既白正坐在屋子里唯一的沙发上,看不清表情,“啪”一声简狄关上了门。
苏既白转头望向简狄,没有反应,似乎这满屋的照片,与他有关的物品,屏幕上滚动播放着的他的电影,都与他无关。
“你怎么知道这间屋子。”
简狄的声音很轻很冷,接着室内唯一的光源,他走到苏既白的面前凝视着苏既白。
“抱歉。”
苏既白眨眼轻声道歉,像是不小心闯进主人家的客人一般,优雅而诚挚十足的表示自己的歉意。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简狄沉着声说道,他转头没有看向苏既白,转向光源照不到的地方。
话音一落,苏既白顿了顿,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沉默了,越过一旁的简狄,走到门口,正要打开门。
“啪”一声,已经拉开的门,被一只手越过肩狠狠合上,身体也被半拥在怀中。
“说。”
简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是尽力在压制自己情绪,他垂着眸看着露出后颈背对着自己的苏既白。
不打算再放过他,即使是谎话,什么都好,说些什么。
苏既白依旧少言寡语,事实上,近些年来,或者说从两年前开始。
苏既白变得越来越沉默,脸上总是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眼里却像死水一般沉寂。
看着苏既白堪称冷漠的反应,简狄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
长久以来,对于简狄来说,以这样的方式关注着痴迷着苏既白是他自己的事情,于苏既白本人无关。
他甚至想过,这一生就这么过吧。
不管苏既白还爱不爱自己,不管他还会不会回来自己身边,什么都不管了,守着这些,放不下就放不下吧。
也有那么一刻,心里暗自想着,苏既白有一天看到这些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感动,又或者觉得自己这样很变态。
什么反应都可以。
可他从没想到过,苏既白看到这些会是这样,这样的冷漠。
简狄惨白着一张脸,伸手打开门想要将对方推出去,却被反手握住手腕压在了墙上。
借着荧幕余光,简狄只能明明暗暗的看到苏既白的脸。
没有一贯的笑意,一贯仿佛能够说话的眼睛也如同死水一般,他几乎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既白,压抑,冰冷。
他的声音也不似平常那般魅惑靡颓,似冰一般冻得人全身发冷,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般冰冷无情。
他指着屏幕上神情勾人魅惑的苏既白,又指着墙上挂着的大大小小的照片和画,又或是刚刚水鸟里的他。
“你认为这是我吗?”
说着随手拿下一张贴在墙上的照片,随眼一看,照片上的苏既白更加青涩,还穿着校服,看似木着一张漂亮的脸,可细看又好似有些害羞的模样。
轻笑一声,将照片放在自己的脸颊旁边,苏既白脸上重新带上了笑意,浅笑魅惑,靡颓诱人轻声问道。
“这是我吗?"
说着苏既白退开几步,放开简狄,重新将照片放回墙上,像是在看一个别的什么人一般,平静的看着满屋的自己,生疏而冷漠。
“你想说什么?”
简狄望着这样的苏既白,也慢慢冷静下来,对方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无动于衷。
他的话他的表现,甚至可以说是撕破面具露出狰狞可怕的真面目一般。
苏既白没有看他,而是平静的看着屏幕上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自己,良久,清浅一句。
“爱一个臆想中的人,比爱真正的他容易的多。”
话落,静谧无声。
忽然,简狄笑了。
“呵。”
冷的彻骨的笑声,脸的嘲讽似利剑一般刺痛人心,像是在嘲讽天真妄想的自己,又在嘲讽冷漠无情的苏既白。
“你说我爱臆想的你。”
他的声音带着彻骨的恨意,咬牙一字一句将几个字揉碎了碾成末一般用力。
“五年前,哪怕我跪在你面前,你依旧走了。两年前,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你依旧如此。”
“我简狄在你苏既白眼里到底算个什么东西,我他妈在你眼里和娼妓有什么区别。”
简狄顿了顿,看着苏既白的表情一点点的裂开,笑得更加血腥嘲讽。
“对了,还是有的。”
“你他妈招妓还得给钱,我什么都不用,被伤多少次,都能在下一次舔着脸往上贴!”
简狄忽然站直了身体住了嘴,呆呆的看着苏既白。
无数的水珠从那双眼眸中涌出,沾染在他的睫毛上,盛满他的眼眶,划过他的脸颊。
第一次,他第一次看到苏既白,哭了。
他以为他会僵硬这手指,颤抖着心,让苏既白快不要哭了,他会心疼。
但他没有。
他呆呆的看着苏既白的泪水,心中终于感到一丝安定。
心里那个小人终于长呼一口气,心酸卑微“你看,他果然还是在意我的。”
怀着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他说出了长久以来的痛苦,他本想用云淡风轻的态度面对苏既白一次又一次的离开。
他想告诉苏既白,你来你走,我都无所谓。
他想,他多想在苏既白面前维持最后一丝尊严,再恨,再想,再放不下,也不要像个弃妇一般非要缠着要个答案结果。
他本以为他可以维持最后一丝体面,游刃有余的面对苏既白,可今晚这一切都像镜面一面。
照的人模假样,碎的彻彻底底。
“五年前你说,放弃一切根本无法得到自由,人只有力争上游才能得到自由。”
“两年前你说,原来爬的再高你也不过是一条被踩住尾巴的狗。”
简狄顿了顿,修长有力的手指掐着苏既白的下颌,望着他满目的水迹,轻声道。
“现在呢?你又要跟我说什么?”
苏既白还沉浸在简狄方才露出的恨意里,他不知道身体的疼痛是什么感觉,也不知道绝望到溺毙会有多痛苦。
可是简狄的话,比被简凡野威胁,比起被恶心的触碰,比起那些满是恶意的留言,甚至比他死了还要难以忍受。
他从来不知道,在简狄的心里,将自己自比为娼妓。
而他,不过是一个恨之入骨却又割舍不下的人,他恬不知耻肆无忌惮的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
见苏既白半天说不出话来,简狄垂着眸错开眼,再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难堪的样子了。
“什么都不用说了。”
“这一次,你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没有入骨的恨意,没有咬牙切齿,轻飘飘的一句话狠狠的压在苏既白身上。
他慌了,也不管自己满脸的水迹,也不管简狄的动作有多抗拒。
他紧紧的抱着面前的简狄,就像是抱住最后一根稻草,为什么怎么做都是错的,明明已经改变了轨迹,为什么简狄还是感到痛苦。
他恨自己,比简狄更甚。
他想说些什么,他拼命逼迫自己说些什么,可是长久的沉默寡言让他无法快速的组织语言,无法让他精准表达自己的情感。
直到简狄忽然吼着让他松口,恍然间,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下唇流下,疑惑的望着简狄突然焦急暴怒。
空洞的望着屋里的这一切,他那么恨苏既白,恨他像风一样飘忽不定,恨他故作,恨他决绝。
恨,可怎么办,还是放不下。
那只好兀自爱着,但与苏既白再无关系。
可今天,苏既白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恐惧,甚至让他忘记了厌恶,憎恨,因为那一秒他发现,这个世界如果有一个人最恨苏既白的话。
那不是别人,只会是苏既白自己。
他轻笑着全盘否定自己,他的眼里没有波澜,如同最深的海底看不见一丝光,死寂无声。
他感受不到痛苦,所以即使咬的嘴唇鲜血淋淋也若无其事,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有情感吗?
开门,关门,苏既白被推了出去。
门外的苏既白愣在了原地,就这么默默呆站在原地,支楞着,僵硬着。
屋里简狄的电话响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季笑岚带着笑意的声音,一如既往,在此刻却显得有些讥讽。
简狄沉默着不想说话,懒得回复对方,也不挂电话,捏着手机疲倦的靠在墙上。
无声的,压抑的气氛传播两端。
季笑岚也沉默了,他坐在病床边上望着床上的人,心中忽然感觉一阵憋闷,他原以为自己此刻会挺开心。
简狄的情绪好像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了,连呼吸都带着让人窒息的沉闷。
“你终于发现了。”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异常沉重,不像是平常调侃那般,也没有那天故意讽刺的语调。
只是在叙述事实一般,带着一丝叹息。
“你都知道?”
简狄的声音很轻,刚刚和苏既白的交锋已经用尽了他的大部分精力,任由身体滑落靠坐在地上。
季笑岚闻言嘴角苦笑出声,简狄空洞眼没有情绪的听着他的笑和他的话。
“我要什么都知道,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没等简狄继续追问,季笑岚说出了自己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明天你去苏既白的公寓。”
顿了顿,继续道。
“能让苏既白一起去最好不过。”
被操控的感觉让简狄不住的皱起了眉头,季笑岚的身份他还不清楚,他和苏既白是什么关系,在这件事中又是什么角色。
察觉到简狄的迟疑和不信任,季笑岚沉着声。
“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现在唯一能帮苏既白的人。”
“呵”简狄冷笑
“既然你知道苏既白的公寓有答案,为什么自己不去,要告诉我。”
以他现在看来,季笑岚明显不喜欢他,而且对苏既白明显有异样情愫,季笑岚那天的表现来看也不像是圣母。
简狄的问话让季笑岚顿了顿,沉默了。
从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开始,他就寻求方法,他将苏既白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一般投入着。
直到这一刻简狄问出这句话,他才恍然发觉,这件事他插不进去。
即使他自觉如何打开所有的秘密,知道一切的疑团因果,可所有的答案都不会为他打开。
他不想说,不想说出这些话。
于是他选择了告诉简狄和苏既白的关系。
“两年前,绒布寺捡到一位旅人,面容惊艳却憔悴,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穿着登山服。”
“季笑岚觉得那人怕是疯了,这可是冬季,就连最熟悉的向导都不敢登这山,这人是真一无所知,还是在怕找死。”
“事实上,他遇到那人的时候,对方和死人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半躺在沙石雪地之间痛苦的喘息。”
“高原海拔让他缺氧窒息,身上挂着的不锈钢氧气瓶早就用尽了,他喘的如同破风扇一般骇人,却对自己的身体置若罔闻,甚至拒绝救助”
“他却不肯随着季笑岚去绒布寺,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就这么躺在冰天雪地里,他说他喜欢现在的感觉,身体的不适好像反而能证明他活着。”
“季笑岚听的不住皱眉,只当对方已经由于缺氧而神经错乱,不用他继续劝说,下一秒地上的人就已经昏迷不知人事。”
“日行一善,他将人带到绒布寺。”
三天方醒,而后他在哪里呆了三月,不过短短三月,不过短短三月。
他终于还是离开了,带着本该属于绒布寺的季笑岚一起,他走的那天去雪山脚底装了一瓶雪,像来时一般,静默的离去。
季笑岚望着他平静转身一步步离开,心中莫名,只觉得对方那瓶子里不止装着雪,还把自己的心也一同装着去了。
他问"为什么不留在这?”
他应当是不喜欢外面的那个世界不是吗?不然为何要千里迢迢来这里,不然为何不愿意自己在雪地中救起他。
他答“放不下。”
“死了,便罢了。活着,放不下。”
季笑岚的故事很简短,简短的只有时间地方人物,掠过了多少细节,也略过了多少劝解和回答。
“知道了。”
简狄的声音更加干涩,他现在头昏脑胀,像是行走在一条看不见的路上,每当他以为已经走到路的尽头,就会有无数条小分叉又出现在他面前。
无数的巧合凑在了一起,就不再是巧合了。
又是两年前。
重新打开的门和重新出现在面前的简狄,没有光,两人都看不像彼此的表情,黑暗好像是最好的掩护色。
即使是在最爱的人面前。
身体实在撑不住了,简狄放纵着自己的身体,脱下西装外套丢在一遍,手指扯了扯领结。
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靠坐在门边,修长笔直的腿随意的松散着。
一旁呆楞着的苏既白装状也轻轻的蹲下了身,靠坐在简狄身边,看起来异常温顺乖巧。
“两年前到底怎么回事。”
苏既白身体瞬间僵硬了,脸上带了求饶一般的笑意,轻轻的蹭着简狄的手指,半天发现对方没有反应。
黑暗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所以,苏既白的武器在此处毫无作用。
“我想,这扇门隔音没有那么好。”
虽看不见表情,可简狄明显已经十分不耐了,他强忍着怒火,声音很低很哑。
苏既白的声音太轻,轻的好像飘荡着的游魂,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简狄,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可能发生的事无力阻止。”
苏既白的话夹杂着绝望,最剧烈的反抗最炽热的情感被浇熄燃灭后的空洞。
简狄抓紧了掌中冰凉的手指,将靠在一旁的苏既白搂在怀中,蹭着苏既白柔软的耳廓。
“继续。”
久久,黑暗中流淌着苏既白的声音。
“两年前的情况和这次差不多,我实在忍受不了只能远远的看着你,也很害怕你真的会把我忘了。”
“那时候一切都已经进入了轨道,我想要的一切都有人争着送到我面前,我以为可以了,我以为到了可以“自由”的时候。”
“没想到。”
说着苏既白蹭蹭简狄的脖颈,声音很闷,像是又回到了那天。
“明明已经有了可以自由的资本,却受到了更多了锢制。”
他没有告诉简狄,那天他收到了多少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言辞温情的“问候”。
那时候的凌尧还没掌握公司,两人交情虽是很好但也没有太大作用,公司不愿意放走苏既白。
苏既白受欢迎的程度一时间无人能及,正当红且最青春的时期,为他疯狂的人不仅仅是影迷粉丝,还有无数不能言说的人物。
多少人狂热的爱着美丽妖异的苏既白,他就是水鸟里的春衍,是无数魅惑颓靡的代名词。
如同最迷人危险的花儿盛开在狼群中,勾魂摄魄。
一时间,圈子里甚至流传着一句戏言。
“谁知道苏既白腰腹的红痣,就算是得上人杰了。”
一朵盛开在悬崖边上的花,若是所有人都得不到那还好,美则美矣危险致命,尚不至此。
可若谁都采不到的花,有一天忽然有了生命,自己从悬崖峭壁中跑了下来,带着甜蜜而满足的笑埋进另一人怀中。
谁能忍受,谁愿忍受?
所以一切来得汹涌不堪,他甚至只能呆滞着眼掩饰自己得狼狈,像条丧家之犬从简狄身边离开。
也是那一刻,他恍然惊觉,恶心。
一直以来对他而言,身体不过是肉块组成的没有知觉的躯干,用便用了,没什么大不了。
只要能够爬到足够高的地方,再没有任何人能够轻易摆布他的生活,可以回到简狄身边,可以掌控简凡野所谓的“自由”,一切都无所谓。
可是那一夜,那甚至于不到天明的短暂复合中,他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丑恶。
从简狄纯粹而温情的眼眸中,看到自己有多慌乱多肮脏。
那一刻,他害怕简狄看到那些照片,他害怕简狄听到那些话,他的身份他的存在沾染的简狄
都变得不堪。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简凡野会说出那样的话,会那样的笃定。
是的,即使他爬的已经够高。
他终究被踩住了尾巴,如同蛇被掌握了七寸。
他去,确实不为登山。
他想,如果无法挣脱无法改变,那不如彻底放下好了,让冰冷而纯净的雪山冻住他的身体,也冻住他的心。
简狄将怀里的苏既白抱得更紧,说不出话来,身体颤抖不断,他不敢想,那天要是没有遇见季笑岚。
一窥全貌,他开始回想五年前那天的种种,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苏既白冰冷决绝的拒绝和父亲尽在掌握的神情。
“那天,我们是不是走不了。”
简狄忽然轻声开口问道。
“嗯,甚至出不去那扇门。”
就在简狄拉着行李箱进门的前一刻他接到了简凡野的电话,简短有力,他的声音富有磁性,温柔低沉。
“我想看到你自己走出那扇门。”
“我需要的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污点,”
苏既白的呼吸变得缓慢而疲惫,像是在安抚人一般,简凡野笑了,逗弄一只小宠物一般呢喃着。
“别这么紧张,不过是显而易见的抉择。”
没有告诉简狄过多的细节,但就这些也足以让简狄半天说不出话,两人相拥蜷缩在黑暗之中,狭窄的楼道。
许久,简狄抱着苏既白站起身来往卧室走去。
一瞬间的亮光照射在两人身上,苏既白下意识的想要去看简狄的神色,却被一只手掌紧紧的覆盖在脑后,脸紧紧的贴在简狄胸前动弹不得。
“别看我,现在别看我。”
简狄的声音很哑很低,苏既白闻言也不再动弹,安静的任由简狄抱着往卧室走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受到简狄这样温柔的对待,此刻,别说只是让他别动,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将苏既白放在床上柔软的被子裹住两个人,简狄依旧沉默,眼睛却一直望着苏既白。
苏既白迟疑着还是问出口了。
“你明天还是要去我的公寓?”
简狄没有回话不声不响望着苏既白,今天的苏既白表现除了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灼。
简凡野那样的人,两年前那样的事都没让他有那么大的反应。
只能说他的公寓藏着比这些还重要的秘密,所以他甚至想要告诉他以前那些事,以至于忘却公寓的事。
可是苏既白,人这东西的恶性不就是,越藏得深越想挖出来吗?
简狄没有回话疲倦的闭上了眼睛,就今天一天,飞来飞去又知道了那么多事,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苏既白还想说些什么,简狄闭着眼,伸手就捂住了苏既白的嘴。
“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