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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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行李，於霄一步一步朝青都走去。
未来迎接他的是什么都不重要，他想，那个人在那里，等着他抑或忘了他，都已经不重要了。
黄昏时分，他站在青都废墟的门口，城墙歪歪斜斜，大小不一的豁口遍布整个墙体，墙角散落着一些不辨颜色的破旧旗帜，曾几何时，它们都被鲜血染红过。
望着这些，於霄想起另一个黄昏，他站在城头，望着青都城外大军将至。那时候的他多么冷静，多么淡然。
而现在，他甚至有些不敢跨步进去。
在这个处处断壁残垣的青都城里，在那个还没来得及命名的寝宫里，有故人相候，却不一定愿意相见。
近乡情怯，近情呢？
略微犹豫了一下，於霄握紧手中有些褪色的锦囊，迈步走入了曾经繁华的故都。
这是那家和玄泗来过的饭馆；这是那家卖许多赝品的古董铺子；这是玄泗经常给他带酒的那个酒摊；这是差点逼得玄泗和他夜闯青宫的旅馆……
这是那家和潜影在回忆里光顾的烟花店。
曾经的鲜活，回忆里的空寂，伴着已经成了废墟的一家家店铺，一条条街道漫上心头。以前玄泗也经常出宫，他是如何骑着小尘在这里停下买酒的？他是如何与那些百姓打招呼的？他是如何带着士兵在这里奋战的？他是如何从这里走到青宫然后对着自己重重跪下的？
玄泗……
一笔一划，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全都刻着入骨的伤痛，不小心就泛滥成灾。
慢慢地，淡漠地，笃定地，走过刮着寒风的寂静长街，最后到了青宫门口。这里也一样破旧，所有的急迫，所有的情绪，似乎都蠢蠢欲动，於霄毫不犹豫地朝寝宫所在奔去，鸦雀无声的青宫渐渐飘下了重重叠叠的雪花。
离去八载，寝宫的废墟不过是多落了些灰。焦黑的梁柱，伶仃的房脊，燃尽的门窗，全都和当年一模一样。
玄泗是怎么住在这里的？刮风下雨的话不是毫无遮蔽？他会冷吧？会被淋湿的吧？会生病发烧吗？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明明都死了，上一世的什么能如此重要？让他死了一次还不愿离去……
重重地喘了口气，於霄站在寝宫门口，一眼就看穿了这座已经失去了墙体的宫殿里的每一个角落，可是没有见到那个意料之中的身影。
人或者狼，都没有。
於霄没有因此而变了表情，他沉默着走到寝宫曾经的门口，倚着柱子坐下来，拿出一件白狐披风盖在身上，开始了等待。
玄泗，这次你要让我等多久？
昏昏沉沉地在大雪和等待里睡了过去，醒来时，身上已经被冰冷的雪花覆满，唯有右侧膝盖上感受到一丝暖意。
他一动不动，却很慢很慢，很轻很轻地，展开一个笑。
唇角上扬的弧度正好，是他想过了无数次的；眼神里的温柔正好，是他排练了无数次的；唯独手上的颤抖，他制止了无数次，却仍然剧烈。
“玄泗……”一声叹息随着雪花飘然而落。搭在膝盖上的爪子微微动了动，接着一张尚有些睡意的狼脸出现在身侧，消瘦得很，显然在这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那只狼抬着头，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眼睛和玄泗一样，是无情又固执的。这么多年了，像是回溯时间一般，他又出现了，还这样安稳地，毫无敌意地陪在自己身边。於霄不知道此刻温热的是什么，只是双眼灼烧得快要失去光明，只剩下大片大片无尽的黑。黑色的长袍，黑色的铠甲，黑色的发丝，黑色的眼睛。
一人一狼，一白一黑，在漫天大雪里安静地对视。片刻后，於霄轻轻叹了口气，从包袱里拿出一块尚新鲜的兔肉，放到了墨狼面前，柔声说道：“吃吧。”
墨狼见到肉，双眼放光地叼了起来，走到一旁狼吞虎咽起来，於霄看着他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玄泗他，终归是成了一头无知无情的狼，在他这一世终结前，注定所有的等待又要白费了。
待墨狼咽下最后一口生肉，於霄抚了抚它的头，问道：“这儿已经不能住了，你愿不愿意和我走？”
墨狼乖顺地蹭了蹭他的手，於霄拿出帕子，将他嘴角沾的残渣擦净，转身朝青都外走去。临出青都时，墨狼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身后的断壁残垣。从此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任何生灵存在。
青都，自此彻底消泯。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