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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牢狱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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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将军无召入宫,意图何为啊?”
“严大夫?”夜弦二人刚进王宫,便被人拦了下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向来与他们相处不和的严大夫,夜弦眯起眼,倍感蹊跷。
“是大王让你在这拦我们?”乐毅似乎察觉到什么,厉声问道。
严大夫双手插在袖子里,昂首看着二人,他笑着开口,却并未回答乐毅的问题,而是说道:“大王此刻已经休息了,二位将军不得打扰,还是请回吧。”
夜弦皱起眉,眼前此人分明笑里藏刀,须当小心,只是他虽并未正面回答,但从他的话里也不难听出,此意多半也是大王之意,大王此刻对他二人避而不见,那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既然如此,我等不惊扰大王了,只是邹子方才被大王召进殿,严大夫可有见到?”乐毅勉强对严大夫作了个揖,试探问道。
“罪人邹衍,已被押入大牢,二位将军清白之身,更不便相见了。”严大夫冷笑一声,刻意加重了清白二字。
夜弦大致明白了,邹子之事想来与这严大夫脱不了干系,严大夫素来看不起武将,对她和乐将军更不待见,而邹衍因为和他们走得近,也遭连累,且严大夫此人善妒,自邹子入燕,得昭王器重,他便愈发不满,想来新王即位,倒是给他找到机会了。
虽心中愤怒,夜弦却也不好发作,只得咬着牙问道:“却不知邹子何罪之有?”
严大夫一抬眉,脸上尽显得意之色,说道:“那就得问大王了。”
乐毅没想到这严大夫三番两次搬出大王,令他们无可奈何,只得在一旁捏着拳,怒目而视,严大夫却不惧不恼,面不改色。
“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二位将军也尽早回去吧,“对峙片刻,严大夫突然笑了起来,而后躬身作揖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不好阻拦,只得看着严大夫阔步离开,只是他走出几步,又好似想起什么,突然转身,面露笑意,目光如刀,对夜弦不紧不慢地抛出一句话:“二位将军,也要当心了。”
他这话一出,二人皆是一怔,乐毅只当他出言恐吓,而感到愤怒不已。
夜弦却是呆立在一旁,神色复杂,不知严大夫此言何意,但他绝不会凭空说出这种话,只是他要自己当心,当心何事?自己征战多年,为大燕出生入死,立下赫赫功劳,但若要说有罪,便唯有……那件事……
“夜将军?”见夜弦沉默不语,心中若有所思,乐毅便换了一声,“你没事吧?”
“啊,没事。”夜弦连忙答道。
“区区一个大夫,竟敢出言威胁我等,他不知我等身上之功,比他祖坟都要堆得高,简直狂妄。”
乐毅身上有股武将的骄傲,只是他所言并未让夜弦感到好过,反而更加担忧起来。
“夜将军,我等莫听那小人胡言,还是去见见大王罢。”
夜弦点点头,他们既然为此事来了,便不可无果而归。
只是刚来到殿前,二人再次被人拦下,看见这人,二人便恭敬上前行礼:“李总管。”
“二位将军可是为了邹子前来?”
二人对视一眼,同声答道:“正是。”
“哎。”李总管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夜弦不知他是何意,忧心更甚,忙问道:“邹子如今怎样?”
“大王已下令将邹子打入大牢,其他未可知。”
乐毅脸色一变,正欲开口,李总管却抬手阻止,又说道:“我知你二人与邹子交好,亦知邹子遭人谗言,邹子为燕国尽心尽力,何人会有他更清白,那伐齐之事亦是人之常情。”
李总管这话,让二人心中感到欣慰不少,李总管虽是位宦官,但贴身服侍大王,亦得大王看重,李总管向来明事理,他既明言邹子清白,那定有望为邹子平反。
“李总管,我等对你向来尊敬,只因你与朝中那些小人不同,你明事理,知大义,现如今邹子既遭人迫害,还望你能向大王进言,证邹子清白。”乐毅说罢,躬身作揖,先行道谢。
李总管抬着他手示意他起身,说道:“此事我自当尽力,只是大王已下令不见你二人,且大王现在正休息,若你二人执意,恐将惹恼大王,那事情就更难办了。”
“这……”二人又对视一眼,没了主意。
“若二位将军信任在下,就先请回吧,大王这里就交给在下。”
又听李总管开口,二人也不再犹豫,只得抱拳道:“有劳李总管。”
说罢,乐毅便深出口气,欲离去,只是夜弦站在原地,思索片刻后,又向李总管请求道:“李总管,不知能否安排一下,让我等去见见邹子。”
李总管眯眼看着他二人,他确实有权利让二人探监,但大王一定不乐意他这般做,只是看着夜弦殷切恳求的眼神,李总管叹了口气,心下便做了决定,他从腰间取下腰牌交到夜弦手中,而后摆了摆手。
“去吧。”
夜弦大喜,忙躬身道:“多谢!”
大牢外看守的卫兵见到两位将军齐来,还恭敬地行礼,但一听二人说要去看邹子,便立刻面露难色,原本将军要探望犯人,他们是没资格去管的,但如今有大王亲自下令,不允许探望,卫兵们便也无可奈何。
夜弦一见他们这副模样,便明白了,倒也不让他们难做,便掏出李总管的腰牌。
士兵们见到腰牌,也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放行了,谁都知道李总管是大王的贴身总管,大多时候他的命令便是大王的意思。
邹衍此刻正坐在牢中看书,脸上很平静,好似他根本不是在坐牢一般,那些书简是他托卫兵去取来的,卫兵知邹子为人,此刻纵然下狱,也不敢对他不敬。
邹衍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见到夜弦和乐毅二人,连忙起身。
不等邹衍开口,乐毅立即凑上去说道:“邹兄,你放心,我等皆知你是被冤枉的,李总管已答应会向大王明言,我等定会尽力救你出去。”
邹衍闻言,眼中却并无欣喜之色,反倒蒙上一层浓厚的哀伤,他扶着牢柱,缓缓滑坐到地上,半晌也不作声,二人见状,便也席地而坐,一如往常饮酒相聚那般。
“邹衍当年入燕,受昭王抱帚扫尘之礼,倍感亲切,自此便将燕国当做了自己的家,丰五谷,修水利,数载为燕国鞠躬尽瘁,如今,虽齐燕局势不妙,但未曾想,那当年伐齐一役竟落了把柄,成了诬陷之口实,悲矣。”
邹衍缓缓说罢,语气中尽显哀怨,另二人闻言,也是不住摇头,连连叹气,却不知该说什么。
“邹兄近日屡屡发愁,不得开颜,便是预见了今日么。”夜弦想到近些时日,自己和朝歌每每去拜见邹子,邹子都只是在庭院里,痴痴望天,愁眉不展,想来他夜观天象,便已料到了这般遭遇。
邹衍默然点头,表情却又复杂起来,他抬眼看了夜弦良久,唇微微启合,欲言又止。
夜弦心中疑惑,便问道:“邹兄,有何难言之隐?”
听她主动询问,邹衍才开口道:“记得初见夜兄之时,邹某曾说夜兄是扬剑之眉,有龙凤之睛,将星之命。”
“哈哈哈,邹兄所言不差,幸得邹兄吉言,夜家受大王器重,战无不胜,屡建奇功。”
夜弦笑道,眼中尽是骄傲之色。
“但……“邹衍见她这样,却是眉头紧锁,半晌才释然一笑,“罢了。”
邹衍并未明言,这些日子他观星象,不仅算到了自己的牢狱之灾,还算到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但其中有些,他宁愿是自己算错了。
“二位将军,时候差不多了,二位将军还是离去吧,莫让小的们为难啊。”
还欲说些什么,外头却来了卫兵
催促,虽有不干,二人却也不愿让卫兵难做,便向邹衍作别,临了还嘱咐卫兵道:“邹子为人正直,此番含冤下狱,尔等不得为难与他。”
“小的心中有数,即便将军不言,也定当如此。”
闻言,二人这才点头安心要走。
“夜兄,乐兄,邹某有话交代。”没走出几步,二人突然又被邹衍叫住,便连忙转身,又走回邹衍面前。
邹衍垂首思索着,许久,他才好似终于做了决定,对二人耳语一番。
听罢,二人皆是愣了愣,随后却郑重点头。
“定当转告!”
此番进王宫,却未如愿见到大王,夜弦心下郁闷不已,考虑了许久,便决定去早朝参见大王。
次日,严大夫在大殿之中看到夜弦,却是一阵冷嘲热讽,夜弦根本不想与他计较,待大王临朝,便直接向大王启奏。
岂料她刚开口,却被燕惠王阻止道:“夜将军,若是为邹衍请命,便不必说了,李总管已向寡人进言,寡人自会查明,尔等私自去牢狱探访一事,寡人也不追究了。”
“大王。”听惠王说到这个份上,夜弦也不敢斗胆再言,只怕火上浇油,但想到答应邹子转告给大王的话,便接着道:“臣不为邹子请命,只是邹子有话愿臣转告与大王。”
“哦?”燕惠王抬眉,用手指扫过下巴,而后微微昂首。
“讲。”
“邹子说,倘若他当真含冤入狱,必定天生异变,以证其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