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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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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城中发生一件不大不小的怪事。
栖临堂的当家突然暴病去世了,妻儿不知道所踪。栖临堂是一家开了十余年的武馆,当家是外地人,姓林,举家迁徙过来避乱。毕竟是开武馆,家里人都会些拳脚,林当家尤其精臻这一道,平时除教授外家功夫外,还时常兼及护送等业。为人仗义,在坊间口碑极好。
这是我在奉高楼听书时听周围人唠嗑听来的。这种事向来传得很快,连我这样素来只听说过栖临堂名字的人八卦都听了一耳朵。什么这是妻子偷人被抓,林当家撞破后对其拳脚相加,揍得妇人生不如死,继而奋起杀人然后逃跑啦,那几日邻里可都听见那妇人的哀嚎声——可是儿子怎么也不见了呢,什么被发现儿子不是亲生的,林当家怒极,扬言家产要弟弟的长子继承,妇人儿子气不过联手杀了人卷走钱财逃亡去啦——明明林家家财还好好的,若不然,他弟弟老早出来喊公道了。
“哎?你们说的都不对!”邻桌的大爷听得直摆手,一脸知道内情的隐晦神色,众人不忿,但又捧场的连声相问。他听得大家语气变得急了,才悠悠的凑近身子,降下语调低声说,“其实,是林当家的弟弟林海。林海他不是好赌吗,他又没个正业,前阵子刚去赌坊输了这个数呢。”说着比比手指,“林当家出了事后,他二话不说就布置了灵堂,对外只说是病来得急。兄嫂和孩子不见了,也不见他着急派人找。可不得不着急吗,要是人回来了,家产啊他一个子儿都摸不着。这不,葬了没两天,人就又去赌了,这都是哪来的钱啊?难不成还真给他找到了第八号当铺?”
拿着果脯蜜饯儿的手一顿,第八号当铺?这是什么地方?
听众里明显有同样不知情的,忙不迭问起那大爷。
“都是老一辈的传说了,”大爷的语气忽地悠远起来,“都说第八号当铺能起死人而肉白骨,只要付得起等值的报酬,它什么愿望都能为你实现。财富声望,美色名利,长命百岁的都不是什么难事啊……”
听的众人又艳羡调侃起来——要真有这么个地方,那功成名就岂非唾手可得,那样人生才畅快得意啊。
可哪有那样的好事。我心想老人都说天下掉馅儿饼还得看看有没有毒呢,哪来白得的好处。真有那样神奇的地方,怎么如今失意人无数,甚至好多人连温饱都难满足。徐先生都说历朝历代路有冻死骨的事儿屡见不鲜,可见要真有第八号当铺,那也是极难找到的。
但转念又想到“肉白骨”……
摸摸左脸,这里光洁无暇,根本没有任何胎记交错的痕迹。而我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只顾着兴奋了,根本没细想其中原委……
顿时没有继续听八卦的心思。
我回到府中,仍然显得心事重重。嬷嬷都来问我是否出府遇上什么事,连下午的点心都不用了。我安慰她只是中午吃多积食罢了,可却期盼着少爷早点过来。又思忖着该不该问清楚。指不定不是呢,第八号当铺之前闻所未闻,哪有那样的地方能满足所有愿望……可万一是呢,不然怎么解释我一夜之间就消失了的胎记,这根本就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只能心焦地在府中等候。
天还没黑,门口就迎来了辆马车。马夫长吁了一声,马蹄轻踏几步,停下车来。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男人,黑色西装马甲,胸前熨帖地叠着方巾,手边一根礼杖。站定后摘下绅士帽,露出疏朗眉目来。
他一见我便笑了下,顿时我只觉满腹心事都化作云烟散去。
“少爷,你这打扮也太老成了。”
他任由我挽住他手臂往里走,对我的抱怨语气温柔,“自然比不得时下年轻人。”
“说的你有多老似的。”明明还不到三十,却整天老气横秋,一副老学究的样子。真想把你衣柜统统换了——唔,这方法貌似不错。
他却好像能听见我腹诽,一脸无可奈何又纵容的样子,“这法子你倒是使不厌。”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心思都写脸上了。”他手指轻轻掐了掐我脸颊上的肉,但这话又让我记起刚刚忘的烦心事了。
他的手指改掐为揉,指腹摩挲几下,我感觉右边脸麻麻的。“怎么了,不开心?”
我犹豫要不要问出口,支支吾吾的,难得的迟疑倒引得他满脸关怀与好奇。路都顾不上走了。顺着他的脚步停下来,他握起我挂在他臂弯的手,左手搭在我肩后,轻轻一揽,我的身子就顺势歪在他怀中,耳朵贴着他胸膛,隔着衣裳听他心跳咚咚咚的,接着又轻轻震动起来,“阿精有什么烦心事?”
我不开口。拿头顶了顶他。
扶着我肩膀的手又轻柔落在发顶,一下一下顺着。我感觉像被顺着摸毛的猫,满心躁郁全摸没了,心都软下来。
“我脸上的胎记是怎么消失的?”
“原来是在想这个。”他放开我,握住我的手继续往屋内走,脸上带点不以为然,“这话说来长,时间不早了,先用饭吧,你肯定饿了。”
看他神色轻松,显然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心情被抚慰下来,愁思散去,也确实感觉肚子空空的。下午点心没想着吃,难怪这么饿了。
晚餐胃口又恢复了过来。用的时间就稍久了点。
他也不催,却刻意配合着放缓进食速度。
一顿饭吃了两刻多钟。
等漱过口再坐下来,外面天都黑透了。
晚上时间可一大把。我正等不及他给我解释呢,他又拉起我去散步,“外头月色正好,去院子里走走罢。”
人又被牵起来往外带。
唉,少爷你这个磨人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