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君莫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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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夔龙壶！”
当异口同声之后，两人都怔住了，顾渊诧异的看了迟鱼一样，迟鱼则是盯着那个青铜壶发愣。
顾渊感到意外的是，她没想到迟鱼怎么也能认出来，要知道，这个距离，可不是能让迟鱼拿在手上好好分辨的，然而迟鱼就更加意外了，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这个壶的瞬间，一个名字就涌上脑海，然后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过，同时愣在原地的还有村长，但村长很快便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了欣赏的笑容，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这专业的考古人士就是不一般，就这么一看，诶，就认出来了啊，厉害厉害。”
村长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唯有迟鱼心里清楚，这和她是不是考古人员没有关系，一件文物初出土时，除非有文献记载，不然是不能随便命名的，即便是再专业的人，也得在仔细研究之后，才能根据文物的“年代”、“纹饰、“质地”以及“形制”来定名，但“夔龙壶”这个名字，怎么就莫名出现在她脑中了呢。
村长也不知道这俩人在惊讶个啥，还以为是自己手中这物件了不起呢，得意之色便掩不住的流露出来，他将壶放在桌上，又招呼俩人凑近了看。
“来来来，你二位仔细瞧瞧，能看出个什么门道。”
顾渊几乎不用凑近了瞧，她轻轻这么一嗅，心中便已了然，只是站在旁边没有动，这个壶，虽然是邹衍随身带的，但不是来自齐国，而是燕国特产。
“燕国名器。”
这四个字是在顾渊心中出现的，但却鬼使神差的从迟鱼口里冒了出来，顾渊眉梢拧在一块，满脸问号，迟疑了一会，她才终于开口问道：“你怎么认出来的？”
迟鱼皱眉不语，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想知道。但见迟鱼不说话，洛涛倒是在一旁抢答起来，他已经撸着袖子俯身研究半天了，这会儿便胸有成竹的想要露一手。
“害，这有什么难的，你看看你两个，多了不起的样子。”洛涛一脸不屑，指着那壶身，“这壶啊，腹圆，上宽下窄，圈脚，可不就是个盛酒器嘛，这上面的纹饰，是夔龙纹，诶，燕国就喜欢用这种纹饰，夔龙壶嘛，是不是。”
洛涛说完，挺着胸，洋洋得意的扫视众人，他毕竟也下了这么多年斗，门道还是清楚的，要说没点分辨力那是假的，只是说比较局限和片面而已，一个物件要凭空让他认，他不定能认出来，但刚才经这俩人一说，又仔细查看一番，心中多少也明白了。
只是除了微微点头的村长，一脸发懵的李肖楠，还有恍然大悟的邹牧和沉默不语的邹迁，顾渊和迟鱼俩人却是鄙夷的看着他。
洛涛一下不乐意了，问道：“怎么，有啥问题？”
“你就看了个表面，也敢出来卖弄。”顾渊白了他一眼，连连摇头。
“不是，我说顾少爷，听你的意思，难道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洛涛抱着胸，昂首看着顾渊，他只觉得顾渊是看不惯他，要故意找他茬，倒不认为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顾渊又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却也不解释，洛涛说的也没错，但确实只是个表面而已，只是顾渊知道的，这个壶没那么简单，夔龙壶也不过是它的一个简称而已，叫起来方便罢了，但是……
“顾少爷，你别不说话呀，我知道你牛，不妨说说清楚。”洛涛觉得顾渊让他有些失面子，便又不甘地追问，要是顾渊说不出个门道，那自己必须得呛回去。
“它……应该还有个全称吧。”
迟鱼在一旁犹豫了很久，终于迟疑的帮顾渊作了答，但她用了“应该”两个字，是因为她脑海中仅仅只是有了个猜测，但自己并不敢肯定，所以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了顾渊，她下意识觉得，顾渊一定是知道缘由的。
只是迟鱼没想到，自己说完这句，顾渊立刻扭头看向自己，对上她的目光，迟鱼心中便确定了自己的那个猜测。
洛涛愣了一下，没想到迟鱼也会接话，态度便软了下来。
“这，怎么说？”
迟鱼思索了一下，还是淡淡开口，结合了刚才的观察和以往自己所了解的知识，还有……一些莫名的猜测，向洛涛解释。
“这壶不完全是青铜制，上面有一些玉石残迹，壶身一圈有小槽卷边，也是有镶玉的，另外，这个壶的样式，不是燕国常有的盛酒器，它的口小，用来封口的应该不是壶盖，而是塞，并且看它的体积也比通常的盛酒器要小许多，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为了让人方便携带而特意将觯给改铸了，想来邹衍离开燕国之后，便一直带着它颠沛流离，以致玉石或磨损，或丢失了。”
迟鱼一下说了许多，几人是目瞪口呆，但凡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考古这事儿不是个一般的活，而是技术活，对于一个文物深层次的考究，那都得花时间去具体辨认，靠科学技术去计测，迟鱼就这样凭空说了一堆，怎么会不让人惊讶，看她认真的模样，也不可能是自己胡诌的，她也不是个口若悬河的人。
洛涛虽然讶异，但心中还是有质疑的，只是没说出来而已，这丫头又怎么能知道这些呢，多半真真假假，反正自己也不清楚，随她说去呗。
只是洛涛的质疑，在下一刻就被村长给打消了，村长竖着大拇指，不住称赞：“厉害厉害，丫头啊，专业就是专业，说的一点没错，就是这样的。”
迟鱼对这夸赞倒是开心不起来，反而让她心中更加疑惑了，她说的这些，一半都是莫名的猜测，没想到……
洛涛嘴角抽了抽，算是服了，没等他表态，村长又说话了。
“但是，这个壶啊它是独一无二的，全名呢也只有祖师爷留下的笔记上有说，我想这个你们应该就不知道了。”
村长露出一脸神秘的笑，岂料他话音刚落，顾渊和迟鱼却又是同时脱口而出：
“青白夔龙觯。”
“……”
这回轮到村长哑然了，张着嘴半天没吐出一个字，眼里的赞赏也转变成震惊，要说名字确实是可以根据东西的模样猜，但这玩意的名字可不好猜，可偏偏，这面前两个娃娃还就猜的一字不差，怎能叫他不震惊，但祖师爷的笔记里也着实说了，这个壶自故人赠予之后，他便没向旁人说过全称，叫个简称自当方便。
迟鱼只觉得几道惊异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她下意识扭头，却看到顾渊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她蹙着眉，立刻避开了顾渊的视线，心中有些莫名的慌乱，她刚才那段分析，说到最后一句关于邹衍的时候，突然涌出些许哀伤，这感觉她很熟悉，她第一次捡到顾渊那块玉珏回去研究的时候，不也是这股莫名的哀伤么。
顾渊死死盯着迟鱼，她不知道迟鱼为什么回避了自己的目光，但她心中突然多了几分异样，一个可怕荒诞而又难以置信的猜想瞬间不可抑制的在她脑中冒出，但下一刻，她便摇了摇头，自己否决了，这怎么可能呢。
顾渊自嘲般扯了扯嘴角，只觉得心脏有些难受。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邹牧，他一直坐在旁边，磕着瓜子，仿佛在看电影似的，见众人沉默，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便觉得好笑，没忍住哈哈出了声。
他这一笑，村长也缓过神来，震惊之余还不忘多问一句：“咋猜到这个名字的啊。”
迟鱼这回不再说话了，她能感受到顾渊奇怪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没离开，她怕她再一说点什么，顾渊非惊的跳上桌不可。
见两人都不说话，洛涛又好死不死的吐槽了一句。
“怎么猜的，她俩蒙的呗。”
他这一吐槽，李肖楠却不悦的横了他一眼：“你给我蒙一个看看。”
洛涛耸耸肩，把头一转，看向了别处。
顾渊淡淡扫了他一眼，而后终于走近桌子，坐了下来，静静地注视着这青白夔龙觯，她用手指轻轻在它身上抚过，眼眸中闪着光，情之深，如见故人。
“壶身上的玉，是择上等青白玉相间而嵌的，我说就叫青白觯，她却以为略显俗套，既然择夔龙纹而铸，不妨叫做青白夔龙觯，若是嫌麻烦，就简称夔龙壶。”
顾渊的声音极轻，语气平淡，像是自说自话，只有站在旁边的迟鱼听清楚了，她眼神放空，好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叙述着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却不知这几句话在迟鱼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迟鱼突然鼻子发酸，她几乎站不稳，便就在顾渊身边坐下，一种极而深的悲伤绕在她心上，她却不知道为什么，这感觉令她既难过又烦躁不安。
其他人没听清顾渊在喃喃念叨什么，也不是多有兴趣，便没说什么，只是顾渊又转动着那壶，好像在上面找什么东西，她没注意到迟鱼的异样，转了壶一周，又抬头问村长。
“壶身上应该还刻了两行字，只是磨得没有痕迹了，对吗？”
倒也不是全无痕迹，两行字还看得清几个。但村长还是被她这一问惊的哑口无言，只是木然点头：“是有两行字，你知道？”
顾渊收回了视线，又重新看向那壶，轻飘飘的从口中吐出几个字：“挚友如斯，以酒别君，青白玉念之，路渺渺……”
她突然顿了顿，压住心中那股悲伤，叹了口气，才最终一字一字的说出：
“莫忘矣。”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君莫忘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